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从二十世纪来的楚少楼不是什么贞节烈女,但在穿越之前,怎么说也是连亲嘴都没真正亲过的黄花大闺女,突然遇到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也不由得升起一股紧张感。
她很清楚那不是害怕产生的紧张感,而是极度压抑与莫名期待共鸣之后产生的一种怪异感觉。她盯着他的手越来越近,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怎么?”他俯下身,薄唇轻吻她眼。
“没什么。”她索性闭上眼不睬他。
白什夜的唇离开她的眼,修长的指抚着她的发,滑至颈间,为她理了理衣襟。她睁开眼来,正好看见他的笑。
“七天,就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等我出征那天,你若感激可以来个以身相许,但在这之前我不会碰你,”他站起身,离开床前,“穴道一刻钟就会解开,你安心睡罢。”
漫漫长夜,楚少楼瞪着白什夜离开的窗户,赖在床上经过至少一小时的冥思,得出一个结论——人若无聊到一个程度,就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他才离开一个小时,她竟然开始期待再次见到他。
“幻想来自于雌性荷尔蒙的作用!”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地上如洒的月光。外头更鼓咚咚响了四下,她知道,那叫“四更”,大概是凌晨三点了。
反正睡不着,她跃下床,走出房门,结果撞见倚在门口的黄泉。
黄泉的一身灰黑的衣裳外加一张鬼面具,再配合身上森然之气,在这样的夜里透出一股子阴森恐怖。见状,她歪着头,突发其想,“同样是黑色的衣服,怎么你跟小白穿出来的气质相差这么远?”
“嗯?”轻轻一声疑问从昏暗中传来。
“你很像从地狱出来的勾魂使者,至于小白嘛,就像……”她思考着一个贴切的用词。
“黑暗的王者。”黄泉替她回答了。
“没错,黑暗的王者!”楚少楼一弹指头,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凑近黄泉的鬼面,“他是黑暗的王者,黑暗往往指的地狱,也就是说他是地狱的王,而你是地狱的使者,算起来,你和他还有点渊源。终上所述,你不会是他的使者吧?”
“谬论。”
“谬论有时候也是真理。”
“公子只让黄泉来负责你的安全,其它事请莫过问。”
“不问就不问,对你的事我也没兴趣。”楚少楼越过他,沿着走廊往外走。黄泉无声地跟上来。一个季云归这样,换个黄泉也这样,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她由着他尾随,逛逛走走来到了集贤楼天井处。
天井正中,有一株参天大树,月光透过树枝洒在树下的平台上。平台之上对坐着两人——墨存和非离。两人发现她的到来,同时抬头望向二楼。
“嗨,两位早上好啊。”她朝两人招手,飞身跃下楼,轻巧地落在平台之上,不需任何人邀请就自己入座。
“现在才四更,你的时间过得倒是比别人快。”墨存那个“女人不得靠近一丈之内”的规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楚少楼打破。
“四更不是早上吗?据我所知,你们四更不是就开始准备上朝了吗?”
“我是王,不是廷官,只有别人朝拜我,没有我朝拜别人的时候。”墨存如是说,神色间的傲慢可见一斑。
她斜睨他,“口气挺大的,皇帝你就不去朝拜了?”
美男扬了扬眉反问:“你说呢?”
“照理说,皇帝很快就要成你的老丈人了……”
墨存面色微变,说:“我不会娶那女人。”
“不娶你来京城做什么?”
“找小白。”这小白二字墨存是越喊越顺口了。
“吓!你真的对小白有禁忌之恋?”她双肘抵在桌面上,托腮寻思,最后一脸恍然大悟,“虽然你们白天打得热火朝天,但小白一直避着你,而你嘴里说着要打败他却一直未使全力,这情况是不是‘你落花有意,他流水无情’?”
“楚少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墨存的美目眯成一道危险的缝。
“别不好意思,这种事没什么丢人的,两大美男的凄美禁恋……”
墨存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住她的脖子,“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她痞痞一笑,故意伸长了脖子让他掐得更顺手。“你掐嘛,掐完了看你怎么跟小白交待。”
边上一直作壁上观的非离公子适时开口:“墨兄手下留情。”
“哼!”墨存这才松开手。
非离又说:“楚少爷,我与墨兄有事相商。”
谁都听得出这是逐客令。偏偏楚少楼不买他的帐,反而兴致勃勃地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留在这,还可以给你们指点迷津。”
“不行!”非离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强硬的口气表明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墨存闻言却仔细审视起楚少楼,末了说:“既然你对天下兴亡有兴趣,坐着听听也无妨。”
“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墨兄何必拉他下水。”
“身在乱世,谁能不趟浑水?”
“我们的事没必要让他参一脚。”
“楚少楼身为圣骨天人,从一出生就受万民景仰,如今时局,真要追究还有她大半的责任。非离公子是不是太护着她了?”墨存说到最后,刻意放慢了语调,目光在非离与楚少楼之间来回巡视。
非离冷冷说道:“我不希望任何不相干的人参和进来。”
这回楚少楼有话说了。“这位夜里都戴着头纱不敢见人的非离公子,你是重听还是耳背?人家小黑都说了,天下兴亡,我楚大爷有责,怎么到你那我就成了不相干的人了?”
结果,非离直接无视她的话。碰了一鼻子灰,她也不介意,大刺刺地趴在石桌上。“你们继续聊,无视我的存在也没关系。”
见此,墨存勾起完美的唇线。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的面容在月光下美得邪呼。非离的表情隐于黑纱之后看不真切,但谁都晓得他心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