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人是我!”一个薄凉的声音由福伯的身后传来,他不及回头,一柄长剑便刺穿了他的身体。福伯缓缓的低下头,看着那由身体里刺穿出来的剑尖,原本细眯着的眼睛开始慢慢的睁大。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呢?福伯没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他超前倒了下去,温热的脸贴住了冰冷的地面。
“别怪我,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薄凉的声音近了,黎明的曙光中,男子低头看了福伯一眼,那方黑色面巾下,一缕白须迎风浮动。
原本寂静的林间小道上,因为两具尸体而热闹了起来,胭脂此刻就站在那些围观的人群之中,她狠狠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冲过去。地上躺着的人,她都认识,他们是莲香和福伯。
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胭脂便知道,他们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伏击,莲香和福伯都死了,唯一逃脱的可能只有奶娘,那么小月儿呢,她是不是还安安全全的留在奶娘身边。
胭脂很想大声的询问着旁边的那些人,很想问一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老妇人手中抱着一个女婴儿。但她不能问,她不知道眼前这些办事的官差是不是对方拍来的,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能就这么的回去。
咬咬牙,胭脂慢慢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她决定等天黑了之后再回来寻找看看,现场是否还留有可用的额蛛丝马迹。
就在胭脂离去的时候,另外一个隐匿在人群中的男子也偷偷的抬起眼来,看了她一下,跟着又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
这是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黑夜,胭脂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那座小山,明显的有些傻了。她知道,就算那山上还有莲香或者福伯为她留下的任何讯息,也都会被这场大雨冲的干干净净。胭脂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对她穿越时空,祸乱历史的另外一种惩罚。
隔壁敞开着的窗口里,隐约的传出一阵女子的啼哭声,胭脂虽然想要尽力的忽略,可那声音还是堵不住的钻进自己的耳朵里来——
“我说欧阳小姐,您就别哭了!”
“我何止是想哭,我是想死,奶娘,求求你,就让我死了好了。”
“我的姑奶奶,你小声一点好不好,这话万一被人听到了,那可就槽糕了。”
“最好是让人听到,一刀往我脖子上抹。”女子执拗的说着,声音里埋着深深的死意。
“姑奶奶吆,你没听老人说过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了,你要去的也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虽然不是做妻,但也还不至于吃苦受罪不是。”嬷嬷规劝着,声音里略带着一股子羡慕的味道。
“哎!”胭脂叹了口气,想要将窗子合上,然而耳朵里听到的另外一句话,却让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隔壁,娇滴滴的女子还在哽咽喟叹:“既然觉得好,奶娘为什么自己不去,偏要让雪儿来受这份子罪。那宣德王爷能是什么好人,进了他的府中,我还有活路吗?”
宣德王?
胭脂在宫中的时候,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号,他与八王爷份属同辈,但却不是赵家一族的人,顶多也只能算得上是门姓赵的远方亲戚。不过太祖当年起兵之时,曾得他祖上众多支持,建立大宋王朝之后,便于异地封了王,虽然俸禄啥的不能同赵家本门的王爷相提并论,但也还算是尊贵一方,王爷的名号也是世袭罔替的。
也许是离的远了,宫内之人对这个宣德王了解并不多。所知最多的便是他前后曾娶过三位王妃,却个个活不过半月便死于非命,民间称这位王爷是祸水王爷。算来,年龄也应该在三十四岁左右。
如今听那隔壁女子的哭诉,想来她是被宣德王相中的下一任王妃吧。
因为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下,胭脂又多听了隔壁几句对话:“其实,想要逃出生天,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奶娘,你有什么好法子?”隔壁欧阳雪焦急的问着,一把扯住了奶娘的袖子:“真急死我了,奶娘你倒是赶快说啊。”
“法子倒也简单,就是找另外的一名姑娘,代替小姐您嫁到宣德王府去。”奶娘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法子来:“可眼下,咱们要去那里找这么一名能够顶替小姐的姑娘呢。”
“您这还不是说了相当于白说。奶娘,您别拦着我,您就让我现在吊死好了,这样安生的死,总好过被那个什么王爷活活给折磨死的好。”欧阳雪哭喊着,便扯着一条白绫,要往门框上系。胭脂在这边摇了摇,将窗子给合上,若是以往,她肯定要好好的琢磨一番,没准还能写出一篇古代的言情小说《代嫁新娘》来,可此刻她却没有了那个心思。
她的女儿下落不明,她的夫君深陷大牢,此刻的胭脂真可谓愁云惨淡!
觉得屋子里头实在是有些闷,胭脂便拉开了房门,想要到外头走廊上去喘口气,刚刚出了门,便听到底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探了头去看,那带着人马,尖着嗓子正在盘问的正是她在升龙殿前见着的那个公公。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她逃了出来,胭脂闪身回了屋子,着急的在原地团团转悠。忽然她想到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对话,也许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去也不一定。
欧阳雪的奶娘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眼下也只有先保住自己,逃离了京城,才能够思量出救冷大哥的方法,也才能够安安生生的去找自己的女儿。
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胭脂又将自己的发丝弄的十分凌乱,跟着走到隔壁门前,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在门被打开的时候,胭脂的身子也跟着倒了进去,她半爬在地上,喘着粗气,用半是哀求的声音对看着她陌生老妇人说了句:“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