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来。
沈昊、沈南、言秦峦还有梁鹤鸣一个个走下了马车。
果然是在内城了。
内城气派啊,这路边的店铺也多,人也多。比起那没几个点店开门的外城,这里好多了。街道规划也更规矩,店铺都是一个个排高好的,几遍是路边摊,也是有模有样的,有一定规模的。
马车来往也多啊,华丽的朴素的都有,有的快有的慢,都向这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言秦峦抬头一看,哦,这内城的茶楼真高大,居然有三层高!典型的大成建筑风格,屋檐翘起,棱角分明。瓦片整齐,一排一排,牌匾就在檐下。
沈昊带着言秦峦一行人步入茶楼。
虽然说言秦峦之前误入弦月居是个大失误,但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如今再见那样的,也见怪不怪了。
沈昊心里却想,此人果然是厉害,如此场面之下,一点神情变化都没有。
然而,实际上,言秦峦就是累了,而梁鹤鸣本身就不喜欢多说话,而且现在还在发烧呢,用衣服裹着,连脸都裹着,就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倒真的不是他们有多厉害。
他们直接上了三楼。
沈昊家里有钱,不,很有钱是可以确定了。上三楼,那可不是一点小钱了。言秦峦也庆幸,又遇到了一个有钱人,这一趟的钱沈昊应该会付的。
一上楼,就闻到远处传来的熏香,悠久浓郁。耳畔,伴随着充满韵味的古琴声,以及歌姬的唱词,婉转转,娇滴滴似夜莺啼。
上楼了,开了个小阁楼,四个人进去,围着茶几坐着。沈昊、沈南、梁鹤鸣都正襟危坐,只有言秦峦随意地席地而坐。
喝了口茶后,沈昊先发话了,道:“方才梁兄的武艺着实令人佩服。”遂,向着沈南道,:“哥,你觉得呢?”
沈南和梁鹤鸣一样,一直拿着剑不放。不同的事是,梁鹤鸣是一直抱着剑,而沈南是一直握着剑柄。
沈南答道:“爆发有余,而气不足,恐为病。”
沈昊疑惑道:“病?梁兄是病了?”
看来这个沈南是个厉害的人物,梁鹤鸣表现的这么强,居然也能发现他是发烧了,算了,言秦峦也就坦白了。道:“是的,着凉,发烧了。”
“那真是太抱歉了!”沈昊随即在身上找了一下,找到了一颗药丸,道,“我这里有一颗驱寒的药丸,效果很不错的,梁兄服下吧!”
说罢,就讲将药丸递过来。
言秦峦出出手阻止,道:“这…………怕是不好吧?”
沈昊立刻明白了,这是怕他在药丸立里加了不好的东西。随即将药丸捏下来一小块自己吞下去,道:“即使无恙,食用亦可强身健体。”
言秦峦虽然放下了手,算是默许了。可言秦峦还是疑惑,沈昊为什么会自带药丸?他莫非他早知道了梁鹤鸣生病了?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梁鹤鸣是今天早上才发烧的,然后就直接去参加比武了。如果非要有人知道的话,也那也是院子里的人,也就是王义忠的人。沈昊之前是劝他离开王义忠的,应该不会他的人。那又是这么知道的呢?
沈昊仿佛会读心术,明白了言秦峦的心思,道:“我小时候得过风寒,父母担忧,就随身带药。我这还有创伤药等呢。”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没什么的。”言秦峦回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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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坐着喝茶,听着悠扬的琴声。
这歌姬自弹自唱,一旁摆着香炉。一缕缕香烟从中飘出。原本言秦峦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满自信的,不说英俊潇洒,至少还算是秀气的。可,今天,这沈南的长相真的太风流倜傥了,这又来一个美如天仙的歌姬。这神仙面貌,言秦峦简直要自卑了。
歌姬戴面纱,着素色华服,裙摆散开。一双纤细的双手,在琴弦间跳跃,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整个人身体斜坐,靠向一边,体现出曼妙的身姿。长发一直披到地上,散开,乌黑,秀丽。
在座的,梁鹤鸣和深南穿的都是玄色的衣裳,沈昊穿的是紫色,眼下唯有言秦峦穿着全身素色的衣服,与那歌姬形成强烈的般配。
言秦峦关于这个感觉很是尴尬。
沈昊率先打破了僵局,问道:“这歌姬长的如何?子禾?”
言秦峦忽然浑身一震。
言秦峦心想,这家伙是要干什么?莫非是想像当年范蠡一样赠送西施郑旦以亡他人?我是不会要的。可是,这沈昊不是个一般角色,他很有钱,而且看上去应该能和王义忠相抗衡。如果言秦峦能勾住这块肥肉,那么就会出现王义忠和沈昊抢人的局面。他们两人哄抬利益,他就能获得最大化的利益了。
那么,眼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回绝沈昊,又能不伤这和睦的气氛。
言秦峦看了一眼梁鹤鸣,想从他那里获得一些帮助。结果,言秦峦一侧身,靠,这梁鹤鸣睡着了!言秦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实是退烧了。面色红润,气息平稳。貌似状态良好。
看来,这个沈昊果然有图谋。
药是没问题,他说的不假,只是会出现嗜睡的现象。但是,对于驱寒退烧而言确实是好药,一会儿时间就有如此功效了。可,沈昊的目的也达成了。这下,言秦峦就成了孤军奋战,单枪匹马了。
言秦峦回过头来,看着沈昊他们。沈昊还是还是一副不卑不亢,恭敬的模样,而深南全程没有一点变化地坐在那里。
“也就那样吧。”言秦峦回答道,然后立即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抿了一下嘴,太紧张了,一时不知茶是什么味道。
沈昊要干什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带着深南?沈南貌似深藏不露,长得又是美如冠玉,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面颊,看不见他的双眸,好像是闭着的。
歌姬忽然停止了歌唱,手中的琴也停了。
屋檐下,顿时安静。
仿佛一个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辨别。袅袅余烟飘散在空中,也不会因为人的话语而停止。
歌姬忽然起身,白色的长裙衬托着她的身形,双手缓缓地放下,隐没在了长袖之中。头戴面纱,神情变化,微微隐隐可见。
她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裙摆,稍稍提起来,走下了台子,径直向着言秦峦走了过去。一言不发,也恰是如此,让言秦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沈昊放声大笑,笑得倒是很坦荡,很快乐。不想是嘲笑,更像是纯粹高兴。
言秦峦心里骂这沈昊,心里开始想设想各种各样的方法和结果。直接谢绝?不行,太直接了,而且,估计在这种情景下,他们是不会就此停手的。直接就跑?不行啊,这梁鹤鸣还睡着呢,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的样子。怎么办?
她直接走到言秦峦面前,跪坐在他面前。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言秦峦。透过薄薄的面纱,言秦峦似乎可以看见她的嘴唇微微动着。她用娇羞又气息平稳地问到:“公子,要不再看看,再下结论嘛。”声音让言秦峦全身一打颤。她随即,瞟了一眼沈昊,眯了一下眼。沈昊立即会意,拉着沈南,沈南扛着梁鹤鸣就出了阁楼。沈昊边走还边道:“我们去隔壁交流武艺,她通晓明理,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对了,姑娘家芳名舜华。”
“别别!”言秦峦一回头,就看见门关上了,道,“别……”
梁鹤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眼下,言秦峦自己该怎么办?他不能沈昊走得过近。那个诸葛流曲已经明确表示王义忠要他远离沈昊。况且,如今,宅子、钱财、佣人都是王义忠的,搞毛了就全没了。如果直接选择投靠到沈昊这边,估计王义忠立即就会变成敌人了。王义忠,一个能掌控大半个京都财权的人,能以此来影响朝政的人物,很难想象,如果成为敌人会是多么可怕。
至少,相较王义忠而言,沈昊则更加神秘不确定。目前,言秦峦手上并没有关于沈昊的信息。对于言秦峦来说沈昊就是个陌生人。这么一个陌生人,一股不凡的气质由内而外地喷涌着。无论是那低调又平稳的马车,还是那位异常俊美的沈南,都在告诉他言秦峦,沈昊强大的实力。但,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走的太近,甚至因此树立敌人,就不是个明知的选择了。
言秦峦在想,究竟是王义忠厉害还是沈昊厉害,如何才能不过早的明确立场?
言秦峦忽然看见地上飘过来一张薄薄的面纱,回头一看,发现她忽然向言秦峦压过来,身体倾向言秦峦。她把面纱摘了,她看上去正值豆蔻年华,估计正是芳龄二八。这张面孔绝对是天上的仙女。如果方才遮着脸,仅仅从美宇双眸间,见着的是美丽,那么这朱唇相配便是惊艳。当年的西施估计也不过如此。
靠得如此之近,她的一呼一吸都清晰可见。
言秦峦心跳加快。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确立在沈昊这边,估计现在放在宅子里的末花剑就拿不到了。他倒不是在意这把剑本身的价值,上古明剑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不过,这是六阁的物品。如果没了,估计他也就别想去找六阁的人了。
言秦峦可以感觉到她在主动相他靠近,言秦峦慌了。
忽然,言秦峦的脖子前似乎被一寒冷的物体抵住,一瞧,那个歌姬正用一把匕首架在言秦峦脖子前。
言秦峦倒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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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三楼,隔壁阁楼,三人。
梁鹤鸣躺在一旁,还在睡。
沈南正襟危坐,手依然握着剑柄,微闭着眼睛,问道:“汝以为可?”
沈南静坐在窗前,吃着水果,看着窗外,答道:“王义忠的人都被拦截了。”
“台周围,多奇人。”
“放心,我有万全的计策。诸葛流曲奈何不了的,就是王义忠亲自来,也难了。”
“吾不管。两楼,汝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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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到六阁会继承给你这么个未及冠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什么事好商量啊,我们无怨无仇啊。”言秦峦辩解道。
“青玉佩,双向鱼鳞纹,环环相扣,绝对没错。”她压低声音道。
“你是六阁的人?”
“对呀,六阁的花魁呀,可笑啊。”
言秦峦顿时有点懵。玲珑阁是几十年前建国时就解散了,而这姑娘最多不到二十岁,怎么会是当年的旧人呢?
“六阁现在我手上,你是要杀六阁之主?”
“杀的就是你!”
“为何?”
“当年六阁花魁白雪,就是因为该死的六阁!是六阁抛弃了她。说的好听,信誓旦旦地装模作样。实际上,都是狼心狗肺!”
“白雪是你何人?”言秦峦问道。
“我,就是白雪之女,白舜华。”
言秦峦确认,这就是他找的人之一,白舜华。居弦月居,白氏,名舜华。善乐器,以琴声为武器。武功二品下,其琴声能使人听此凋朱颜,能使人欢喜雀跃,亦能使人气不顺,力不从心,头晕眼花。暗器,飞刃也精通。当年六阁破碎,白雪流浪四方,无处安身,最终香消玉殒。其女,因善礼乐,故入弦月为艺妓。因旷世美貌与出众琴艺,成为了弦月花魁,取得花名舜华。
“我,可以带你离开。”
“离开?跟着你们六阁继续?别妄想了。当年母亲就是因为六阁,心心念念着六阁,最终郁郁而终,至死方休。就是在离世的那晚,她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对我最后的叮嘱也全是六阁!全是六阁!她的生命里全是六阁,六阁夺走了她的一切!”白舜华低声地怒吼着,眼睛湿润了,“就是因为六阁,原本能生活幸福的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要亲手摧毁六阁。她至死也没有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六阁!”
“你活得太累了。”
“就是因为六阁!”她带着哭腔说道。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不,没希望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你以为你有什么筹码让我听你的?”
“嗯……那么这个筹码够不够?”言秦峦忽然嘴角上扬,轻蔑一笑。
白舜华忽然发现,手中的匕首不见了,此时正握在言秦峦手中,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前。
开玩笑,言秦峦心想。短兵之王齐江的《短兵六章》在他手里,那还不得学一下啊。一寸短,一寸强,这在短兵的领域里言秦峦还是有一定的水准的。
“好本事。”她说道。
“是你太心急了。”言秦峦站了起来,“这下,可以好好商量了吧?”白舜华看样子是放弃了抵抗。言秦峦居然在她毫不察觉的前提下偷走她手中的兵刃。而且,齐江的《短兵六章》确实就在六阁的收藏里。言秦峦如果真的练就了,那目前就是在争夺这把匕首,刺杀对方而言,白舜华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赢的胜算。
“看来我是不敌你了,要杀要剐请便吧。”白舜华似乎是释然了。
“你不想知道你母亲当年的事情吗?”
“不,我不想知道。”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原来的路,也可以去了解当年的事,若你想要远走高飞过世外逍遥的日子,我也可随时助你实现。”言秦峦拿着刀,在空中随意地转了几圈,牢牢地握在手中,架在白舜华的脖子前,一点一点逼近,神色冷峻,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千千万万的人都如你一样,是命运待你不公。而我,便要将命运踏在脚下。”
“代价是什么?”白舜华看来终于被说动了。
“代价就是首先你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