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国殇之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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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再见

炫赫四季分明,景琪最喜欢的就是春季,鸟儿扑棱着翅膀,柳芽抽着尖儿,空气中虽然还有一丝早春的清凉,可泥土里却散发着新草跃跃欲试的春意,万物萌动的季节。

春猎依制如期举行。

演猎台上景琪坐在皇太后身侧,文武大臣依次列坐。肖琰和霍逸端坐在最外侧,透过一众大臣的官服遥遥地可以看见景琪,不过她戴着珠帘,并看不到面容。

肖琰在炫赫的时候,自他15岁起每年的开场箭都由他来开启,肖琰不在炫赫的这几年,开箭仪式每年都会换人,今年是肖群。

肖群从小就最黏肖琰,箭术也是他一手调教的,只见他骑在马上策马奔离箭靶随后一个漂亮的转身,白马还在远离箭靶的奔途中,一只飞箭已经正中靶心,干净利落入木三分。

肖侯爷坐在太傅旁边,看着肖群又看了看已经上坐的肖琰,一脸老父亲的骄傲和欣慰,藏都藏不住了。

一阵掌声和叫好声之后,景琪抬手赐了酒,春猎就此开始了。

狩猎的队伍很快便散进山林中,演猎场上还有很多节目,世家公子们的马术表演,射箭比赛,侯门贵女的歌舞等等,皇太后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乏了,提前回宫歇息去了。景琪和大臣们恭送了太后之后便又重新落了座。

肖群则趁着肖琰和霍逸重新落座之际,把他们叫到了台下。

演猎场上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喝彩声,景琪一直张望着看热闹,直到太傅捋着胡须盯了景琪许久,她方才想起来今日自己是有任务的。

太傅昨日特别提醒了,肖将军携誉而归,应该在演猎台赐封行赏的。

景琪开口之前,轻咳了一声,于是众人便收回飘散四处的目光,整齐划一地看向她。

“肖将军守塞平乱辛苦了……”

谁知话音还没落,便听到演猎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浪潮似的喝彩声,循声而去只见台下一人白纱遮面立于马上,三箭齐发同时射碎了三只被绳索悬挂的酒坛,正接受着身侧肖群的躬身膜拜,他取下白纱递给身侧的另一位,随着另一位也蒙了面,拉了满弓穿坛而过,场下又是一阵喝彩声。

肖侯爷一时没发现肖琰是什么时候去了演猎场上的,忙命人去唤他回来拜见殿下。

肖琰和霍逸本是不需参加演猎和狩猎活动的,一是怕抢了其他世家子弟急于表现的风头,二是还尚未单独拜见殿下。可无奈被肖群又是推搡又是撒娇地硬拉了下去,只好表演一场射箭了事。

得了侯爷的召唤,肖琰忙下马走向演猎台。

在景琪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肖琰。可看见他射箭的样子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跟脑子里的某个画面重合了一样,不由得让景琪心下一惊。

那人生了一双美极的瑞凤眼,眼神流转之间坚毅冷清却又顾盼流光,身长八尺形貌昳丽,冷白色的肌肤光彩照人,完全看不出是在边塞呆了三年的样子,侧身甩袍下马的样子,当是工笔画中费劲了心思才能勾勒出的气宇轩昂,身着银色铠甲的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王者气息。

肖琰每走近一步,心下就更慌乱一分,脚步竟然都有些虚浮,直到走上演猎台,跪在离景琪不远不近的正中央,才恢复镇定地拜道:“殿下!”

景琪看着他,那股熟悉感就像浪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翻滚而来,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咳咳……”

景琪不答话,也没动作,肖琰还一直抬手跪着。侧坐的太傅只得轻磕两声,打破沉寂。

景琪回过神来,一时有些慌乱,忙抬手道:“肖将军辛苦了,赐座~”

肖琰没敢抬眼看她,暗自吁了口气道:“谢殿下!”

景琪彻底忘记了封赏之事,太傅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她的小糊涂毛病又犯了,扶着额无奈地想着,算了,回头一纸书封也是一样的,倒也不是大错。

自从肖琰重新坐了回去之后,景琪就再也没有心情看台下的表演了,眼神和心思仿佛毫无意识地黏在了他身上。反正也没有人敢盯着她看,反倒是她,在珠帘的掩护下可以放肆地盯着肖琰看,竟让她生出一丝小儿女的窃喜来,第一次觉得这两侧还坠着玉坠,沉重的压得她头顶发麻的珠帘终于有了用处……

肖琰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矜贵的气质,每一份笑意都恰到好处地让人舒服同时又保持着距离感,尤其是那双瑞凤眼……景琪只觉得越看越移不开眼睛,直到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一只找不到出口的小鹿没头没脑地四处乱撞,直到手心里冒起了虚汗……

景琪闭上眼睛,内心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太傅教过,君人者,诚能见可欲,思知足以自戒,自戒,自戒,自戒……千万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不知,肖将军可有婚配?”景琪就像是一个梦游尚未清醒的人一样,突然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道。

台上霎时鸦雀无声,太傅大惊失色……

而肖琰显然也受了惊,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刚好撞上景琪的目光,那双眼睛隔着珠帘仍然像藏着闪亮的星星,肖琰觉得一颗心脏像被人吊了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失措感。

为了让小殿下尽早地掌握实权,防止有心之人趁机瓜分皇权,一年了,太傅几乎是倾尽所能教导景琪,对这个性情率真直白的小殿下简直是爱恨交织,爱她那份纯白天真,也恨她那份生于帝王之家的毫无城府,可她调皮却不任性,不甚守礼但却知礼有度,终是未有过大差错,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简直是石化了太傅,他根本不知道景琪要做什么,只能静坐以观。

景琪目前虽还没有实权,可这婚配嫁娶之事,父母之言尚不可违,更何况是储君殿下……

此言一出,肖侯爷也是一脸震惊,他深知婚配之事是肖琰唯一不愿妥协的事情,而就在昨日他才刚答应了自己会考虑霍家小女,侯爷想着,或许歪打正着,肖琰真的就是喜欢她呢?可若肖琰喜欢她,今日殿下若再指婚他人,那肖琰会不会一时冲动……想到这些,肖侯爷顿时慌张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来。

只见肖琰皱了下眉头只迟疑了片刻,便在众人各不相同的凝视下镇定地起身走近景琪,再次跪在大殿的正中央,低头缓缓道:“回殿下,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