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摩擦，一步一步逼近，侍卫将谷树一众人紧紧围逼，灯火如故，只是鼻尖萦绕着微腥的甜味。
谷郢冷冷看着他的二哥，右手接过扔过来的剑，“唰”一声抽出，剑尖着地，一步一步，发出“刺刺”声。
谷郢又上前几步，谷树身前的死士再度围紧。谷树狠狠盯着谷郢，就像一只濒临死亡却又不甘的雄狮，随时将要爆发出他所有的力量，让这个世界为之震撼和痛悔。
“七弟，你，真的要试试？”谷树勒紧绾柔的脖子，暴起的青筋在黑夜中红衣飘飞下竟显得分明。绾柔呼吸困难，她瞪大眼睛，无尽的黑夜，雪花如大片大片的柳絮飘舞，她手不自觉得伸直指节，宛如溺水的孩子。一抹影子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
那像是一片一片的梅林，或是海棠？月白色衣裳在眼前晃动，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跟我来。”
“跟我来……”
“跟我来……”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涨得绾柔头痛欲裂，一滴泪，安静得从眼角滑落。她想要把手放到那个身影伸出的手上。想要……
文若之飞身过去，谷树周边的人齐齐将剑指向文若之。
“住手！住手！”
文若之只觉得慌乱，这种慌乱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最爱的再次逝去的一种深深的恐惧。
谷树听到文若之声嘶力竭地喊住手，终于缓了缓脸色，终于，还是有人在乎的。谷树松了松手，绾柔顿时滑落在地，猛烈地咳嗽起来，那名身形单薄的黑衣人轻轻将剑放到绾柔的脖子上。
谷树看向一脸无所谓的谷郢，皱了皱眉头。
“既然若之舍不得绾柔姑娘，那还希望二哥手下留情。”
谷树嗤笑：“没想到七弟如此硬的心肠。既然若之舍不得，那七弟让二哥走，二哥自然会对她手下留情。”
谷郢勾起唇角：“二哥莫不是以为绾柔姑娘在我这里举足轻重？”
文若之即使再想要平静下来也做不到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谷郢不能退步，可是……
“严王殿下，请严王殿下手下留情！”
“若之，退下！”
“殿下！”
文若之身着甲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黑夜中甲胄泛着银光。
谷郢叹了口气，文若之却挺身站起。
“二皇子殿下，若之愿替绾柔姑娘！”
“若之！”
文若之不顾谷郢的反应便飞身而去，身形单薄的黑衣人望了一眼谷树，谷树点点头，于是黑衣人一把将绾柔抛了出去，火红的衣裳如同烈火燃起整座宫殿。
几乎是同时，谷郢挥手，全面进攻，长阶之下只有厮杀。谷郢随后飞身而起，揽住绾柔，平稳落地。
“怎么样？吓到没有？”
绾柔一眼撞入谷郢深深的眼睛深渊，一抹担忧的东西浮现在谷郢的脸上。绾柔微笑摇摇头，她知道，不会有错的。
谷郢看着脸色泛白的绾柔，摸摸头，冰凉得很，连忙解下氅给绾柔披上。
“形势所逼，你，会怪我吗？”
本来绾柔心里还有些介意，即使通透如她。如果谷郢多多少少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乎，她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可是……能有几个人不在乎呢？
不过谷郢如此坦诚地问了出来，绾柔倒是释然了许多。
绾柔抿嘴：“不会。”
眼睛不想再落入深渊，瞥眼瞧去，正一剑向文若之刺去，持剑之人正是谷树。绾柔几乎忘记了她被绑关在里屋那日，那人凑近嗅了嗅到：“木兰香……”随后，男子笑起来。
听到他说“木兰香”时，绾柔就想起了在画舫上遇刺的事，她怎么会忘记谷树的武艺呢？
文若之中了一剑，蹲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几乎是出于自然，绾柔挣脱开谷郢，向着文若之跑去。一把剑瞄准绾柔，步步紧逼……
“绾柔！”
谷郢飞身过来，一把搂住绾柔，对着持剑之人猛烈进攻，而此时，一名黑衣人一剑刺来……谷郢将绾柔护在怀里，背身，一剑划在背部，谷郢闷哼一声。此时，一只利箭从侧面驰来，绾柔轻推谷郢挡过去，箭正中绾柔肩窝……
谷郢看着他玄色的氅渐渐黑透，一剑刺向飞身而来的身形单薄的黑衣人后什么也不顾，急急抱起绾柔飞身而去。
“绾柔……绾柔……”
绾柔扯了扯嘴角，这个怀抱很温暖，她很开心。
“我……没事。”
绾柔抓住谷郢的衣裳，眼神越来越迷离。
黑夜越来越沉，雪花越来越大……
“太医！”
几乎是一路狂奔，太医气喘吁吁，一边跪在塌前，一边擦了擦汗。
谷郢摸摸绾柔的脸，沉声：“我一会儿回来。”
谷郢转开眼，将绾柔的手一点一点掰开，而后，转身离去。塌前的帐幔映着烛光飘动，大红衣裳在玄色大氅的包裹下显得格外刺眼。绾柔看着谷郢迅速消失在眼前，自己也眼前一黑，融入黑夜。
谷树奋力搏杀，只是，依旧无望，他不知道为什么援军没有到来，他终究是低估了谷郢，低估了老皇帝了。
谷树最后奋力挥出他的剑，立马就被一群侍卫用长矛架住，他怒吼，他愤怒，他不甘！当谷郢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恨！一人挥出长矛正中膝盖，谷树“噗通”跪地，他挣扎想要站起，然而无果。
谷树瞪着眼前的人，脸上满是血迹，头发散乱，雪花片片落在他的发上，颇为狼狈。
“殿下！”身形单薄的黑衣人从旁边冲过来，被人拿下，发箍被削掉，一头青丝倾斜下来，原是花容月貌，只是如今……
“香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