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薛府,东方已经隐隐的有些泛白,柳胭脂心知路云是在自己走后被人杀死的,一个人的时候心里难免也有些内疚。倘若自己当时再多留一些时候,也许就不会——“路云,你放心,我柳胭脂一定会为你找出凶手来的。”
换了一身衣服,正想回床上少眯一会儿,门外却起了动静。
“胭脂姐姐,你醒了吗,我是云儿。”急促的敲门声,让柳胭脂一下子翻起了身来,走到水盆哪里,慌忙的撩了一些水花到脸上。
“云儿啊,你进来吧,门没锁,我已经起了。”取下手巾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脸,转身就看到云儿还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不曾进来。
云儿是薛琳身边分配的几个小丫鬟中的一个,不过由于现在薛琳正是新婚燕尔,凡事都亲力亲为,所以她这个大丫鬟和这帮小丫鬟才有的清闲。
“进来啊,瞧你小脸都发白了。”柳胭脂走到门口,用湿漉漉的手牵住她的将她扯了进来:“是生病了,还是小姐那里发生了事情了?”
云儿先是为难的看了柳胭脂一眼,接着不安的咬了咬薄唇,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请胭脂姐姐为云儿说说情,要不云儿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说情?”柳胭脂重复了一遍,将云儿轻轻的压坐到凳子上:“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你要我为你说的是哪门子的情啊?”
“胭脂姐姐。”云儿眼圈一红:“不是小姐那里,是月娟姐姐。昨天早上,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小姐忽然吩咐下来,要我到月娟姐姐哪里讨一个花样子。可我到了月娟姐姐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房门半开着,我敲了好几遍的门,都没有听到回音,就进去瞧瞧。不想月娟姐姐竟然不在,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桌子上放着两个造型很别致的杯子。”
“梅花盅?”柳胭脂也忆起那两个别致的茶盅来。
“对,就是里头有两朵梅花的那个。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要拿起来看看,可是没想到月娟姐姐那个时候忽然回来,她当时大叫了一声,我一失手,就将那连个茶杯丢到了地上去。当时月娟姐姐的脸都白了,虽然她当时没有责备我,可是离开的时候,我听到她在里头哭。
后来仔细的一问,才知道那两个杯子是月娟姐姐的宝贝。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是要恨死我的。胭脂姐姐,我知道你和月娟姐姐的关系最好,我求求你,去帮我说说情好不好?”
“行了,我了解了,你放心回去伺候小姐,我这就去找月娟帮你说说好话。”柳胭脂拍拍云儿的肩膀,让她放宽心,随后整理了下头发,便起身去找月娟。
房门依然是敞开着的,柳胭脂伸手将房门推开,正打算进门,却停了下来。在门框的内侧,有个浅浅的模糊的红褐色手印。柳胭脂细细的看了一眼,又伸出自己的手来比划了一下,随即说了声:“难道是她?”将心中的疑惑暂时的放下,柳胭脂探了一下头,低低的叫了声:“月娟姐姐,你在不,我是胭脂。”
没有回声,柳胭脂进了房门,发现被云儿摔坏梅花盅还放在桌面上。窗帘悬挂着,柳胭脂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是凉的。
回到桌前,将那破碎的梅花盅拿了起来一片片细细的看,心中想着昨夜里冷日濯所说的话。这瓷的制作方法极其的别致,据说是一本独特的技艺。可虽说特殊方法也还简单,不过就是将那些盛开的花瓣贴在杯子或者茶碗的胚体,然后再按照程序烧制。若是大一些的,例如花瓶等,也可以依照此法。
这技法开创之人,便是月娟口中的父亲,人称瓷器余,当初便是因了一个进贡的大瓷瓶而出名。
“如果那天我走了之后,去找路云的人真的是月娟,那么......”想到这里,柳胭脂快速的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里面除了几件破旧的单衣,其余的东西全都不在了。
“月娟啊月娟,难道杀死路云的那个人真是你。”柳胭脂觉得心里有点堵的慌,她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女孩子。当上天将她送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就坦然的接受了。人嘛,在哪里过不都是一辈子,六十来年。被迫女扮男装当状元,她也只觉得是上天给开了一个玩笑,就当自己是演员,演一场《女驸马》的戏罢了。可再无所谓的人也是有感情的,她在这个时代的朋友并不多,一个冷日濯,再一个便是月娟。
“你不该欺骗我,月娟。”柳胭脂的手缓缓的握了起来,掌心硌的生疼,摊开,那几朵破碎的梅花瓣正静静的躺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余家老宅,一片荒芜。
柳胭脂随着那名素色薄衫的女子在荒芜的后山穿梭,很快便来到一座木质的小凉亭。从凉亭的位置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余家单薄的房子和不大的院落。
亭子中放置着一块石碑,柳胭脂看着那女子将手轻轻的摁在石碑上,亭子中的一块方石移开,平整的地面上随即的露出一个方洞来。柳胭脂看着那女子走下洞去,将裙角提起,便要追赶过去。
“胭脂!”肩头一紧,回头,冷日濯的手死死的卡在她的肩头。
“让我带路。”冷日濯将柳胭脂推到一旁,然后自己率先走了过去。
洞不深,但底下的空间却大的初期,足足抵的上县衙的一个大厅。柳胭脂他们才刚刚的潜进洞中,月娟却背对着他们开了口:“我知道你们来了,都出来吧。”
利剑刚刚的出了鞘,柳胭脂将纤细润白的手放在了冷日濯的手背上,然后冲着他摇了一下头,示意他让开,自己则慢慢的走了下去:“月娟姐姐,你是何苦?”
洞中有一口暗潭,潭水反射出来的幽幽绿光可以让人将洞中的情形看个大概。潭水中间有一个方台,方台之上竖着一个宛如真人般大小的碑,碑身全用青瓷所制。此刻趁着着潭水,更显得鬼魅之极。
走近了看,才发觉那碑身上绘着一个男子的形象,一袭布衫,却风流潇洒,俊美无敌。
“明扬,我说过会让你重见天日的。”月娟轻抬素手,爱抚般的一点点的划过人像的脸,接着低身快速的捡起脚旁早已放置好的铁锤,朝着人像重重的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