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有人甘愿效死的都是英雄枭雄之流,碧玉公主也应该是,但我所注意到的唯一一点,就是她的侍从全是男的,没有一个女的,能解释这一点的当然就是——她压根儿没把自己做一个女人来看,尽管她也许很知道利用自己女人的魅力,想来主要也是把它做为武器或者工具。
她或许有配得上她容颜的****,也没有必要身为女人,不使用女人吧。
这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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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受到一流的待遇,一共有三位魔教的医生为我疗伤。在这个天下,除了皇宫就应该算魔教的医术高吧,而且他们完全无名。
崇香雪给我的那个刀口从来就没有妥善处理过,现在这个伤口已经完全溃烂,差不多要给我从前胸到后背烂一个大洞出来。
魔教的医术似乎与一般的不同,这三个医生也非常有趣,他们一点也看不出我已经无药可救,一心一意的给我灌药汤和给我洗澡——对,洗澡。
那是一些乌黑浓稠的半固体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辛辣难闻的气味,我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药物存在,而把我浸在一种血红的液体中下面加上文火慢煨,我总是怀疑他们是不是要做人肉汤。
他们从不处理我的伤口,但是不能说他们所做的全然无效。
我慢慢的不象以前那么虚弱,我开始可以稍微活动,但我故意保持不动,我想那些医生应该知道,但他们也不拆穿,他们仍然象以前一样的忙碌着,似乎我的死活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仅仅在十天之后,我发现我的身体有了惊人的变化,我的内力有了骇人地进境,大致相当于过去全盛期的五倍以上。
浑身没有什么地方不鼓荡着澎湃的真气,我并不是以内力见长的高手,但是现在却似乎去练金刚不坏的护身气功都没有问题。
而伤口附近的组织也逐渐凝结、角质化,我这时候才知道这药汁的可怕威力,它不是让人的伤口复原,而似乎是让人受再重的伤也不致于死亡,真是可怕的治疗思维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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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一个头戴白布的医生又到我的房间里来送药,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低头干活。
我陡然发现他的耳朵少了一只。
我没有在意。
但是第二天,我却见他另外一只耳朵也不见了。
于是我翻身下床,把这人提起来,捏开他的嘴。
我并非容易害怕或者轻易怜悯别人的人,但有时也例外,我看见他口中已经除了红色光秃秃的牙龈以外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说话了。
碧玉公主始终没有出现并不表示她对我毫不关心。
那医生漠然的看着我,冷冰冰地没有任何表情。
我松开手,“你去吧,转告公主殿下,我已经好了。”
这人默默的收好碗炉,转身离去。
然后我低头看着我枕下那缺口累累的剑——狂飙。
在我最困难地时候它也没有抛弃我,我在任何时候也没有想过放弃它。
现在,又该是它饮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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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三更,天无星月。
整整一天也没有人给我送药送饭来。
我躺的这张床很大也很华丽,垂着长长的红绡帐。
我听见了我的床底下传来了普通人根本听不见的声音,应该不是老鼠,是碧玉吗?那真令人期待啊。
一个尖头盾把床顶了个粉碎,与之同时粉碎的还有我的妄想,紧接着是一把鬼头刀的一阵疯狂乱剁,这间房里除了一件东西没砍到,什么都砍遍了,而且无一例外的全成了碎片。
这屋子在重宅之内,完全没有天光,而现在也正是最黑之时,他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
杀手收刀藏身,大概他发现不对就采取了以静制动的方法。
我不想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但是我知道他的大致方位。我禅定的功夫当然不能和高僧比,但是使自己全身毛孔收缩、呼吸、心跳减低到最低限度也是小菜一碟。
突然我觉得自己脖子边有一道寒气。
这家伙能无声的移动,而且他似乎不受黑暗的影响,显然他是夜战的好手,但是他的生命也只好到此为止了。
我运功于目,眼中精光暴涨。果然那鬼头刀已经架在了我脖子边,他只要一拖,我的脑袋就要下来了。
这家伙惊呼一声,他大概没有看过人眼发光吧。
他的尖头盾旋转着击穿了墙壁,声势惊人的呼啸着飞出去很远,直到他的人头撞在墙壁上又反弹落地我才听见那个盾牌在很远的地方打碎了什么东西。
这是干什么?碧玉公主在考验我有没有使用的价值吗?或者,有人想阻止碧玉的某个计划?
这不是玩笑,我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就在黑暗中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奇香,香气袅袅地从黑暗中散来,把我围住,在顷刻间我再次从妄想中回到现实,这是精制的迷魂香,无论是价值还是效果都可以比江湖上下三滥蟊贼用来拍花采花的闷香强上百倍,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东西。
我另外一个心得就是:人不能自我陶醉,碧玉完全没有必要来见我,她也不可能会来见我。
这迷魂香是很厉害的利器,可惜放香的人似乎武功并不高,呼吸粗重,虽然人躲在十几丈外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这种迷魂香只要吸进一丁点也可以让人头昏目眩,即使用内力去镇也镇不住,也许正因为这种迷香效果太好了,这施香的人才不屑去练好武功吧。
没有人在行动中可以不呼吸,尤其是动用真气的话就更要呼吸。
我头昏目眩跌跌撞撞的向敌人的方向猛扑而去,撞穿了一堵墙,扑倒了一扇屏风,踢飞了两个盆景架,但在黑暗中谁能管得了这些?
我乱剑对着那家伙所在的方位递了过去,感觉是斩在了一根大立柱上,对方是躲在柱子后面吧,不过惨叫声还是照样短暂的响起,那家伙只叫了一声就由于喉管被割断、肺给划穿而悄无声息。
空气中仍然浮着象油脂一样厚重的香气,我竭力摇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快清醒,但是没有新鲜空气是清醒不了的,到尸体上去找解药或者是个好主意,但是如果找不到或者用错了——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昏昏沉沉脚步虚浮地向外猛冲。
我一直不知道碧玉公主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在很多方面我确实是糊涂到可笑的地步。
现在我知道这是一个结构复杂的庄园了,我转来转去的摸到的都是墙壁,象有如神助般破坏一切机关销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蛮撞,也不知道撞穿了几堵墙,终于上了大路,最后摸到一扇大门。
在黑暗中完全无意识的摸索着打开大门,终于有一股凉风迎面而来,令人爽快无比。
人在自以为摆脱险境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最大意的时候。
我一头冲出,却正如没头苍蝇一样撞在一张早罩在门外,用天蚕丝、人发、金丝织的大网上,大网随即收拢,把我裹上半空包得象端午的粽子,无数的灯笼火把也就在这一刻全亮了起来。
这可真是自投罗网。
不过现在我反而一点也不惊慌了,深深地吸一口气来运功排出体内的那一丝香。
火光照耀下的果然是碧玉公主,身后还有四个黑衣老人,从神情气势上看,都是魔教老不死的一流高手,护法长老之流。可能是自恃身份,居然一个都没带兵器,我心中暗喜,想如果出网后收拾他们也不会费大劲了。
此外零零碎碎地有几十个金衣武士,有一大半手挽强驽,箭头对着我。
“霸皇风,好身手。完全不愧是天下第一……`”
“别挖苦我了,”我大头朝下,不冷不热的道:“如果我身手够好,就不会吊在这里现眼了。而且你这是什么意思?”
碧玉公主淡淡地道:“有人说你是不守信用的人,而且你就算是想守信用,那么先守谁的信用也是一个问题,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可以杀黑杀神杨必杀和鬼脸猫南门贡,的确证明了你天下第一剑客的实力,我这么做,只不过想让你明白,你就是再厉害,也斗不过一个强大的组织的,不论是我们,抑或宫原。”
虽然她说得很对,但是我是不可能承认的,而且她这种想玩我于掌股中的做法让我不爽,我用漫不经心的腔调回答:“你全说错了。首先,我不是没有防备,相反我时刻都是在戒备着任何人,尤其是今晚。第二、我绝不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并不是我敢不敢当的问题。第三、你们强大的组织在我眼里不值一晒,我一向认为我身体健康的话,我一人一剑,足可横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