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床,挽了发,柳胭脂等着镜子中装扮成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迟疑。她知道逃妻怎么当,知道皇帝的妃子要怎么做,却偏偏的不知道要如何做冷大哥的妻子。
“哎!”轻轻的叹了口气,柳胭脂扯了扯垂落在一旁的发丝,然后悄悄的凑近冷日濯问了句:“冷大哥,做你的妻子都要做什么啊?”
原本正在擦拭手中利剑的冷日濯也停下的手中的动作,他瞧着柳胭脂一脸愁苦的模样,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难道做你的妻子,要做的事情很麻烦?”柳胭脂不确定的问,丢掉了那些乱七八槽的身份,恢复自我的胭脂满打满算其实也不过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
“应该不麻烦。”冷日濯再次摇了一下头。
“那做你的老婆究竟都要做什么?”柳胭脂不死心的将身子贴过去,伸手触摸着冷日濯脸上的那道伤疤。冷日濯稍微的闪躲了一下,接着抓起桌子上那半张面具遮在了自己的脸上。柳胭脂心里一颤,明白在冷大哥的心里,他其实比自己还要介意他脸上的那道疤痕。
“不要。”柳胭脂将面具又轻轻拿了下来,然后用神情的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睛:“胭脂不想看到一个整日藏在面具后面的冷大哥。”
冷日濯的手指跟着动了一下,接着将剑“哐啷”一声收入鞘中。
伤口被撕开的时候或许真的很疼,可若是一直放任不管,那伤口也许会流脓,流血,然后一直溃烂到心底。如今,柳胭脂已经解开了心中的那个结,她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成了冷大哥的小妻子。可冷大哥的心或许永远的都停留在了那样一个黑暗的夜晚,他的世界里或许也还横着那一道扭曲的疤痕。
“冷大哥,能不能告诉胭脂,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胭脂将身子依偎过去,双手紧紧的拦住冷日濯的脖子。
“胭脂。”冷日濯倒吸了一口凉气,跟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胭脂,如果你的冷大哥其实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会如何?”冷日濯将手中的剑用力的插到地面上,跟着也紧紧的抱住了胭脂。
“在我的老家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胭脂既然嫁给了冷大哥,就一辈子是冷大哥的妻子。无论冷大哥是正义的侠士也好,是土匪头子也好,是江洋大盗也好,胭脂都跟定了你。”柳胭脂说着,自己闷头笑了一下:“可是胭脂相信,冷大哥是个好人。”
“那日,我送你入京,八王爷私下密我,说是在洛城顾家庄可以找到当年冷家被灭门的真相。我连夜启程,终于在七日后到达了顾家。”冷日濯微微的闭了下眼睛,他没有理会刚刚胭脂说的那些话,而是回忆起了那段自己刻意隐瞒的往事。
洛城顾家
当冷日濯带着满身的风尘赶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确是白绫高悬,哭声遍野的景象。偌大的宅院,给人一种凄凄凉凉的感觉。下马,撩袍上前,一位老者带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迎了过来。
“敢问这位公子是?”老者抬头看了眼冷日濯,当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剑,原本细密着双眼也随着睁开,眼中有了些许的警惕与防备。
“在下冷日濯,从京城来拜会你家老爷的。”冷日濯递出随身带着的名帖,老者接过,细细的看了一眼,跟着躬身道:“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刚刚过世,公子只怕是白跑这一趟了。”
“如此,冷日濯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听着里头哀痛的哭声,冷日濯也不忍进去为难那些孤儿寡母的,挥动衣袖,便要告辞。可偏偏,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沾染在老者脚底的血迹。
“如此就不送公子了。”看着冷日濯的背影,老者的眼中闪出一丝的寒光来。他的右手轻轻的*****自己的腰间,似乎要拔什么东西出来,可就在那个时候,冷日濯忽然一个转身,他惊了一下,脚步几乎跟着后退。
“公子还有事?”他问,瞧瞧的将衣袖往下拉了几分,掩住微颤的手。
“是冷某无理了,既然到此,焉能不拜一拜顾老爷便如此离去。”冷日濯抬手,眼角的余光将老者不自在的表情尽收眼底。
撩袍进入大院,便看到正堂中停着的一具漆黑棺木。镶了金线的边,在太阳光的反射下似乎有些灼眼。棺木的两旁,各跪着几名白衣家人,左边是最靠里的是名老妇人,一头的银丝,目光哀痛,表情却相当的木然。在她的旁边,依次跪着两名少妇,孝服的帽沿压的很低,看不清楚眉目,最靠门口的那名少妇怀中抱着一名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棺木的右边,是两名中年男子,看模样倒有几分绿林气息。
冷日濯上前,接过先前那名老者送上的冥香,跟着在棺木前拜了几拜,这才起身告辞。可路过那名小女孩儿身边的时候,衣摆却被她的小手死死的扯了住。
“玉函,你这是做什么?”一脸木然的老太太见孙女如此,不禁开口大骂,跟着一柄龙头杖子冲着小女孩儿的手就打了下来:“小小年纪,便揪扯陌生男子的衣角,长大了还不得败坏我顾家的门风。”
小女孩儿回头胆怯的瞟了祖母一眼,却还是死死的拉着冷日濯的衣衫不肯松手。
“玉函,松开啊,快松开,不要惹你祖母生气。”旁边的少妇先是冲着冷日濯抱歉的笑了笑,接着用力去掰女儿的手:“听娘的话,快些松开了。”
小女孩儿固执的摇了摇头,然后抬着一双眸子,直愣愣的瞧着冷日濯。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固执,倔强而又带着一汪委屈的,不肯落下来的眼泪。纵然是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么多年的冷日濯,都不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小女孩儿,更不曾见过如此奇怪的一家人。
“是挺奇怪的。”柳胭脂听到这里,也不由的插了句嘴,“冷大哥,那个顾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怎么那小女孩儿一见你就拉住你的衣服不肯松开,难道她真的是小小年纪,就知道欣赏冷大哥你的俊俏了?”
若是以往,冷日濯少不得也要反驳一句柳胭脂,可此刻,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盯着外头白晃晃的日光,用力的握了一下柳胭脂的手。
“那个小女孩儿她......”冷日濯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是在向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