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琰很快便返回了军中，炫赫的政局让他更加警惕。李彦此人绝非善类，休养生息了这两年，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时机，若他知晓炫赫皇朝内的现状，必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西蒙国在炫赫的暗线能不能把这样的消息带给李彦虽是未知，但肖琰却不是个坐以待毙被动冒险之人，他想与其等着李彦的疏漏，不如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忙于应对而无暇筹划其他。
王亭驻守的九连郡，九城相连，在地图上大抵成个月字形，得天独厚，大有联防之势，九城过后是一片沙漠，沙漠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西蒙国了，所以地势险要的九连郡是西蒙国最重要的边防也是入西蒙的必争之地，其中的白城，瀛城和仓邦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这也是陛下没下令攻九连郡的原因，劳民伤财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想必还是怕无功而返灭了仕气。
而李彦即然把九连郡交给王亭那样一个甚至没上过战场的仕途官员，想必早已暗藏重兵。只是这兵力集中在何处却是关键。肖琰一遍遍地看着地图，心生一计，只是此计需万无一失，所以肖琰决定亲自去探查一番。
入夜之后，肖琰和霍逸换了一身黑色遮面的轻装，潜入了王亭所在的白城。果然，白城正如肖琰所料一般，山石林立的城外没有一面旗子却扎满了营寨，一看便知是李彦的兵马。
星夜快马，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二人便又混进了来往的百姓中入了仓邦，仓邦虽小，却是一座坚固的山城，山城多石，车马难行，所以来往的车马很少，大多车马也都是给城中运送货物的镖队，自从李彦鼓励商贾通货，一直荒凉的仓邦倒是多了一些热闹，成群的骆驼和马匹组成的商队，叮叮当当地给市井添了许多生气。
经过二人的探查，城中并无屯兵。
白城，瀛城和仓邦互成犄角之势，而离白城最近的仓邦却并未屯兵，肖琰想着有些奇怪，莫非李彦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了白城？可白城看起来也只有两万人而已，这不应该是李彦这样谨慎的人会做的事情，肖琰不放心，决定还是绕道去瀛城再探一探，可马不停蹄了一天一夜了，如今天色又已经见晚，霍逸抱怨着说太累了要找个客栈休息，肖琰想了想觉得确实不急于一日，便答应了。
二人随地购置了两套当地的常服，腰间还挂着一段狐皮装饰，看起来有了几分西蒙人的样子后便在一个有商队出入的，相对热闹的街巷找了间客栈要了两间客房。霍逸打了两壶西蒙特有的青稞酒，与肖琰一同坐在桌前，透过客栈的窗口看外面的情形。
一个身形壮硕身着绸缎长衫，长衫外却罩着半截虎皮，头上一顶江南水乡的丝绸圆沿帽，腰间却挂着一把铁质弯刀的男子，在客栈外叫卖着身前那一堆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玩意儿，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如果不是他开口操着一股浓重的西蒙口音，似乎都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炫赫人还是西蒙人了……
硕大的圆月悬在天上，散发着明亮清冷的光，与周围不算热闹的街巷倒是映生出一片祥和，是不同于炫赫那样繁华热闹的另一番景致，肖琰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景琪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会在做什么……
如果国无战乱各国民众互通往来，如果可以如愿娶她回府，如果也可以带她来尝一口西蒙的酒，看一看边塞的月亮，她那样的性格定会欢喜吧……肖琰想着嘴角竟不自觉地挂了一丝笑意。
“嗬～这西蒙国的酒又酸又辣，味儿可真够重的……”霍逸仰头饮了一口，一脸的不悦还略带些嘲讽，“果然，什么样的人酿什么样的酒～”
“唉～对了，你说这些西蒙人远赴炫赫和江宴到底是图什么，往返需足月不说，有病死在路上的，还有中途被盗匪劫杀的，能活着把粮货运进来的怕十里都不足半吧……他们好好的在自己的地界儿上打猎牧羊不好吗，何苦如此折腾……”
霍逸喋喋不休地说着打断了肖琰飘飞的思绪，他也好奇似地仰头长饮了一口手中的酒，却并未像霍逸一般嫌弃，倒是隐约还品出一丝着实不明显的清甜来，“西蒙人虽彪悍，但是却重情义，乱世之国的百姓艰辛，各谋生计罢了。”
“大哥，你说这西蒙国主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霍逸怕人多口杂，换了称呼，一副闲聊的神态。
“应该是活着，李彦自知扶正时机未到应该不会动他，而西蒙国主执政多年，必定有自己的势力，权力之争哪有什么绝对，有一丝希望也没有人会放弃吧。”肖琰轻声回道，虽是看客，但也与炫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终是有些无奈。
“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唉～再陪小爷唠会儿嘛～”
“你不是说累了吗？”肖琰给了霍逸一副不愿再开口的背影径直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真是无趣……唉～”霍逸嘟囔了一句只好也无奈地起了身去。
次日卯时，肖琰霍逸二人便又驾了快马，直奔瀛城。天色将晚的时候才到达瀛城，果然一到瀛城地界儿便又是另一番情形，如果说仓邦像是一个带着些生活气息的失落的大陆，那瀛城就是一片兵海了……城门外的铁甲和赫然召召的“李”字旗，让整座瀛城看起来一片肃杀。
肖琰了然。原来李彦做的是疏密相交的布防，仓邦虽无兵，但是临近两城皆有重兵，所以一旦失了仓邦，临近两城便会夹击仓邦，大有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的意图。虽然只探查了三城，可肖琰已经猜到了李彦的想法，其他六城大抵也会同此三城一般，疏密互望，所以事先预计的想攻一城制造动乱的策略显然是行不通了。怪不得了，别说让王亭来做九连郡的郡侯，就是一个小儿来做，九连郡对边塞的守军来说也固若金汤。
不过，如果李家军不在西蒙国内，多半都被李彦放在了九连郡，那便不若在西蒙国内下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找事儿怕比攻城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