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说着选秀的事,太后那里已经遣人送来了帖子,大意也是询问柳胭脂对此时选秀的看法。柳胭脂拿着帖子也在心中算盘起来,太后用下的是帖子而非懿旨,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此时若是不照着太后的话应承,少不得要得罪太后,给自己惹下杀人之祸。再说,如今薛妃与皇后都已经不在了,后宫空虚,皇帝子息单薄,若加阻拦,似乎也说不过去。
这边还不曾想到一个应对的法子,那边莲香又拿来了八王爷的亲笔信,信中详细的分析了庞妃若得宠的种种后果,直看的柳胭脂是一阵阵的冒冷汗,那信中字字句句都隐含着柳胭脂若是放任将会成为大宋罪臣的话。
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柳胭脂哪里敢担上红颜误国的罪名。
“娘娘?”莲香看着柳胭脂的脸色,抬眼朝着那信上看了一眼:“王爷来信,是否也是为了太后选秀的事?”
柳胭脂点了点头,觉得心里一时乱的也没了主意,就反问莲香道:“你可有好的主意?”
莲香也只是跟着着急,那里还有什么主意可想,来回的在屋子中踱了几步,只是连连的叹气。
柳胭脂支着头想了半响,忽然心中一亮,想到一个人出来,忙问莲香道:“可知寇准寇大人现在哪里?”
“寇大人?”莲香愣了一下,“听说还在办理杨薛两家的案子,此刻怕是正在自己的衙门里吧,娘娘找他做什么?”
“我不找他,莲香你过来,帮我带一封信过去,记得要亲自交到寇大人的手中。”柳胭脂走到桌案前,仔细的想了想,这才下笔。莲香那里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在心中掂量着,这封信是不是要先去给王爷过目。
天色渐黑的时候,莲香才赶回来,没有带来回信,只捎回一句话来:“自己家的林子里有鸟,干嘛还要惦记别家林子里的。”
“娘娘,你说这寇大人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啊?”莲香也反复的将一句话咀嚼了半天,却是没想出一个头绪来。
柳胭脂这里初时的也有些迷糊,可仔细一想,眼睛就亮了起来,“寇准果然是个有才的,这都被他想到了。”
“寇大人想到了什么?”莲香是越发的迷糊。
“莲香,速速为我换装,我要到太后的宫中走一趟。”柳胭脂松了口气,看着眼前逐渐亮起来的宫灯,心里跟着安稳起来。
太后那里正在看一卷书,听到宫女的通报,眉头只是稍微的皱了一下,跟着回头问旁边的郭槐道:“你说这妙妃刺客来找哀家所谓何事?”
郭槐欠着身子笑了笑:“太后您待会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啊——”太后伸手指了一下郭槐,跟着放下书卷站了起来:“哀家再问你一句,你觉得这妙妃和那庞妃两个比起来,那个更贴哀家的心?”
“太后娘娘想听奴才说实话?”郭槐伸出手臂去,让太后扶着,跟着微微的甩了一下拂尘,斜着眼珠子问道。
“自然要听你说实话。”太后也低头瞧了他一眼:“我说郭槐啊,哀家身处这深宫几十年,一路兢兢业业的走到今天,这宫里的人心难测,你我都在清楚不过了。这要是一步踩不稳,很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太后娘娘多虑了。”郭槐送上讨好的笑容。
太后那里叹了口气,慢慢的将手放了下去:“多虑?你认为哀家只是多虑吗?”
“奴才不懂。”郭槐站在太后的身后:“太后娘娘可还有什么担忧的,是为皇上,还是为了这后宫里头的妃子?”
“就当哀家是多想了吧。”太后抬眼瞧着外头,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影儿:“是妙妃已经到了吗,宣她进来吧。”
郭槐欠了下身子,转身走了出去,透过半开的珠帘,看到宫灯下站着的正是妙妃柳胭脂,远了看,也还真有几分太后年轻时候的气韵,难怪的太后一见到她就喜欢的紧。可惜,她的心却不是向着太后这边的,冷宫虽然距离这里较远,可他郭槐的眼睛始终都盯着那里的,这柳胭脂留着迟早的也是个祸害。
轻轻的咳了声,跟着半弯着腰走了出去:“奴才郭槐见过妙妃娘娘。”
“郭公公多理了,请起。”柳胭脂说着,跟着抬眼朝珠帘后面瞧了一眼:“太后娘娘是否已经安歇?”
“妙妃娘娘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一会儿,太后娘娘可真就要安歇了。”郭槐说着,给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的将珠帘掀开。
“娘娘请吧。”郭槐说着,让柳胭脂让进了珠帘里头,自己则带着一班小太监守在外头。
柳胭脂到房中,就看到太后正坐在小桌前,翻阅着一本《楚辞》,只不过书本却是倒置的,可见太后的心思并未在那书上。
“臣妾见过太后,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柳胭脂说着,福了下身子。
太后哦了一声,这才将目光慢慢的移到了柳胭脂的脸上,跟着慢慢的将手中的书给合上,问了句:“听说妙妃你博览群书,可曾读过《楚辞》?”
“回太后娘娘,读过一点。”柳胭脂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太后要借机刁难她。
“妙妃最喜欢那一首?”太后又问,似乎只是要单纯的聊天。柳胭脂看着太后手中那本厚厚的《楚辞》心中叫苦不堪,这玩意儿她在后世也只是在书本上学过一点,到了这里,无事的时候,也偷偷的翻过,可真要问起来,所记还真是不多,更不要说了解那些语句中的内涵什么的。不过看太后的意思,心思也似乎并未在拷问之上,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还能够记得的那些语句。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沅有茞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回太后,臣妾最喜欢便是这首《湘夫人》。”柳胭脂尽量的搜索着脑海中残存的语句,但能够记得的却并不多,这一首还是因为在后世的时候,一时兴起记下的,没想到在此时反倒派上了用场。
“哀家也喜欢这一首。”太后说着目光中竟然有些淡淡的忧郁:“人都说湘妃因为思念其夫君,而将泪洒在竹子之上,从此那竹子便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湘妃竹。哀家年幼时,家中便有着那样一片竹子,这首词也是哀家的父亲在哀家年幼时念给哀家听的。”
柳胭脂只听着,没有接话,太后那里稍稍的停了一下,跟着问道:“妙妃今夜前来可是为了选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