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楚少楼,做了一个怪梦。她甚少做梦,一梦就是血腥漫天的恶梦,这次却做了一个舒服的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舍不得醒来。
梦中,妈妈在弹古琴,弹那首在她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广陵散》。妈妈的旁边有个小女孩,粉妆玉琢,很可爱。那是——她。
“妈妈,你弹得真好听,我也要学古琴。”小女孩仰着头看妈妈。
“少楼也想学啊?”妈妈温柔地笑,一边弹琴一边说,“少楼不是最喜欢拆卸模型,喜欢跟爸爸一起研究那些化学物品吗?为什么突然想学琴了?”
“少楼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哟。喜欢爸爸和他实验室里的所有东西,喜欢哥哥和他的玩具模型,也喜欢妈妈和妈妈弹的琴,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把爸爸妈妈会的全部学会。”
“人这么小,心却这么大,你这贪心不足的。”妈妈把她的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温柔的抚着她的头。
明明妈妈抱着的人是另一个自己,可是楚少楼却在梦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妈妈的体温,很温暖,很温暖。
忽然,眼前母女相拥的画面渐渐模糊,渐渐远去,周围即将进入一片黑暗之中,然而那温柔的琴曲让身处黑暗之中的楚少楼倍感窝心。她目送着母女远去,不自觉勾起了唇。
悠悠转醒,楚少楼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笑。室内烛火摇晃,窗外一片月色,显然她睡了很久。广陵散的琴音还在屋里屋外回荡,她下床,赤足出屋,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当她越过一座院落,来到院后的竹林边缘时,突然铮地一声,琴音骤止。紧接着林中传来人语。
“霜师姐,琴心已乱,还是别糟蹋了你的乌木琴。”清清冷冷,是胜雪的声音。
欺霜抚着被断弦割伤的指尖,微微蹙眉道:“我不过一时不察,何来心乱之说。”
“你我同门十八年,虽情谊不厚,却彼此知心,难道霜师姐连这点也不能对我坦承?”
欺霜微叹:“雪师妹,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这般一针见血么?”
胜雪摇头:“我只想提醒师姐,不是你的终归不是,强求也有没用。爷对楚少楼的心,只怕世上无人能介入其中。”
“爷不过想得到她的忠心相助罢了。”欺霜不以为然。“当初为请师尊授业,爷曾在山门前跪了七天七夜。”
“不错,跪了七天七夜,为的是对师尊昭显诚心。然,其心可表,却未性命相许,但这一次爷是当真拼上了性命,师姐不至于看不出来。”
“非常之时,当做非常之事,楚少楼并非师尊,爷自然要用不同的方法。”
“霜师姐,这不是借口。”胜雪仰望苍穹皓月,只道:“楚少楼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感觉出爷的心,难道你却要一面逃避一面奢求那不可能属于你……”
“我没有强求!我只想一心一意守着他就够了。”虽是如此说,欺霜绝美的脸,却在月色下黯然。“如胜雪这般冷心冷情,仅是知我心,却难懂我心。”
“对爷之,忠诚之心足以,霜师姐,你懂的。”胜雪走近欺霜,按住她的肩。
“我又不求任何回报,何来强求之说?”欺霜推开她的手。
“霜师姐?”
“雪师妹,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欺霜抱起断弦的乌木琴,急急飞身离开竹林。月光下,只余胜雪一人,然阴影处,却站了两人——楚少楼与白什夜。
直到胜雪也飞身离开,白什夜与楚少楼才双双走进月色中。
“佳人一片情深,有没有被感动了一把?”楚少楼瞅着老神在在的白什夜,想也知道没有,不由装模作样一叹,“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白什夜好笑地睇着她,缓缓说:“相比之下,我更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照顾我的人动心。”
楚少楼一屁股在欺霜刚才坐的林间大石上坐下,“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
白什夜在她身边坐下,执起她的手,挑眉问:“不是什么?”
“反正我对你没有一丁点生死相许之情。”话才说完,楚少楼心里却咯噔一声。她在说什么?
“生死相许?”白什夜不可思议,笑问:“原来你已经开始在想这么深层的问题了?”
“我才懒得去想这种有的没有的问题,不过是突然说起,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楚少楼抽回被他握着的手,瞥他一眼,“你干什么跟踪我来?”
“我本来想去看你醒了没有,一进院子就见你鞋也没穿直奔竹林而来,以为你在梦游,所以就跟来了。”
“你才梦游!”楚少楼双手支在身后,抬高双足,让光洁的脚掌在晒在月光下。
白什夜看着那双在月色中透着润泽的美足,心念一动,手一伸便捉住。“女人的双足,除了丈夫,谁也不许看,你难道连这点意识都没有?”
楚少楼双足在他掌下调皮的晃动着,笑嘻嘻回答:“没有。”
“以后不许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看。”白什夜宣告。
“你管得也太宽了,我爱给谁看就给谁看。”楚少楼想抽回双足,却被他顺势推倒在大石上。
白什夜翻身将她困在大石和身体之间,“参照契约第六条,当甲方与乙方意见不统一时,甲方有决定权。”珑城那份不平等条约上,甲方指的白什夜,乙方指的楚少楼。
“契约上说的是指军政大事上吧?”楚少楼翻身就要从他臂下溜下大石。
白什夜轻松逮住她的手,按回大石上,“我不记得条款上有说明仅限于军务。”
楚少楼闻言,脸上写着: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那契约第五条,没经过双方的同意,乙方不得改投他人阵营,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我楚少楼若要嫁人,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楚少楼不愧是楚少楼,果然举一反三。”白什夜一脸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