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叶神医却突然道:“我不能治他!”
胡天笑呵呵地道:“叶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
“治好了他,你们还是要杀他!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在糟蹋世上的灵药!”
“他也不是没有用啊,至少在他死之前还可以帮我们杀人。”胡帝手捋须髯,怡然自得地道。
“他的死活和您没有关系,他活着对您没有什么坏处,如果他因为您不治他而死——我们不勉强,只不过有人要少一条腿了。”胡天从烧鸡上撕下一条油汪汪的鸡腿,殷勤地递给叶神医,“来,请用,别客气!”
叶神医一下子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嘴蠕动着可是说不出话来。
“意气用事对您的贵体并没有好处,您是做大夫的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胡帝说话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慢条斯理的。
叶神医冷静了下来,“他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曾经有人在他胸前穿了个洞,但是有个高明的医生帮他治好了,他肺里的淤血现在也咳干净了,不过胡大老爷您的消魂掌的威力您自己应该最清楚了。所以……”
“且慢!难道我的旧伤没有伤到心脉吗?”我大叫起来。
“伤到了,但是那是很成功的手术,叫我来做也未见得比那个人做得更好,当今之世,除了我只有三个人有这本事吧!”
“现在只有两个。”我黯然道。
于是叶神医极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转头道:“青龙汤一碗,五千年的草灵芝一根,一起和水煎服!”
他将手一拱,“二位,告辞了!”
胡天胡帝一齐大笑,他们笑得忘乎所以。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得出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吗?”
“什么救命恩人?谁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大惑不解的问。
“难道不是他把你们分开的?”我说。
“是啊!”胡天说,“可是我们发现现在分开了反而更难受了!你不会理解的!”
“但是当时哭着喊着要分开的不是你们吗?难道因为你们反悔了就无视别人的功绩?难道现在要把你们缝回一起去吗?”我冷笑,“人心永远不知足,换一个医生的话,你们在分开时就已经死了吧,这难道还不算救命恩人吗?”
胡帝道:“我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朋友。我们信任他是因为我们的能力知道他可以胜任而且值得信赖,我们是绝对不会将生命托于饭桶手里的。你以为他心甘情愿为我们办事?正如你所见,正如我所说,每个人都有弱点,每个人都有代价,任何人都可以被控制的!”
“那你们就相信能控制我好了!”我说。
“我们只是相信你不会做傻事啊,霸皇风。现在你好好地休息吧。”
他们为何会认为我可以控制?其实我最喜欢出人意料地干傻事。例如现在我可以偷袭他们,我有很大的机会拼掉一个,但是不过因为这种傻事没有多大的意义罢了。
※※※
那碗什么龙汤在第二天的早上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有好处莫放过。
然后我抬起头来看胡天胡帝。
他们看起来挺得意,正在互相诡秘的使眼色,是他们不能心灵相通了吗?
“你们准备怎么令我去为你们杀人?什么时候可以杀我?”
“等你好了以后,”胡天说,“做前辈的不能以大压小,不会以强凌弱的。”
“我觉得现在我就好极了。”
“也许吧,可是我们要你证明。”胡帝说。
“证明?”我明白这才是问题所在。
“你必须为我们杀人来证明你已经康复,你拿浮海先生江水平、无念快刀崇香雪和断魂剑魔龙卷风的人头来证明你康复了吧,那以后,你想干吗干吗?想死我们也不反对,甚至杀宫原也一样。”
“那三个人对你们那么重要?代价呢?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胡天说:“那不是你管的事情,那个女人能恢复神智加上我们救了你的命都不足以让你去做这件事?那再加上龙林的下落呢?”
我不说话。
杀气弥漫在这间屋子里。
无非我有两种选择,一种违背我的天性,一种我无法抗拒它的诱惑。
求死再容易不过,而求生往往需要惨重的代价,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这代价。
问题不是我要杀的人是如何难对付,他们与我素味平生、朋友或侠士美人。
而是我是否要为人所利用!
胡天胡帝脸上的笑容也已经完全凝固,他们显然已经作好了两手准备。
这是何等冷酷的世界,完全不给我多余的几条路走。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选择,我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我喜欢出人意料,但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和爱人的幸福开玩笑。
“好吧。”我慢吞吞地道,我站起来穿鞋子,胡天胡帝为我让开一条路,显得很恭敬,但这种恭敬,恐怕是对死者的吧。
在天下有的人发誓象吃萝卜白菜,也有人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很不幸!我属于后者。
如果我聪明到审时度势,阳奉阴违的程度,我就不是霸皇风。
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一定要做好。
因为我本来已经做到绝不轻易的答应别人!
有时候吃点苦受点累没有什么,也是必要的。
但这一次不同,我要已经饮下的是——毒药!不论是象征还是事实上的。
没有人喜欢饮毒药,我已经答应了他们,就非饮不可。
在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候我仍然有拔剑的冲动。
最终理智战胜感情。
或者我根本没有感情。
在我一生中已经实现了大多数的愿望,但是我的一生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没有幸福过。
所谓的幸福都是痛苦的陪衬。
因为在实现愿望的时候你总要舍弃一些什么,那些就被称为代价。
有时是何等惨重的代价!
※※※
要找浮海先生江水平很容易,这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儒。
这个老头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行藏。
按江湖传言,这是一个德高望重,品行无瑕的高人名士,简直就象不应该存在在这世界上的人。
他现在正在涿州的大街上开着一个馆教书。
我疾行了六百里,在接近中午的时分赶到了这里。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书声朗朗。
这样的教书先生为何是宫原的眼中钉我无法想象。
我不认为要我杀这三个人是胡天胡帝的意思,因为别人给你看的,要你相信的,不管他是你的朋友或敌人,你都没有必要一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