“紫禁宫城,灯火最亮那里是慧妃的寝宫栖华宫。”
“你眼力这么好,还能看到那宫殿的名字?”她以手托腮,侧仰着头望他——虽然什么也看不清。
月光正好打在她白净的脸上,白什夜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以及她眼中的懒洋洋。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脸,不带暧昧,不带激情,只是轻轻抚着,仿佛珍惜着某件一碰即碎的宝物。“我没有千里眼,只是看了二十几年,那座皇宫的每一处,再熟悉不过了。”
“那你刚才看它做什么?”楚少楼握住他的手,让他并不细腻的掌心紧贴在她的颊侧,复又闭上眼。
白什夜抬手,指着那处宫殿群,“有一天,我会把那座皇宫,从里到外清理一遍。”
她想了想,蹦出一句:“原来你的理想是当清洁工?”
“什么是清洁工?”她嘴里常蹦出怪词,多少他能意会,但现在这个词儿,确实有点难解。
“清洁工,就是专门负责捡垃圾,打扫擦桌子,哪里有脏东西就往哪里去的人。”
“你取笑我?”他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带笑的眼。
楚少楼推开他的手,对这个抬下巴的动作表示了一下抗议,又说:“清洁工怎么了?在我们那,清洁工也是个自由职业,按劳取酬。不像你们这封建社会,用一丁点钱,把人买下就要别人终身为奴,甚至连一点作为人的权利都要剥夺。”
白什夜对她的言论不置可否,侧头迎上如水月光,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常说你们那,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楚少楼欣赏着他如玉雕成的俊颜,点点头。“我的灵魂来自另一世界,远在时空另一端。”
“天庭?还是一个我一无所知的世界?”
“一个男女平等,人人享有人身自由,言论自由的世界。”
他沉思着说:“听起来像是一个和平喜乐的世界,跟我理想中的世界颇像。”
楚少楼不以为然。“我就没有这种美好的想法。我不相信一个世界有真正的和平喜乐。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会有争夺、阴谋、杀戮。”
望着皎洁的月光,她忽然想起乔伊的话。“也许那个世界比这里先进千万倍,表面上看起来人人平等,但弱肉强食的规则存在于任何时空。是弱者,法律再怎么平等也会受人欺凌。”
“不错,若是强者,即使一时落拓,最终他还是强者。”白什夜的眼中盛起的笑意,和月光一样迷人。
“你就臭美吧,现在就想像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强者了?”
“不是想像,而是事实。”白什夜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不可闻。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足以让人明白他的势在必得。
“好吧,我承认你是强者。”对楚少楼来说反正无关痛痒。
她越是不介意,他却越好奇,“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她扬起眉反问:“你说呢?”
“没有野心的强者,与弱者无异。”
“强者与弱者往往一念之差,说我是弱者也无所谓,反正高兴就好。”
“但你可曾真正高兴过?”
“喂,小白,我必须澄清:首先,我高兴的时候很多,其次,我没有一天到晚哭丧着脸。你这样问法很有问题。”
“说说你高兴的时候。”
“值得高兴的东西,要藏在心里偷着乐,不能告诉你。”
白什夜收回留连在她脸上的手,不逼着她说出来,只是望着远方的宫城,有感而发:“二十几年,我从来没有真正高兴过。”
楚少楼不再趴在窗楼上,站直身,直截了当给他下了结论:“那你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整个就是一悲剧。”
夜色下传来他轻轻一声叹息。“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饱受催残的脆弱心灵。”
“省省吧,我从来不是悲天悯人的烂好人,你的心灵也没有脆弱到我一句话就能刺伤的地步。”
“少楼。”白什夜从窗楼上跳下来,直接将她纳入怀中。
她在他怀里抬头,“干嘛?”
他也低下头看她,“七天后我就要出征燕地。”
“那不正好遂了你的愿,终于有兵权在手,可以建功立业,到时候打了胜战回来封王拜邑出人头地了。多威风!”
“你可愿随我同去?”
她耸了耸肩说:“没有理由让我随你去。”
“要什么理由,可以让你心甘情愿随我去?”
“我也不知道,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事情可以让我挂心。”
白什夜失笑道:“真无挂心之事,何需从浔城千里来到沧都。”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这次来沧都可是找你报仇来的。”
“有你这样报仇的人,我倒宁愿多来几个。”他作势搂住她,在她额上偷香。
“你不知道,让敌人不设防,才能使出致命一击吗?”楚少楼的手忽然按上他的胸,“这个地方是心脏,人的心脏一旦停止跳动,就宣告生命之终结。如果我在这里灌注所有内力狠狠拍下去,你说会怎么样?”
白什夜没有动,也没有回答,然而胸口急聚而至的气告诉他楚少楼真的在运功。
她笑睨着他问:“怎么样,我可是要替楚府一百多条人命报仇哦,临死前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我帮忙达成不?”
“有。”
“那你说。”她等着看他有什么好心愿。
结果,他用仿似朗诵诗歌的语调,深情款款地说:“少楼,求你行行好,至少让我和你共度良宵、一夜风流再死。”
“……”楚少楼哑口无言。这家伙能不能别这么幽默,长相不要这么赏心悦目,那么她对他下手也容易一些。
“真的愿意达成我的心愿?”白什夜忽然低头咬她耳朵,“嗯?”
“别在我耳边吹气。”她想躲开他,才发现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她瞪了他一眼,心想人果然不能有弱项,以后她要好好学怎么点穴。
“我单纯的猫儿。”他将她轻轻抱起,轻置于床上,手伸向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