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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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总以除傲字为第一义

【原文】

沅、季弟左右:

沅弟以我切责之缄,痛自引咎,俱蹈危机而思自进于谨言慎行之路,能如是,是弟终身载福之道,而吾家之幸也!季弟信亦平和温雅,远胜往年傲岸气象。 吾于道光十九年十一月初二日进京散馆,十月二十八日侍祖父星冈公于阶前,请曰:“此次进京,求公教训。”星冈公曰:“尔的官是做不尽的,尔的才是好的,但不可傲。满招损,谦受益。尔若不傲,更好全了!”遗训不远,至今尚如耳提面命 。今吾谨述此语告诫两弟,总以除傲字为第一义。唐虞之恶人曰“丹朱傲”,曰“象傲”,桀纣之无道,曰“强足以拒谏,辩足以饰非”,曰“谓己有天命,谓敬不足行”,皆傲也。

吾自八年六月再出,即力戒惰字以儆无恒之弊,近来又力戒傲字。昨日徽州未败之前,次青心中不免有自是之见,既败之后,余益加猛省。大约军事之败,非傲即惰,二者必居其一。巨室之败,非傲即惰,二者必居其一。

余于初六日所发之折,十月初可奉谕旨。余若奉旨派出,十日即须成行,兄弟远别,未知相见何日?唯愿两弟戒此二字,并戒各后辈常守家规,则余心大慰耳!

咸丰十年九月二十四日

【注释】

耳提面命:提着耳朵面对面教导,形容恳切地教导。

【译文】

沅、季弟左右:

沅弟因为我那封责备的信,深感内疚,害怕重蹈危机而去思过自己的言行举止,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这将是弟弟终身福分,也是我们家的幸事!季弟的信也平和温雅,远远没有了往年的傲气。

我于道光十九年十一月初二日进京入翰林院,十月二十八日服侍祖父星冈公于门前台阶下,向他请教“这一次进京,求祖父教导。”星冈公说:“你的官是做不尽的,你的才能是好的,但是不可骄傲。满招损,谦受益。你若是不骄傲,那就更好了!”遗训至今历历在目,犹在眼前。今天我用这些话告诫两位弟弟,要把戒除傲气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尧舜时期有一位叫丹朱的恶人被称为“丹朱傲”,还有一位叫象的恶人被称为“象傲”,桀和纣都是不行正道的暴君,他们说自己“非常强大,不用给别人进谏,有雄辩之才,足以粉饰过失”,还说“自己有天命,不需要敬重”,这都是骄傲的表现。

我自咸丰八年六月再次出山以来,就努力戒除懒惰、没有恒心的弊病,最近又努力戒除骄傲。昨天徽州还没有战败之前,次青心中不免自以为是,战败之后,我做了深深的反省。大概作战失败的原因,不是骄傲就是懒惰,二者必有其一。名门望族衰败的原因,不是骄傲就是懒惰,二者必有其一。

我于初六日寄出的奏折,十月初可以收到谕旨。我若是奉旨被派到外地,十日就要上路,兄弟从此远别,不知何日才可相见?只希望两位弟弟戒除“傲”、“惰”二字,并教导后辈紧守家规,这样我心里就会感到十分安慰!

咸丰十年九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