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童谣与儿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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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童谣界说

第一节 “童谣”和“儿歌”

童谣,犹如有韵的母乳,几乎每个人受过她的滋养,且深深地烙印在人生的年轮中,成为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亮丽风景……

摇摇摇,

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

舅姆给我吃麦糕,

心肝宝贝睡一觉……

——诸暨《摇篮曲》

这是摇篮边妈妈呢喃的歌声……

唱:欣令爽,欣令爽,

买双蒲鞋到新昌,

新昌到,蒲鞋破……

问:老太婆,

小鸡好好抲【1】啦?

答:刚刚下手孵……

唱:欣令爽,欣令爽,

买双蒲鞋到新昌,

新昌到,蒲鞋破……

问:老太婆,

小鸡好好抲啦?

答:孵出啦,还未点……

唱:欣令爽,欣令爽……(同上)

问:老太婆,

小鸡好好抲啦?

答:马上好抲啦……

唱:欣令爽,欣令爽……(同上)

问:老太婆,

小鸡好好抲啦?

答:好抲啦!

——嵊县《老鹰施小鸡游戏歌》

这是一首肢体游戏歌……

童谣,每个人都听过,念过,玩过,但对“童谣是什么”这个问题,大多是不甚了了的……有人说:童谣就是儿歌……确实,时至目前,“童谣”和“儿歌”两个概念混用的情况仍屡见不鲜……

其实,童谣和儿歌是有区别的……童谣,又称儿谣、小儿谣、小儿语、孺子歌等……“谣”与“歌”常常并称为“歌谣”,“歌”与“谣”的区别是:“歌”有乐曲,“谣”无乐曲……《毛传》解释《诗经》中“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时说:“曲和乐曰歌,徒歌曰谣……”《韩诗章句》也说:“有章曲曰歌,无章曲曰谣……”由此可知,童谣是指传唱于儿童口中的没有乐曲的歌谣……【2】我们认为,是否“传唱于儿童口中”是区分童谣和非童谣的标准,也就是说,只有“传唱于儿童口中”的才是童谣,否则就不是童谣……正如胡君靖所说:“只有那些内容与形式都适于幼儿,充满了童真童趣,因而确实能在幼儿中广为流传的歌谣(童谣),才是我们所指的儿歌(童谣),而那些不具有上述要素的哪怕也是简短有韵的句子,不管是曾经强迫或诱使幼儿念诵过的也好,完全未经幼儿之口,纯系伪托为‘儿童歌讴之词’的也好,都不能称为严格意义的、属于幼儿文学的儿歌(童谣)……”【3】

我国古籍中只有“童谣”一词,而无“儿歌”一说……赵景深等学者认为:“儿歌是‘五四’时期歌谣运动开始后才普遍运用的名称,我国古代一般称作‘童谣’”【4】……实际上,使用“儿歌”的时间还要早些,有据可考的是,周作人于1914年1月在《绍兴县教育会月刊》上发表的《儿歌之研究》中就使用了“儿歌”一词,但他所称之“儿歌”,实际指的是童谣……他说:“儿歌者,儿童歌讴之词,古言童谣……”【5】在周作人看来,儿歌就是童谣,童谣就是儿歌……

“儿歌”和“童谣”两个概念的混同也就从那个时期开始……同时收录在王泉根先生评选的《中国现代儿童文学文论选》中的三篇关于儿歌的论文,周作人《儿歌之研究》里的“儿歌”指的是传统童谣,冯国华于1923年发表的《儿歌底研究》中的“儿歌”是指文人的创作儿歌,褚东郊于1926年发表的《中国儿歌的研究》中的“儿歌”是既指传统童谣,又指创作儿歌……

大家知道,“五四”时期是我国儿童文学走向自觉的初始时期,在那个时期,就连“儿童文学”和“儿童读物”这两个概念也不十分明确,更何况“儿歌”和“童谣”呢?不单是“儿歌”和“童谣”这两个概念混同,就是儿童诗也被称作“儿歌”……如周作人的《儿歌》【6】:

小孩儿,你为什么哭?

你要泥人儿吗?

你要布老虎吗?

也不要泥人儿,

也不要布老虎……

对面杨柳树上的三只黑老鸹哇儿哇儿地飞去了……

这是1919年1月的作品,以今天的标准看,这不是一首儿歌……鲁兵编的《中国幼儿文学集成》有《儿歌》三卷,他没有把这首作品收在《儿歌》卷里,而收在《诗·散文》卷里,显然,在鲁兵看来,这是一首儿童诗……而作为当时儿童文学研究大家的周作人,却把自己的这首作品命题为“儿歌”……所以,在那一辈人看来,凡是为儿童所写的诗歌都是“儿歌”……只有少数几人,如钟敬文,对此有所区分……只因是儿童文学的肇始时期,这并不奇怪……

从“五四”到现在,我国儿童文学的发展已走过近百年的历程,综合这些年来儿童文学理论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给童谣作如下界定:

童谣是介乎儿童文学和民间文学之间的边缘性体裁,因此,给童谣作界定,可从两个维度进行……一是儿童文学的角度,按概念外延从大到小排列,依次为:儿童文学——儿童诗歌——儿歌——民间儿歌,民间儿歌就是童谣……也就是说,民间儿歌是儿歌的一部分,儿歌除了民间儿歌还有创作儿歌……儿歌是儿童诗歌的一部分,儿童诗歌包括儿童诗和儿歌两部分……儿童诗歌从属于儿童文学……二是民间文学的角度,按概念外延从大到小排列,依次为:民间文学——歌谣——童谣……童谣从属于歌谣,歌谣从属于民间文学……

由此可见,“儿歌”和“童谣”并非同一概念,它们之间是从属关系,“童谣”从属于“儿歌”……关于这一点,钟敬文先生在1928年就作过类似的论述:“我们也可以把‘童谣’两字,来表示民间自然的儿童所歌及他们母亲所唱的歌谣,而儿歌一词,则用以包括一切儿童与母亲及文人们为他们所唱作的歌……”【7】他在这里说得很明确,“儿歌”和“童谣”相比,就多了“文人为他们所唱作的”一项,这就是创作儿歌……

与童谣(民间儿歌)相对应的是创作儿歌……创作儿歌和童谣(民间儿歌)在形式上几乎没什么区别,创作儿歌本是文人们模仿童谣的形式而创作的,童谣的那些特殊样式,如游戏歌、问答歌、连锁调(顶针歌)、绕口令等,在创作儿歌中也均能见到……两者的不同主要在内容上……比较而言,民间儿歌更自然质朴,符合儿童情趣,强调风格的游戏性,多数民间儿歌的教育意义不明显;创作儿歌更多地体现成人培养儿童的意愿,重叙事、写物、实用,教育意义明显……从儿童的意愿说,他们更喜欢民间儿歌,民间儿歌和他们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同时还需指出,“民间儿歌”和“童谣”虽属同一概念,但使用的语境是不同的,如在儿童文学语境里,一般称“民间儿歌”,而在民间文学的语境,应称“童谣”……

第二节“童谣”和“童谣文本”

童谣是传唱于儿童口中的歌谣……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们通常在书报上看到的文字也不能称“童谣”,只能称“童谣文本”——童谣的文字形式……

下面从五个层次分别阐述:

一、童谣本不以文字形式呈现……童谣是一种以念唱声音为主的,还伴有动作、表情、情趣等因素的民间口头艺术……过去的童谣没有文字,童谣产生于文字之前,在文字形成之前的远古时代,已经有了童谣……“盖风雅之述志,述于文字;而谣谚之述志,发于语言,语言在文字之先……”【8】后来有了文字,但童谣仍不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它只流布于儿童的口耳之间……

二、童谣很难用文字记录……童谣都是用方言念唱的,而很多方言是难以写成文字的,文字相对于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丰富多彩的语言,要贫乏得多……如周作人所说:“歌谣里有许多俗语都是有音无字,除了华北及特别制有俗字的广东等几省以外,要用汉字纪录俗歌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勉强写出也不很正确,容易误解”【9】……范寅文字功底深厚,为学严谨,他辑录《越谚》,力求保持绍兴方言原貌,书中用了很多生僻字、注释……但纵然这样,文字和语言还是相差甚远……所以黎锦熙说:“歌谣唱起来没有一首不好的……可是看起来就没有几首好的:这就是汉字的不济……”【10】

三、文字对低幼儿童几乎没有意义……这应该是童谣不用文字的根本原因……念唱童谣的主体多为低幼儿童,他们不识字,文字对他们基本不起什么作用,他们对文字也不感兴趣……但他们会说话,会玩,童谣本是一种语言游戏,他们在玩语言中得到无穷的乐趣……所以,在他们看来,只要音相同就什么都相同,至于“音同字不同”、“音同义不同”等,他们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如上虞童谣《罗汉豆》:

小倌人,倷妈叫侬吃豆去……

啥个豆,罗汉豆……

啥个罗?三斗箩……

啥个三?破雨伞……

啥个破?斧头劈【11】,

啥个斧?状元府……

啥个状?油车撞……

啥个油?鸡冠油……

啥个鸡?白雄鸡……

啥个白?桕子白……

啥个桕?老婆舅……

啥个老?葱花老……

啥个葱?屋烟囱……

啥个屋?稻草屋……

啥个稻?糯晚稻……

啥个糯?红壳糯……

啥个红?鸭子红……

啥个鸭?萧山鸭……

啥个萧?耕田梢……

啥个耕?泥鳅羹……

啥个泥?烂污泥……

在识字的成人看来,“罗”和“箩”、“三”和“伞”、“破”和“劈”、“斧”和“府”、“状”和“撞”……完全是两回事,但这几组字用方言念是同音的,在不识字的孩子看来,理所当然是一回事……

四、童谣如写成文本,必有诸多改变……首先,如上所述,语言不等于文字,口头的语言变成书面的文字,即便范寅这样的辑录者,也无法实录原貌……其次,思想观念的差异……明代吕氏父子编《小儿语》,父亲吕得胜苛求“儿时习之,可为终生体认”【12】,所选童谣大多是“自作的格言,仿佛《三字经》的一部分,也有以谚语为本而改作的,虽然足为国语的资料,于我们却没有什么用处”【13】……儿子吕坤“刻意求为俗”【14】,倒为我们辑录了46首流传于民间的较少改动的童谣(文本)……更有甚者,辑者别有用心,好多古代童谣就属于这种情况……

五、童谣不单是语言……以上几点都是从童谣的语言角度讲的,事实上,我们即便承认口头语言可以用文字记录,但童谣还不单单是语言,不少童谣除了语言,还有动作、表情、情境等因素,而这些更难形之于文字……

如嵊州童谣《点点虫》【15】:

点点虫,虫会爬……

点点鸟,鸟会飞……

点点鸡,鸡会啼……

点点猫猫拖老鼠,

吱吱吱吱吱吱吱!

从字面看,是胡乱“点”了几种动物昆虫及它们的动态……但从这首童谣的呈现形态看,内涵远不止这些……这是一首母歌,母亲抱着孩子(或相对而坐),一手拉着孩子的手,用另一手的食指点孩子的手心,一边念,一边点,前面的节奏舒缓平稳,当念到最后的“吱吱吱吱吱吱吱”时,节奏突然加快,转向点孩子的胸口,这时孩子就会情不自禁地发出“哈哈哈”的笑声,最后往往是母子相拥而笑……这简直是一出充满母子温情的舞台短剧,语调、节奏、乐感、动作、情趣、气氛,一应俱全……

因此,总的说来,童谣的内涵要大于童谣文本,童谣文本所记录的只是童谣的一部分……

再则,鲜活生动的童谣,一旦形之于文字,成为童谣文本,就会逊色很多,如果说童谣是生长着的鲜花,那么童谣文本就相当于鲜花制作的标本……

当然,这里并没有否定童谣文本的意思……因为,要采录活生生的童谣是有困难的,就是录了音,摄了像,也不能尽童谣之所有……所以,大多童谣研究者所研究的还是童谣文本……这也就是童谣文本的价值所在……

本书中对于“童谣”概念的运用,在多数章节里指的也是“童谣文本”……

第三节 古代“童谣”

童谣与儿童共生,有儿童就有童谣……童谣的历史久远,原始人类在自己“吭唷吭唷”的同时,也为他们的孩子哼唱了“咿呀咿呀”,或孩子们自己喊出了“咿呀咿呀”……“当原始人类有了诗歌和神话时,幼儿就有了儿歌和童话……”【16】

中国古代不乏童谣,但流传下来的很少,尤其是明代以前,原因有二:其一,童谣和所有民间文学一样,都是通过口耳相传的形式得以保存延续的,它存在于儿童口中,而非刻之于金石,书之于竹帛,印之于书刊;其二,受正统文献观的影响,中国古代辑录文献的要求很高,讲究“微言大义”,曹丕说:“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而真正的童谣,纯粹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很多都是没有多少意义的,因此不被重视……明代的吕氏父子编了《小儿语》【17】,这在我国童谣史上,可以说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但吕得胜在序里说:“如其鄙俚,使童子乐闻而易晓也”……吕坤在书后也说:“是书也,诚鄙俚,庶几乎婴孩一正传哉!乃余窃自愧也……”他们父子为编《小儿语》前后用去了四五十年的时间,花出了诸多心力,但他们都自视“鄙俚”,更不要说另外人了……正如王瑾所言:“其实明代前真正的童谣不是没有,只是它难以为封建士大夫所接纳、所记载,通过各种途径流传下来的真正意义上的童谣只有很小一部分,而有利于统治阶级,为他们所利用所看好的那部分政治童谣,则较容易记载保存下来……”【18】

在明代以前,中国没有专门的童谣收集整理,所有童谣均散见于其他典籍,自《汉书》开始,童谣多被收录于历代史书的“五行志”中……

纵观中国古代童谣资料,十之八九是政治童谣,政治色彩浓厚是其最大特点……正如雷群明在《中国古代童谣》“前言”中所述:中国古代童谣“有许多简直与儿童的生活和理解力毫不相干,而几乎是纯粹的政治斗争的反映和产物”【19】……因此,我国历代文献所录的所谓“童谣”,基本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童谣……

最早见于典籍的童谣要数《康衢童谣》【20】:

立我蒸【21】民,

莫匪【22】尔极……

不识不知,

顺帝之则【23】……

——《列子·仲尼》

这首童谣见于《列子》,说的是上古尧帝执政时的事情……《列子》虽系晋人伪托战国时的著作,但据后人考证,其中内容多有先秦古籍依据……这首童谣的意思是:“帝尧为了我们广大的老百姓,没哪一件事不是好到了极点……因此,我们不用自己动脑筋、出主意,也不要揣度尧的意图,只要照着尧帝老规矩办就行了……”【24】它所表示的是老百姓对尧帝政绩的肯定,可说是最早的“政治评论”……

其次是《周宣王时童谣》:

桑【25】弧箕服,

实亡周国……

——《国语·郑语》

这是西周末年的童谣,短短两句,说的却是国家大事,暗示靠卖桑木弓、箕草箭袋为生的老夫妇(实际上是他们所收养的女孩褒姒)将使周国灭亡……这是老百姓,更可能是当朝大臣对褒姒的所作所为不满,编这首童谣以警告当朝的……儿童以游戏玩乐为天性,根本不懂朝中事,怎么可能传唱这样的童谣呢?

更典型的是下面几首:

千里草,何青青?

十日卜,不得生……

这是汉献帝初入京师时的童谣,暗示董卓虽然不可一世,但很快就要灭亡……这首童谣一看就是成人编的……除去它的政治内容不说,单看它的构思方式就不是儿童的:“千里草”、“十日卜”拼起来即为“董卓”两字……我们都知道,念诵童谣的主体是低幼儿童,他们是不识字的,更不用说拆字、拼字了……周作人对此也有过论述:“凡占验之歌,不可尽信,如‘千里草何青青’之歌董卓,……显然造作,本非童谣……”【26】

还有一首《至正十年河南北童谣》:

石人一只眼,

挑动黄河天下反……

很明显,这首童谣是元末红巾军首领韩山童、刘福通为起义制造舆论编造的……他们事先把石人埋在黄河工地上,再编童谣让儿童传唱,当河工挖到一只眼的石人之时,童谣得到应验,民众纷纷揭竿而起,一次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就此形成……

在“童谣政治说”的语境里,有一些鲜灵活泼的童谣,也被牵强地附上了政治色彩……

如《安禄山未反时童谣》【27】:

燕,燕,飞上天,

天上女儿铺白毡,

毡上有千钱……

——《新唐书·五行志》

不看题目(题目为后人所加),看内容,这分明是一首童谣佳品……这首童谣不但用顶针的修辞手法结构(用顶针的童谣很多,但大多只管语音的首尾连接而内容不相连贯),而且句与句之间在意义上还有层层递进的关系,合乎逻辑发展顺序,非常自然地表现了儿童天真的想象和向往……但就是这样一首天机灵动的童谣,也被涂上了浓厚的政治色彩……旧时一些注家,通过对“燕”、“上天”、“天上女儿”的穿凿解释,把它演绎成“安史之乱”前的一段历史:安禄山久有篡权野心,希望有朝一日飞升“上天”,建立“燕”国,与“天上女儿”杨贵妃喜结良缘,共享荣华富贵……

这显然是古人的误解……我们衡量一个文本是不是童谣的标准,是看它是否能在儿童口中传唱……真正能在儿童口中传唱的童谣具有强盛的生命力,它能一直为儿童所钟爱……唐代至今,已过去1000多年,但与这首童谣相类似的童谣现在还在儿童口中广为传唱,在《中国民间文学集成》中收录的,浙江就不下几十首……

但是,时至今日,还有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如:

燕啊燕,飞过殿,

殿门关,飞过山,

山也平,路也平,

阳关栈道最不平……

——瑞安《燕啊燕》

这首童谣收录于《中国民间文学集成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卷》(1988年),童谣后有“附记”:“这首歌谣是讽刺明朝燕王朱棣(后为成祖)夺取惠帝位后,迁都北京,南方百姓对朱棣不满,而作此歌谣,流传至今……”【28】这显然又是一种曲解……

另有一首《湘中童谣》,是一首比较长的童谣,现录于下: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

我要回去学打铁……

打铁一,苏州羊毛好做笔;

打铁两,两个娃娃拍巴掌;

打铁三,三两银子换布衫;

打铁四,四口花针好挑刺;

打铁五,五个粽子过端午;

打铁六,六月不见早禾熟;

打铁七,七个果子甜蜜蜜;

打铁八,八个娃娃砌宝塔;

打铁九,后花园里好饮酒;

打铁十,十个癞子戴斗笠……

打铁十一年,

拾个破铜钱;

娘要打酒吃,

仔要还船钱……

——《庄谐选录》卷七

据《庄谐选录》的编者夏曾佑说,它“传自明季”,并认为它“语殊荒幻”……他的“语殊荒幻”是一个贬义词,但正好给他“贬”对了,“语殊荒幻”恰恰就是童谣的品格,符合儿童的心理和思维,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反倒要怀疑它是否是童谣了……这是一首模仿打铁的肢体游戏歌……它综合了语文、数学的有关知识,以幼儿经常接触的事物作媒介,通俗易懂地传授了有关的知识……它前四句和后四句的意义比较连贯,夏曾佑所说“语殊荒幻”是中间部分,而这种“荒幻”正是童谣趁韵歌的惯用手法……但这首童谣也被煞费苦心地作了另一种解释,说其中的“张打铁”是指张献忠,“李打铁”是指李自成,“其‘打铁一’以下,均暗兆顺治以下年号”……因为清代自顺治至清代灭亡正好经历了十个皇朝……

众所周知,在文学,尤其是在民间文学中,“张”、“李”往往是一种泛指,并不代表某一个人,因为“张”、“李”是我国的大姓,就像“张三李四”并不实指姓张的某一个人和姓李的某一个人一样……但是古人看童谣,就偏偏要从其中看出一些“政治”味来,否则就不甘心……退一步说,就算“张打铁”暗喻张献忠,“李打铁”暗喻李自成,但他们是明朝末年的农民起义领袖,这和清代的十代皇朝又有什么联系呢?这不是“张冠李戴”又是什么?

“张打铁李打铁”是一首童谣,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时至今日,在中国大地,还有数种版本在流传……在这首童谣的故乡湖南,版本更多,现录一首永顺县的如下: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

我要转去打毛铁……

毛铁打到正月正,

正月十五闹花灯;

毛铁打到二月二,

守牛儿吹笛笛儿;

毛铁打到三月三,

油菜开花配牡丹;

毛铁打到四月四,

一个铜钱四个字;

毛铁打到五月五,

划破龙船打破鼓;

毛铁打到六月六,

六月日头好晒谷;

毛铁打到七月七,

七岁娃娃难讨吃;

毛铁打到八月八,

八十婆婆纺棉花;

毛铁打到九月九,

九十公公来斟酒;

毛铁打到十月十,

打把剪刀打把尺;

毛铁打到十一月,

家家门前落大雪;

毛铁打到十二月,

杀猪杀羊过大节……

“打铁歌”在浙江也多有流传……如:

打打一,苏州羊毛好做笔;

打打二,二个将军骑马来;

打打三,三个秀才当文官;

打打四,一个铜细六个字;

打打五,五月牛皮好蒙鼓;

打打六,六月蚊子勿叮我;

打打七,七月油馃豆腐真好吃;

打打八,八十公公白头发;

打打九,九月重阳好饮酒;

打打十,我做先生你做贼,

打你打得笔笔直……

——淳安《十打谣》

还有一首《的的确》:

的的确,

买羊角……

秋风转,

脱蛇壳……

——《古今风谣拾遗》

这是清人史梦兰在《古今风谣拾遗》中收录的一首童谣,它句式整齐,韵律规整,意义跳脱不相连贯,十分符合童谣的语言特征,应该是一首能在儿童口中传唱的、符合儿童口味的童谣……但史梦兰却作追求功名解,他说:“相传为祝颂举子之词……‘的确’,不易也;‘羊角’,解也……”他是根据“的的确”和“羊角”两词望文生义而展开演绎的,首先把“的的确”这个状声词简化为“的确”,作“不易”解;其次把“羊角”两字合成一字,作“解”解(古“解”字为左“角”右“羊”);再把“解”字作“中解元”【29】解……他的意思是说:一个举子要中解元,的确是很不容易的,就像秋天的蛇那样,要脱几层皮才行……这样一来,这首童谣本有的儿童趣味顿然全无……这种牵强附会的解释,越费心力,只会离童谣的本义越远……

所以,在中国古代,真正能够脱离政治的童谣微乎其微……

中国古代童谣政治色彩浓厚,与古代童谣理论密切相关,其中最主要的是“荧惑说”……荧惑是古人对火星的称呼……《史记·天官书》称:“礼失,罚出荧惑……荧惑为勃乱、残贼、疾、丧、饥、兵……”东汉时,童谣被附会成传递灾异信息的工具,王充在《论衡》中说:“世谓童谣,荧惑使之……”【30】《晋书·天文志》称:“凡五星盈缩失位,其精降于地为人……荧惑降为童儿,歌谣嬉戏……吉凶之应,随其众告……”《魏书·崔浩传》说得更煞有介事:“太史奏荧惑在匏瓜星中,一夜忽然亡失,不知所在,或谓下入危亡之国将为童谣妖言……”儿童是天上荧惑星下凡,童谣就成了天意的体现……一些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编造童谣,蛊惑人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体现自己的意图……

当然,由于辑录者理念的差异,或者由于另外原因,古籍中也有几首可能在当时儿童口中传唱,甚至至今仍在流传,且未曾被曲解的童谣……如《狸斑童谣》:

脚驴斑斑,

脚踏南山……

南山北斗,

养活家狗……

家狗磨面,

三十弓箭……

上马琵琶,

下马琵琶……

驴蹄马蹄,

缩了一脚……

——《古今风谣》

这是古籍中保留的没有政治色彩的最早的童谣之一,流传于元代末年(可能更早)……虽然其内容无法完全读懂,但其随韵接转的文本结构形式和念玩方式,却纯粹是儿童的……它是一首抉择游戏歌,其游戏方式为:一群孩子坐成一排,一个孩子站在前面念童谣(或大家一起念),念一字点一脚,最后的“脚”字落在谁的脚上,这只脚就缩进,游戏反复进行,两脚都缩进便站起,以最后站起者为输……这是一首流传相当久远、广泛的童谣,其内容和游戏方式在不同地域有所变化,但主体基本相同……周作人在《儿歌之研究》也收有此童谣的绍兴版本:

铁脚斑斑,

斑过南山,

南山里曲,

里曲弯弯,

新官一任,

旧官请出……

时至今日,此童谣依然经久不衰地在全国各地传唱,光在浙江,除周作人所录之外,还有多种类似版本……

又如《小儿戏具谣》: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

杨柳发芽,打拔儿……

——《帝京景物略》

这是一首明代童谣,共四句,每句以杨柳起兴,表示时序,后半句说的都是儿童游戏,非常贴近儿童生活,词句浅近,句式对称……在众多中国古代童谣中,这是不可多得的一首佳作……

总的说来,中国明代之前古籍所载的“童谣”,大多是“伪童谣”……“翻开各种古代童谣集,我们可以发现一个较为奇怪的现象……即明代以前很少有严格意义上的童谣……它多由成人捉刀口授于小童,让他们去传唱于市井通衢,因此这类成人作的‘童谣’,儿童虽好唱诵,但意义很深奥而不好懂……同时,明以前的童谣多带有政治色彩……”【31】这些“童谣”,大多是某些成人或成人集团为达到某种目的而编造、教唆儿童传唱的,并不是儿童自觉自愿所为,更不能表现他们的情趣……正如胡君靖所说:“翻遍《左传》、《国语》、《史记》、《汉书》……,会发现其中所录并称为‘童谣’者,……它们多半是伪作,是膺品……”【32】确实如此,我国明代以前的所谓“童谣”,基本上是“伪童谣”……

第四节 创作“童谣”

如上文所述,只有在儿童口中广为传唱的才是童谣,从这点出发,我们来探讨那些所谓“创作童谣”、“新童谣”到底是不是童谣……

从“五四”开始,很多作者出于社会责任和对儿童的关注,积极为儿童输送精神食粮,创作了大量新儿歌,有的也称为“××歌”、“××谣”……如刘大白的《卖布谣》【33】:

嫂嫂织布,哥哥卖布……

卖布买米,有饭落肚……

嫂嫂织布,哥哥卖布……

弟弟裤破,没布补裤……

嫂嫂织布,哥哥卖布……

是谁买布?前村财主……

土布粗,洋布细……

洋布便宜,财主欢喜……

土布没人要,饿倒哥哥嫂嫂……

——1920年5月31日在杭州

其实这既非“歌”,也非“谣”,不过是文人的创作儿歌而已,儿歌本身就缺少流传的条件,不可能成为童谣……不过那时没有“儿歌”、“童谣”之分,混同在所难免……

尤其是在进入新世纪后,由于“灰色童谣”的盛行,各地掀起了一个“新童谣运动”,一时间,创作,评奖,出书,好不热闹……《中华新童谣》推向全国校园,《××省新童谣》、《××市新童谣》此起彼伏……拿浙江来说,就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创作新童谣活动:第一次是在2002年“六一”儿童节前,钱江晚报和杭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向全国诗人发出总动员,为中国的孩子们创作新童谣,浙江各家媒体对此作出积极反应,新华网也在显著位置,以《浙江媒体和教育工作者呼吁为中国儿童创作新童谣》为题,发布了这一消息【34】……第二次声势更加浩大,2007年“六一”儿童节前,由《钱江晚报》牵头,和《中华新童谣》读书宣传活动组委会联手,发起了新童谣征集活动……此活动受到浙江省各界,以至全国各地的支持……《钱江晚报》5月29日报道:“新童谣征集活动5月24日‘发令’以来,仅短短的一周时间,童真、趣致、美好的新童谣源源不断地从电话、信件、电邮中涌来……截止昨晚,本报编辑部已收到了5000多首来自全国各地的原创童谣……”【35】实际上没有报道中所说的“一周时间”,只有短短5天……5天时间就收到5000多首原创童谣,从中可见人们创作童谣、关注儿童的热情……这次活动除了选登部分原创童谣外,还进行了评奖,获奖名单刊登在6月4日B8版上……

大概是受到这次活动的启迪,2008年,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了《新儿歌童谣》一书,并且作为“中国少年儿童阅读文库”系列丛书之一隆重推出……取名“新儿歌童谣”,是编者有意打了一个马虎眼,它是有意推童谣的,或者是借助“新童谣”之风的,而里面所收全是创作儿歌,因为题中有“新儿歌”的字眼,所以也没错……实际上“新儿歌”(创作儿歌)和“新童谣”(创作童谣)是两个概念……书中所收200多首作品,按照教育儿童的要求,分为九个部分:爱祖国·知荣辱,学知识·认事物,知礼仪·懂道理,学自立·能做事,好习惯·益终身,爱生活·有亲情,爱自然·增爱心,手拉手·互助行,多运动·有情趣……单从分类看,就知这不是童谣,因为童谣不可能这样分类……

“新童谣运动”是针对传统童谣缺失、“灰色童谣”盛行而展开的,就拿《钱江晚报》发起的这次活动而言,目的非常明确:“对灰色童谣说不,让新童谣‘占领’童心……”可是最终效果并不理想,这些“原创童谣”并没有在儿童中广为传唱……其主要原因在这些“原创童谣”或“新童谣”本身……如《我的外公》【36】:

外公七十七,

开始掉牙了;

我七岁,

开始长新牙了……

我和外公,

都咬不动山核桃……

这首童谣是杭州市一个小学二年级学生创作的……《钱江晚报》组织的这次“原创童谣”评奖,评出了一等奖两首,这是一等奖的第一首……作为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是难能可贵的……从内容看,这首“童谣”也不可谓没有童趣,但其语言、织体却不是童谣的,尤其是句式,错落零乱,不成体系(要知道,传统童谣大多没有什么意义,而其形式却是很成体系的;而且,传统童谣恰恰是重形式轻内容的),只有六句话,有三字句、四字句、五字句、六字句、七字句,全篇没有一处对称的节奏……儿童念童谣,要么是伴游戏,要么是玩语言,无论是伴游戏还是玩语言,语言的节奏韵律感是必备条件,如缺少这一点,就折断了在儿童中传唱的翅膀……

《新儿歌童谣》所收作品,毕竟都是文学工作者所作,节奏韵律感都很好,很适合念唱,问题是教育性太强,趣味性不足,只是成人们的“文字游戏”……

“创作童谣”、“新童谣”们蜂拥而至,随后烟消而散……我们只能体会作者、编者和宣传者的良苦用心,这些“童谣”要在儿童口中传唱是不可能的……所以,随着“新童谣运动”的偃旗息鼓,那些原创童谣也就销声匿迹了……倒是那些“灰色童谣”,犹如野外芳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儿童群体中四处蔓延……

所以说,童谣不是在创作时就能认定的,确切一点说,创作的并不就是童谣……如果你一定要说是“童谣”,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能在儿童口中传唱的才是童谣,没有哪一个人敢肯定他的作品能在儿童中传唱,如果不能,那就不能称为“童谣”……即使选进教材,要求背诵,如果不是被孩子的内心所接受,他们大多也只是应付了事,背了也就忘了……虽然,所有的童谣最初都是有人创作的,但童谣是一种口头创作,原创者本不“署名”;一经流传,作者就自然消失;童谣在流传过程中,又有诸多变异,最后成为集体创作……文人创作的儿歌,最终成为童谣的,有,但极少,樊家信的《孙悟空打妖怪》是一首……这首创作儿歌在民间流传广泛,但在流传的过程中,也有改变,在浙江也有多种版本,其中瓯海县的一首题为《唐僧取经》:

唐僧取经冬冬冬,

前面走着个孙悟空……

孙悟空,走得快,

后面跟着个猪八戒……

猪八戒,肚生大,

后面跟着个沙和尚……

沙和尚,胡须长,

后面有个老老娘【37】……

山东也有类似的一首:

唐僧骑马去取经,

后面跟着孙悟空……

孙悟空,跑得快,

后面跟着猪八戒……

猪八戒,鼻子长,

后面跟着沙和尚……

沙和尚,打着锣,

后面跟了个老妖婆……

老妖婆,真是坏,

骗了唐僧和八戒,

唐僧八戒真糊涂,

多亏了悟空来搭救……

——《寒亭区民间文学集成》(一)

所以说,童谣不是作者或编者所能认定的,它是由儿童认定的,童谣的“版权”在儿童口中……

从“五四”到现在,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尤其是儿童文学工作者和教育工作者,为使创作儿歌成为童谣,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但真正为儿童所自觉接受,并在儿童口中传唱的,除了樊家信的《孙悟空打妖怪》,很难再举出几首……

我们的作者和编者有一种误解,以为创作了有意义的浅短韵文就是童谣,就能为儿童所接受……其实不然,创作童谣之所以不能为儿童所接受,除了形式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其明显的教育意义……童谣对于儿童的吸引力,不是在意义,而是在形式,在趣味……创作儿歌不过模仿了童谣的形式,却缺少真正能吸引儿童的游戏精神,儿童就不会去理会它……

纵观近百年来的“创作童谣”、“原创童谣”、“新童谣”,实际上只是创作儿歌,如果说它是童谣,那只能称之为“仿童谣”……

注释:

【1】好好抲,嵊州方言,意为可不可以抓……

【2】童谣中有部分是母歌,母歌是母亲对孩子吟唱的童谣,按照传统说法,也为童谣……为叙述简便,也为避免异议,本文不采用“传唱于儿童及他们母亲口中”的说法……

【3】胡君靖:《儿歌研究的若干问题》,鄂州大学学报1998年第8期……

【4】赵景深、车锡伦、何志康:《古代儿歌资料·序》,少年儿童出版社,1963年,第1页……

【5】周作人:《儿歌之研究》,见《周作人民俗学论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130页……

【6】见鲁兵主编:《中国幼儿文学集成》《诗·散文》卷,重庆出版社,1991年,第3页……

【7】钟敬文:《关于〈孩子们的歌声〉》,载《民俗》第17、18期,1928年……

【8】[清]刘毓崧:《古谣谚》序……

【9】同【1】

【10】黎锦熙:《歌谣调查的根本谈》,见钟敬文编《歌谣论集》,上海北新书局,1928年,第279页……

【11】劈:在上虞方言中,表示东西损坏的“破”和斧头劈柴的“劈”同音,都读pā……

【12】吕得胜:《小儿语序》,吕氏家刻清初补刊本《去伪斋全集》……

【13】周作人:《吕坤的〈演小儿语〉》,载《歌谣》周刊第十二期,1923年4月……

【14】吕坤:《书小儿语后》,吕氏家刻清初补刊本《去伪斋全集》……

【15】此童谣于2009年4月实地采录……念唱人:赵绍明,男,1953年出生,初中文化,嵊州市崇仁镇王家年村村民……采录人:王瑞祥,男,浙江师范大学教师……

【16】黄云生:《人之初文学解析》,少年儿童出版社,1997年,第36页……

【17】吕得胜编《小儿语》、《女小儿语》各一卷,吕坤编《续小儿语》三卷,《演小儿语》一卷,总称《小儿语》……除《演小儿语》为童谣外,其他均为格言式韵语……

【18】王瑾:《中国古代童谣论》,杭州教育学院学报2000年第1期……

【19】雷群明,王龙娣:《中国古代童谣》前言,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

【20】康衢:四通八达的大路……

【21】蒸:同“烝”,众多的意思……

【22】匪:同“非”……

【23】则:原则,规矩……

【24】雷群明,王龙娣:《中国古代童谣》,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3页……

【25】原字为上“厌”下“木”,音yǎn,意为山桑……

【26】周作人:《儿歌之研究》,见《周作人民俗学论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135页……

【27】安禄山:唐节度使,后反叛,曾称皇,国号燕……

【28】详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卷》,1988年,第131页……

【29】解元:明清两代称乡试考取第一名的人为解元……

【30】王充:《论衡》,岳麓书社,1991年,第351页……

【31】王瑾:《中国古代童谣论》,载《杭州教育学院学报》2000年第1期……

【32】胡君靖:《儿歌研究的若干问题》,鄂州大学学报1998年第1期……

【33】见鲁兵主编:《中国幼儿文学集成》《儿歌》第二卷,重庆出版社,1991年,第392-393页……

【34】新华网(2002 -05 -25)……

【35】徐洁,陈桔:《今天开始,向灰色童谣说不!》,《钱江晚报》2007年5月29日,D4版……

【36】《获奖作品选登》,《钱江晚报》2007年5月29日D4版……

【37】老老娘: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