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爷的手按在棺材上,柳胭脂一个冷眼射过去,他吞咽了口吐沫将手慢慢的松了开。
棺材被顺利的启开,柳胭脂瞬间的反应是将自己的口鼻掩上。按理的,这知府刚死不过一天时间,尚不会产生这么重的尸臭味儿。
“冷大哥,你将那灯烛拿一个过来。”柳胭脂伸手摸了下棺材壁,竟然出奇的湿。等到烛火将其照亮,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搁在尸体两侧的冰块。
宋时的经济虽然繁荣,却也远不能和后世想比,没有冰箱这样的制冰设备,冰块的供销都需要特殊的渠道才能够办到,一般也是皇家贵族在夏季炎热之时才会取用。
“来人啊,将他抬出来,放到一处光线好的地方。”柳胭脂见知府衣衫凌乱,想来被害之后便被匆忙放进了棺木之中。
抬眼看那如夫人,脸色早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眼神一直飘荡在师爷的身上。
“传仵作前来验看,至于这凶手嘛,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柳胭脂接过莲香递来软布将手擦拭干净,目光凌厉的扫向如夫人。她只软软的叫了声立大哥,就瘫在了地上。
“大人,您别为难如夫人,杀死老爷的是我,与夫人无关啊。”师爷见此情形,也知道瞒不过去,便将事情都给撂了。
原来这阮立自幼家境贫寒,只靠母亲一人艰难维持。后母亲改嫁当地一教书先生,他才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二十岁,赴京赶考,却场场失利。寻死不成,被当时路过的太原府知府所救,便追随其身边做了师爷。
后来老爷子去世,他作为家人,自然而然的又跟在了少爷的身边。
那便是如今的太原府知府。
“大人!”阮立的眼角也跟着湿了一下:“我阮立在为他们家兢兢业业的做了师爷三十年,直到晚年才碰上如素。我俩年龄虽然相差较大,却都是苦出身的,一来二去也就有了感情。后来我用自己半生的积蓄为如素赎了身,没想到才刚将她接回府中,便被那畜生强抢了去。他若是真的疼惜如素,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染上断袖,夜夜冷落如素不说,还时常的大骂。
反正他也对如素不上心,我就和她商量着要远走高飞,没想到竟然被那畜生听了去。我们是逼不得已才下的手。”
柳胭脂看着他苍老的模样,也不由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说白了,那知府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死了也就死了。世间少了一个贪官,老百姓就过一天的好日子。可偏偏她现在当了官,什么都得按照法律来执行才行。
少顷,仵作来报。说在死者身上共发现两处伤痕,一处在腹部,是被利器所伤。另一处在后脑,应该是被花瓶之类的重物砸伤。
案情大白,柳胭脂也松了口气,让人整理了卷宗,待候补官员到来,便可以结案。
刚喘了口气,却瞧见一熟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目光一对上柳胭脂,那兰花指便跟着翘了起来:“哎呀,我说柳大人啊,这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就黑成这个样子了。再瞧瞧,这不是咱们京城第一护卫冷护卫吗,我说最近怎么没了你的消息,原来是躲到柳大人身边找清闲了来。”
“陈公公,多日不见,您可好啊?”柳胭脂笑着上前请安。
“好,有你柳大人惦记着,怎么能不好呢。”陈公公笑的花枝乱颤,一只手拼命的拿着丝帕挥啊挥啊。
只闻得空气中刮过一阵香风,柳胭脂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公公怎么得了功夫到太原府来了?”柳胭脂看了一眼,发现他背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手中还捧着一卷明黄卷轴。
“哎呀,瞧公公我吧,一见到柳大人您,差点都把正事给耽搁了。”陈公公用丝帕蹭了蹭鼻子,慢慢悠悠的从身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圣旨:“奉旨钦差柳言之听旨!”
“臣柳言之侯旨。”柳胭脂下跪,头跟着也低了下去,心中隐约的有些不安,似乎又什么更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还不等心跳声平复一些,便听到圣旨上的内容,原右丞相王世维年迈告老,太后与八贤王竟然齐齐保荐她出任右丞相一职。
“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柳胭脂战战兢兢的接过圣旨,终于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女人的直觉果然是超准的。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啊,不就是天上掉馅饼,不偏不移的就正好砸到你柳大人的头上了。”陈公公一抖香帕:“要说这八王爷保荐呢,我倒是不奇怪,咱们大宋朝谁人不知八王爷是爱财之人。太后那里嘛,有皇上在身边说话,依着柳大人和皇上的关系,加官进爵也是迟早的事儿。可奇就奇在,两位太师居然也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齐齐的保举柳大人您,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稀罕事儿了。”陈公公说着将身子又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对柳胭脂说道:“别人不清楚,公公我心里可亮堂着呢,那两位太师面和心不合,他们都是老狐狸,藏的深。可宫里头那两位主子可是斗的厉害,天天儿的都不消停呢?”
“公公是说薛妃和庞妃?”柳胭脂轻声的问了句,那薛妃她倒是见过一面,充其量也就是一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主儿。庞妃还不曾见过,也无法下定论。
至于那两位太师,似乎也是薛太师比较的活跃,庞太师较为深沉。庞太师举荐她的缘由咱不清楚,单就那薛太师的心思她就摸不准。
真正的柳言之与这薛太师之间的关系如何,她不甚清楚。可就单从她穿越到这里之后,有意无意的就破坏掉许多他安排下来的计划,他没找杀手来暗杀自己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会保举她做朝中的一品大员?
心里千头百绪的,柳胭脂总觉得自己是一枚被人摆在棋盘上的棋子,而那只摆弄自己的手却始终也看不清楚。
“柳大人。”陈公公用手在她的跟前使劲的晃了晃:“高兴着呢,那公公我这里就不候着了,我还得赶回京城复命去。”
“公公好走。”柳胭脂已经挤不出一丝的笑容来。
“好走好走,咱们回头京城里头见。”陈公公摆着手,然后让小太监抬过一顶轿子来,撩起衣摆坐了进去:“那个柳大人,不,应该是叫做柳相爷了,回头到了京里头,您可一定要多多的照应公公我才是。”
“言之还要依靠公公您照应呢。”柳胭脂抬手躬身,目光着陈公公离去。
冷日濯只在一旁看着,见陈公公走远了,这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低声的唤了句:“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