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沉淀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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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切终将平淡没去

正是印证了时间终将席卷一切,再轰天动地的壮举与经历皆是时间线上的一个寻常波峰而已,随后便会趋于平直甚而急转直下。时间泯灭成为历史,历史存在于遥远或不远的过去的时间线上,别拾摘了只沦为谈资或者根本被忘却。跟汤轻分开不知不觉已经两年有余,自那之后,再未蒙面或有过联系。她是何原因我自然不清楚,一开始自己会暗暗较劲,想很多的结果和对话,来提防她的回眸:我该怎么表达无法原谅她的态度以至于让她撕心裂肺苦苦哀求我重归于好而无果;再就是等着她在失去我的过程中被孤单席卷终于熬不住要来听听我的声音,探问我的消息,心中滋生顿悟让她自悔当初的不该。我每天开手机登着各种有她的社交软件,留心蛛丝马迹,等着会不会某一天突然收到一个是她的消息,彼时我是怎样按捺心里的波澜伪装着无动于衷,用时间和沉默来跟她竞赛然后回复无关痛痒的字句。但,都没有,她也许是真的忘了我吧,而我,却还在会想她。两年来,在好友的陪伴与敦促下我慢慢走出来失恋的阴影,不再轻易触景生情和寡言。子龙和缪白自那晚之后产生了好感,在纪红卿的助力与撮合下也修成了正果。东子发挥才子本色,用不合时宜的手写纸纸情书向秋水展开攻势,抄了一首余光中先生的诗道:

昨夜你对我一笑,到如今余音袅袅,我化作一叶小舟,随音波上下飘摇;

昨夜你对我一笑,酒窝里掀起狂涛,我化作一片落花,在涡里左右打绕;

昨夜你对我一笑,啊!我开始有了骄傲:我打开记忆的盒子,守财奴似的,又数了一遍财宝。

秋水爱上了东子,两人如漆似胶着。我们的根据地从友来菜馆变到了友来农庄,从最初的五人融合成为了七人。接下来还未到的大四已算得上是毕业前期,本属微末也是四年学涯的回光返照,本职的学习任务渐渐释重,留以各自开始盘算未来。子龙决定毕业之后和缪白开一家婚庆公司,他说:“我得缪白足愿平生,要报效以天下,造福人类。”东子打趣他假清高装伟大,赚钱就是赚钱不必投机取巧巧立名目,发表自己的想法,说:“我准备做个文化公司,挣很多的钱,陪秋水走遍世界。”纪红卿再不能如昔日般勾着缪白作姐妹情深之举动,只是望着子龙怀里的缪白微笑赞许替他们感到真的开心。我不禁暗忖如果汤轻还在,我们会作何打算呢?邹胥拍拍我的背,意味深长。我明白邹胥的意思,他一向自尽长兄之责,事事拿捏周到,处处细心缝补,这些年,610没有红过脸高过声拆过台反过目,皆是归功于邹胥的。现在望着团圆美好,如父待子,兄对弟,尽了本分,满了功德,唯一遗憾的是我的破碎。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都明白。东子端了酒杯,连连磕着玻璃台面,说:“不要煞风景了,打铁趁热,请诸君满饮此杯。”望着缪白也喝完把杯子扣过来杯底朝天,大家热烈鼓掌。年轻,是值得为任何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叹歌呐喊的,在青春里,这些波动这些细节恰如其分在这节骨眼上,游龙走凤,画蛇添足成更好的情愫与回忆。酒杯放下,我跟邹胥又碰了一杯,邹胥说:“开心些。”我说:“你恁的这么讲,我又不难过。”邹胥说:“难过也别瞒我。”东子说:“谁能瞒住你四只眼?”邹胥说:“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干嘛。”东子说:“我撅了,你猜猜?”邹胥说:“想要被锤!”东子长笑一阵欠过身去搂了秋水,邹胥复对我道:“生活都是沟沟坎坎,哪有一帆风顺。”我说:“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邹胥说:“增益其所不能嘛。你要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笑说:“我真是操碎了邹老爹的心。”邹胥放了酒杯,说:“你可别折我寿。”我说:“你还真想占我便宜。”两人相视而笑。桌上菜肴渐进阑珊,今天这顿邹胥喝的着实有些多了,一来我已走出,二者又入新员,三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遂醉眼惺忪问纪红卿道:“妹子怎么打算的?”纪红卿想了想说:“我打算考研。”东子说:“不会还要读博吧?”纪红卿说:“目前没想,研究生考上再说。”缪白说:“你怕是要把自己读成个半老徐娘哩。”纪红卿说:“缘分不强求,且安生顺遂。”缪白说:“这不尽然。”子龙问:“怎么讲?”缪白说:“不管爱情还是友情,都需要用心去经营,才能从无到有到越来越好。”大家点头,东子说:“小白总结的到位。”子龙问邹胥毕业之后什么打算?邹胥说:“考公务员。”缪白说:“那在座真是知识分子、官宦、商人都齐全了。”邹胥转向问我的打算,我摇摇头表示还没有想过,走一步是一步吧。大家顾盼不言,也颇有些为我的爱情中道崩殂的感慨意味。邹胥再端了酒杯预祝各自前途似锦马到功成,大家欢腾之声溢出屋外。

入到大学最后一个暑假,已不似以往在分别之际酒觥之间戏言玩耍作暑期旅游的计划安排之言,都要各自忙备各自的“事业前景”。邹胥因为备考在即,寻了一个僻静地方安心看书闭关去了。大家送走邹胥,依依分别。子龙与缪白已分别见过家长,一来二去双方父母非常满意,缪白亦成为子龙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今年子龙母亲特地嘱咐留缪白来家长住,算算日子拜拜亲戚,子龙问过缪白的意思,缪白欢喜腼腆的应了,双双执手登上了回家的火车。秋水感慨外出务工许久今年要回成都看看,顺便带东子见见家人。东子欲言又止,私下里跟我诉过苦告诉我他母亲不甚满意秋水,嫌弃未来儿媳妇文化水平学历不高况兼又是外地户口,姊妹也多,日后怕会诸多不便和劳神。枕边语亲情言的劝了东子多次,东子不应母亲不允致使母子关系略微僵硬,东子索性今年暑假不作回去的打算,只电话里报备了说要准备毕业论文,安心在学校过了。毕竟是十月怀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疙瘩,母子连心,东子妈怎么会不心知肚明东子的小心思但见所说无果偏偏要他自己去撞撞南墙然后乖乖回头,遂不多问不强求只轻描淡写的诺了东子,说:“你也长大了,我们也老了,自己看着办吧。”这事只有宿舍四人知道,东子央求了不要告知秋水怕她多心生了嫌隙,他这边自会慢慢磨他的老娘。邹胥开始只担心说:“秋水是个好姑娘,你别误了人家。”东子也发狠道:“等日后事业成功了,我妈就不会再挑理了。”邹胥也即作罢。所以送走东子与秋水,往日七人只剩下我跟纪红卿。回校路上纪红卿问我几时动身回家,我说:“跟爸妈说过不打算回去了,准备外出走走。”纪红卿问:“去哪里?”我说:“还没想好,你呢?”纪红卿说:“我有兼职在身,今年也不回去了,留下来打工。”我问她做什么兼职?纪红卿说:“兼职模特走秀。”我跟她开玩笑说:“你这条件,日后怕是要大红大紫哩,到时候可真就是知识分子兼明星艺人了。”纪红卿打趣自嘲说:“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没数吗?”我说:“社会复杂,一个女孩子家要千万注意。”纪红卿歪头问我:“注意什么?”我说:“提防心怀鬼胎之徒。”纪红卿拍拍胸脯说:“不怕的,这是我表哥开的经济公司,自己人把关怕什么的。”我说:“你倒从来提过嘛。”纪红卿说:“你也没问呀。”我知纪红卿话里深意,但自汤轻之后我便心灰意冷不想再轻涉男女之情,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是应了这个道理,遂搪塞着前言不搭后语好不容易回到学校,尴尬地分开各自去了。

学校已不复往日热闹光景,所谓人走茶凉尽显萧条,虽是炎夏正值酷暑,一人到在宿舍心里倒是苍凉冷清。草草理了衣物行囊看看晚饭时间还早上床躺了睡个午觉透透乏,迷瞪间已入梦境,隐约虚空中一片白幻,白幻里糊了一个背影,远远看不分明。我迈步走去,看看近了却又远了,心里便暗暗发急,抬腿喘喘去追,只在咫尺却隔如天涯之远始终不得到手。于是放声大喊询问:“你是谁?”背影默然无话拉开得更远,我寻思触摸不着喊话不回怎生是好,焦急间猝然醒了。拭了满额大汗定了定心神,对着天花板发呆神游,突然想起了汤轻。若汤轻还在我们如初那年的假期便是约定了去海边看日出的,想想终没能实现倒也遗憾,不如了却了这个残留的念想,把它打包了一起扔掉去,于是决定了此行去青岛海边走一趟,或两天或三日信步走走游游,也算是还了愿平了债吧。掐亮手机粗略查了青岛行的攻略,预定了海景房,算算时间提前把票也订好,准备工作也充分了,便在微博上编辑了一条状态:此去青岛,看海听风等日出,作独行侠于江湖,不复再念,自此安好,不复再会。搁了手机撑了一会又睡沉了。

车子拐弯抹角驶进青岛汽车站,下车依照事先备下的攻略乘车转了几路到在酒店附近,路上走走停停打看陌生城市的陌生环境,抚依街栽并一排的葱郁的树身,挑眼对碎的太阳光吸海腥气的潮空气,入前台办理了入住登记,提行囊刷卡打开房门,搁下东西撕开落地窗帘凭栏站在外间阳台对着一路之隔的大海放眼望向尽头,想:会不会此时此刻另外一个点上是汤轻的身影正如我一般作二人不能蒙面的面对面呢?暗暗好笑正想转身回房稍作整顿外出踏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我。当下以为是幻听,待立住攒耳细听却实在真切,惊怔寻头,眼里便映进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