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龙卷霸皇风—死神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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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迈着方步跨进他的书斋。

拿着书的老人皱着眉头看着我满是泥泞的靴子踏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却没有发作。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孩子们跟着摇头晃脑的吟诵。

我神情木然的看着他们,我觉得现在的我就象一件工具,行尸走肉。

他已经相当老,眼睛很小却有神,虽然干瘦却显得很有精神,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干净笔挺的蓝衫。

他看着我,慢慢地展开他手里的黑漆扇子,扇子上有用金漆画的很精致的花鸟。“剑客?”

我不置可否。

“请坐。”

我纹丝不动。

“我是江水平。今天有人通知我说有人来杀我,这个人看来就是你喽?”

我不语。

江水平扬了扬手,他这个手势似乎是个无声的命令,学生们立刻夹起书,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对先生行礼之后,便有次序的鱼贯而出。

“年轻人,你很没有礼貌!谁是你的师傅?”他很恼怒。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也不知道听话和自尊那个更好,我也不需要你来指责我的师傅,你有点年纪,如此而已,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问题,正如您所知道的,我是来取你性命的,看来你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交代好了后事吗?”

江水平惋惜的看着我,“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你没有被人正确的引导啊!你跟我来。”

浮海先生江水平接下来带我参观了涿州最贫困之地,那里有饿死的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人们衣不蔽体,肮脏丑陋。

最后我们回到蒙馆。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我。

“尘世中自有浮华,也有痛苦磨难。而人人皆有痛苦,每个人的痛苦都需要自己去承担,与人无干,怨人无尤,不能承受,也就不必活了。”我说。

浮海先生脸上初泛的笑容逐渐凝固,而且他开始气得发抖:“人所以为人,皆因有人性!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你知道方才你所见的这些人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步,是谁造成的吗!”他收拢扇子,用食指点着我。

我道:“不是我。或者你一开始就看错了我,我不是侠客,我只是在重新做一个杀手,只有那些无助的可怜人才会幻想世界上有什么侠客存在!而也只有傻瓜蛋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侠客!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原因的,要知道这世界上除了身不由己的人,每一个人都是为自己利益或者自己的准则而生存的!前辈,发怒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尤其是我们要一决生死的现在!”

“我毙了你!宫原的走狗!”

当一个人发怒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的风度都是装出来的。

我一直深信这世界上支配一切的只有强权和利益。

所谓爱、怜悯、温情、友谊都只不过是这下面的点缀品和面纱。

他的兵器是扇子,扇子只有两尺一寸,比我的剑短,这扇子是玄铁打的,而且上面的扇面和花鸟似乎也是有来头的。

我并不是爱惜艺术的人,却也知道破坏不了他的扇子,我也不想占他的便宜,杀一个没有仇的老人,已经非常不应该了。

我左躲右闪,并不还击。

江水平疾攻了三十多招,见我还没有还击,不禁诧异的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我在等机会。”我说。

“可笑!你是不会有机会的了!”他铁扇一拨,拨起一个大花瓶向我飞来。

我轻轻让过,这时我看见一个扇子尖已经快到了我的眉心。

机会来了!其实我不只是在等机会,我还在等理由,我那可怜的自尊不允许我对一个不想杀我的人下杀手。

我猛一沉身,怒吼着挥剑。

我慢慢的由蹲距式站直了身体,转身回头。

江水平已经冲破了木板壁,冲到了街上。

我没有再咳血,但我又好象很想咳血一样,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一下子改是改不过来。

“你为何要受人驱使!宫原之下,也有你这样的人,真是天下武林的不幸!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为何要自甘下流,助纣为虐呢?”江水平背对着我道。

“我只是为我自己的理由杀你,虽然很对不起,但我没有选择,您死到临头,还不忘感化人吗?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这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也是自寻死路、死得其所了。”

江水平猛的回过头来,看着我。

濒临死亡的人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你是谁?”

我无言以对。

“你在珍惜你的名誉吗?你明白宫原为什么让你来杀我吗?杀死我,不论你为的究竟是什么,对你而言,都未必是好事啊。”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充满了遗憾、怜悯、惋惜之情。

“谢谢你的关心,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淡淡地说。

突然他咧开血迹斑斑的嘴,眼中神光一闪,“你是霸皇风!”

接着他一头栽倒,由他的内力强压住的鲜血一时四下迸射,血雾缤纷。

我上前斩下他的首级,用我事先准备好的一块油布包起来。沉甸甸的佩在腰间。

我觉得这是很轻松的工作,然后我准备离开去找下一个牺牲者。

崇香雪。

她应该会给我带来足够的麻烦吧。

出门后我发现我的面前站满了人。

江水平的学生们——老的少的都有,正黑压压的肃立着,默不做声。

“闪开!”我大喝道。

他们一动不动,而且还有不少的人正在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

我不是那种心理素质不好的人,事实上我甚至还自认为天下没有什么压力可以把我压垮。

我举起剑,再次厉声斥喝,“闪开!”

他们仍然没有动。

显然他们被一种深切的悲哀所笼罩,并为所谓的责任所驱使。

他们大概觉得不能放我走了,事实上我可以从他们脑袋上飞过去,但那样做就不是霸皇风了。

可他们为什么不采取暴烈的手段?

人愈集愈多,我看见这条街挤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我开始真正明白胡天胡帝为什么不自己出手了结这个武功并不是很高的糟老头了。

这不是一件不麻烦的事情。

一个有着崇高威望的人被我杀了,我可以认为这是个老冬烘,伪君子,但是人们不这样认为。

“你们在干什么?要杀就来杀我呀!”我大声叫道。

没有人轻举妄动,但是他们开始移动,一步步的向我走来。

我握着剑,额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汗水。

我的确是那个普天下杀人最快、最狠、也最多的霸皇风。

但是我没有杀过不抵抗的人,不犯我的人,而且是这么多的这样的人。

我能肯定他们对我必有危险,这些脸上充满了悲哀的人们!

我全身不知道是在发热还是在发冷。

神情肃穆的人们在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一个个都憎恨的盯着我,他们的手也都握着拳头,但是仍然没有人向我攻击。

我一个人杀光这成千上万的人是不现实的。

我再次问:“你们要干什么?要动手就快点,这样围是围不死我的,要为你们的师傅报仇,就去找武器来!”

终于有一个人回答了我,“江先生告诫我们,天下没有任何人有权私自剥夺他人的生命!但是他老人家尽管圣明,却也不知道这天下有着不能感化的凶徒存在,他不愿怨怨相报,不让我们为他报仇,但是你杀人的行为也应该受到国法的惩治!”

江水平竟有这样愚蠢的徒弟,我无话可说。

“好吧,等国法来惩治我吧。”于是我拄剑盘膝而坐。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国法的强大,同样是力量的支持,天真的人总是不明白事情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