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板毕竟是家室的人，到头来碍于老婆和儿子都在家不得不配合他们，三人来到室外，寻到棋牌室旁一个僻静的角落，孙老板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根烟，赔笑道：“两位警官，真不是我不配合，这事儿，说出去真不好看呐。”
萧厉笑道：“那要等见报上网，全市人可都知道了，孙老板你还是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这样我们的工作也不会太难办。”
孙波涛还有点犹豫，满脸的横肉都拧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才像是破罐破摔地叹了口气：“你们说的这个女的，我确实见过几次，但是我不知道她叫马骁骁，她在miss里叫爱丽丝，陪酒的。”
阎非问道：“5月12号她失踪前你和她见面做了什么，之后她去了哪儿？”
孙波涛干笑道：“那天可真没做什么，我就是难得下午有兴致，我老婆儿子又不在家，找她过来陪我喝两杯，到了点她就走了，去哪儿我哪里知道，说不定后头还在哪个酒店约了客人。”
阎非冷冷问道：“她平时还有什么客人？一次多少钱？”
萧厉给阎非这种露骨的问法弄得一愣，心想闷骚还是比不过他们条子，而孙波涛也没想到阎非连个弯都不打，表情一下变得尴尬起来：“我哪儿知道……她还会找其他什么人啊，反正我每次都给她快三千块钱吧，还送过几次东西，那个女的见钱眼开，只要钱给够了什么主顾都接，我和她出去她还会问我要不要加钟。”
萧厉扬起眉：“她这么缺钱？原因你知道吗？”
孙波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反正我给她送的东西也没见她用过几次，后头好像都卖了……警官，我真已经全说了，我一共就睡过她三四次，其他时候只是陪着喝喝酒，只不过恰好5月12号那天赶上我倒霉，我发誓，她的死跟我也没关系，到了点她说她该走了我就放她走了，我，我这几天晚上都在棋牌室里，来打牌的都可以为我证明。”
萧厉看出孙波涛急于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可能是因为他老婆和孩子都在屋子里的原因，男人显得相当急躁，萧厉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笑道：“孙老板既然是常客，应该还认识其他姑娘吧，马骁骁在miss里还有什么相熟的姐妹？”
孙波涛脸色一变：“警官，我，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其他的你们逼我也没用啊，我也不是天天去是不是？”
萧厉心想都到这一步了，阎非被停职，他们手上可供往下追查的线索也不多，有一条是一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装作为难的样子：“孙老板，你……这让我很难办啊，这案子催的太急了，我这个外援也很有压力，你看你现在给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往下查，我就只能在通稿里写你了。”
孙波涛平时在牌局里最怕碰见萧厉这种脸皮厚又不饶人的，面露难色：“警官你这就……强人所难了……”
他说着又偷偷瞄向阎非，像是还想确认这是不是他在网上看到的人，萧厉看这架势拖得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声音也跟着冷下来：“看来孙老板是想去刑侦局走一趟录笔录了？”
孙波涛被他说得一个激灵，赶忙赔笑道：“不是警官，我这，你看我家里有事现在也不方便，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我想想啊。”
他拧着眉头回忆了许久，终于犹豫道：“我知道，爱丽丝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妹妹，之前去的时候她们一起来过，看起来很熟，在店里他们叫她艾米丽……但是，价格没有爱丽丝那么贵，我，我也见过两次。”
“真名叫什么？”
阎非直切主题，孙波涛背后冷汗直冒：“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还能知道她真名，你看我不是也不知道爱丽丝的真名叫马骁骁吗？”
阎非根本懒得再和他绕弯子，冷冷道：“miss里的空间不够，你和这些女人出去开过房吗？没看过证件？”
他问的相当直接，孙波涛脸上尴尬不已：“这……警官……”
“开过就是开过，没开过就是没开过，还要让我们去查你的开房记录？”
阎非拿出审讯时的那一套，萧厉实在学不来这种浑身杀气的气场，眼看着孙波涛给阎非吓得脸色发白，他暗中对阎非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后者却是压根不理他，声音压得更低：“你现在说，或者我们去查，到时候会弄得更难看，你自己选。”
孙波涛还在踌躇：“也就那么一两次，我也没仔细看……”
萧厉见他都有点出汗，不由笑道：“你的眼神好不好，可决定了马上会不会给调查啊，孙老板，可想清楚了。”
他的话就像是打破了孙波涛的最后心里防线，男人脸上的横肉跟着垮下来：“我……爱丽丝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排场大，酒店都是定好的，不会查……但是这个艾米丽，我知道，她真名叫鲁南真，我，之前还偷偷存了她号码，警官，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应该可以了吧？”
孙波涛破罐破摔地将鲁南真的微信和号码都给了他们，萧厉问道：“不是假的吧？对警察说谎，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孙波涛哭丧着一张脸：“哪儿能啊，我这还要做生意呢，一家老小等着我养，可不敢把自己造腾进去了……警官，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们再问我也不知道，我一共就见过爱丽丝和艾米丽两个女孩儿啊。”
阎非尝试着拨了一下鲁南真的号码，不是空号，对方是个姑娘明显没睡醒，他对萧厉点点头，轻声道：“差不多了，我们没这么多时间。”
“孙老板，感谢你提供的信息，之后还会有人来做复核，到时候还要请你配合一下。”
萧厉最后还不忘摆好架子，两人生怕露馅，匆匆从孙波涛那儿离开，将车停在路边开始分头行动。萧厉联络鲁南真，阎非则把他们现在得到的情报也通报给姚建平那边，就这么紧锣密鼓地操作了一会儿，阎非忽然说道：“你在套话上头还挺有天赋的。”
”你又想说服我当警察了？”
萧厉刚问到鲁南真的地址，他在这方面没警察那么唬人，面对这样的边缘职业也比较能说的上话，更何况电话里鲁南真似乎真的是马骁骁的好姐妹，两人之前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室友，因此鲁南真很快答应他们可以出来见一面。
阎非淡淡道：“刑侦科需要你这样不怕死又脸皮厚的人。”
萧厉哪能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之前还说我的体质不达标，你们警察都这么双标的吗？”
“姚建平太老实了点，林楠也是。”
阎非语气淡淡地做着点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久就会被段局发现，马上我们就得自己查了。”
萧厉给他说的一愣：“真的假的啊？这么说阎队你还算是不老实的那种了？”
“你觉得我老实？”
阎非好笑似的看他一眼，萧厉想到他还有灌酒查案这招顿时不剩什么好气：“是，你阎大队长花招是多，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被人灌断片了搜屋子，在这点上我真是不得不服你，还是人民警察呢。”
阎非哼了一声：“那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怪不了我。”
萧厉就知道他现在肯定不认，认识这么长时间，阎非这个人的厚脸皮程度常常震惊他，萧厉摇了摇头：“反正，我是不会当警察的，自从跟着你们刑侦科干活想儿我就更这么觉得……”
他想到被舆论逼到绝境的阎正平和阎非，虽然如今他也还做不到完全谅解，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多少也能理解一点其中的苦衷。
萧厉的语气顿了顿：“做警察也是蛮惨的，反正换了我，我可干不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破个案子还要遭人非议，这个时代每个人其实都是舆论的傀儡，但是……我还是更想做拿着笔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