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皇甫正颂开了一句玩笑,“总不会再搞什么断指为盟的小把戏了吧。”
黑衣蒙面人道:“武道主授予我全权负责,虽然我与武道主的行事风格有很大不同,但只要武盟主有令,我还是无所不从的。”
皇甫正颂道:“我喜欢的只是你阿龙,而不是武翔之。”
黑衣蒙面人厉声道:“皇甫兄!如果您还想得到在下的尊敬的话,就请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
皇甫正颂宽容的微笑不语。
我觉得他的愤怒很大程度是装出来的,我从未忘记他给我的最初印象,审时知势,当机立断,心思慎密,毫无疑问他才是热血儿郎天行道甚至是这个反昊天宫联盟的真正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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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非常非常复杂的,尽管在这眼花缭乱的复杂背后,仅仅只有简单明晰的一个“利”字。
各种各样的力量,不停的因为利益而分化组合,许多不世的强人都曾经在形式上以武力取得武林的“统一”,但他们往往自己都很快的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死去。在我看来,昊天姥姥和昊天宫主,都还没有资格被称为不世的强人,我心中最强大的人选仍然是宫原,他的潜力应该在那些年轻人之上,但我同样相信他实现它之前一定会早死的,因为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的执着好象没有什么道理,我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是一个偏执的狂人,哪怕目标的理由已经忘记了,哪怕目标对我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我却知道那还是我的目标。
甚至我的生命,就是为了这目标而存在。
宫原和陈福是昊天宫乃至于天下武林风头最健的人物。
玄武堂的副堂主陈福被誉为反昊天宫三大帮盟的最可怕的敌人,他一直率领着一大批精锐高手追寻着武翔之,并且大有斩获。
另一方面,差点成为昊天宫主女婿的宫原也势如破竹般的将昊天宫的势力范围向北方不断推进,逼近黑水魔宫,魔教的力量似乎真的在他的面前不如传说中那么厉害和可怕。只不过我始终不知道宫原为何最终还是没有成为昊天宫的女婿。
我去向秦岭人妖辞行。
“为什么?是我对前辈您不够好吗?或者是属下有什么招待不周?我还非常需要先生您的帮忙啊!”秦岭人妖不解的问。
我说:“都不是,我非常感谢你热情的款待。我到你这里,看到了我想看的,也听到了我所想听的,我们同路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除了杀人我别无所长,也没有其他的用处,你要去和西门无妄交朋友,这一点上我帮不了你任何忙,只有一个忠告,你不要骗他,因为你骗不了他。”
其实我还有一个忠告,不要试图和天行道的阿龙争权夺利,你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没有说。
秦岭人妖需要不需要我,我完全不在意,因为他对我的价值,已经用完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他所说的那种毒人,我只知道我运功确实很容易毒死别人,我有嗜血的冲动,我近似于刀枪不入万毒不侵,但是我又拥有自我的意识,我能够控制自己身上的毒不外泄,受这种体质的影响,常人的享受——食和色,对我已经非常麻木。
我现在对人的唯一兴趣就是了结他(她)们,我觉得我只能如此,而很早以前,在我还没有变成这种体质之前,我就不再指望情人和朋友了。
我憎恶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在留恋,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追求什么快乐了。
现在我愿意追逐的,只有……
痛苦和死亡在这世上无处不在。
※※※
“下面,由龟兹来的美女歌舞团为大家表演胡旋舞!”
拜丝绸古道的福,即使是在沙漠里也并不缺乏这样变态繁荣的小镇,所以也不缺乏有钱人可以任意享受的销金窟。
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的乐趣对我已经不算乐趣,可是我仍然愿意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静静的喝上一杯,酒对我的味觉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的刺激,但相对而言,我更喜欢烈得呛喉的劣酒和下了毒的好酒。
不只是为了情报。
现实无法改变,却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调整,那怕这调整——很可笑。
“老哥,你有福了,莎尔娜可是西域最出名的舞者啊!”旁边的一个左拥右抱的八字胡酒客从他桌子那边探过头来对我说道,什么地方都总是能遇上这样喜欢多事的人的。
我礼貌性的笑笑,“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欣赏什么舞蹈。”
“没关系,你看了就知道,美人总应该喜欢吧。”
欢快地热情奔放地音乐已经响起来,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许多穿着金色彩衣旋转穿梭的舞女,身材都很不错,我却不懂得欣赏别的。
“怎么样?不错吧?在京城也看不到这样精彩的演出呢!”
我说:“你去过京城吗?”
“什么话!”八字胡感觉受到了轻视,“我就是从京城来的!兄台你好象也是中原人,到这里干什么来的呢?”
我说:“我是个杀人的人。”
“杀手吗?”八字胡并没有太惊讶,“这就难怪你没有随从了,你的价码怎么样?”
“你出不起的。”
八字胡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时演出告一段落,掌声如雷,一个肥胖的商人派自己的手下上去告诉那为首的舞者,只要她和这胖子亲个嘴,一盒子的珠宝就全是她的。
在无数的灯烛光照耀下,那盒子珠宝在桌子上流光溢彩,光芒四射,那胖商人面无表情却是自信满满的端坐在桌边,信心百倍的样子。
那身材高挑的金发舞者本来向台下的观众不断的鞠躬,听到这样的消息,极负亲和力的微笑依然挂在她的脸上,她就带着这样灿烂的笑容从台上下来,走向了那胖子。
我端起酒杯,耳边传来了极响亮的“噼啪——”脆响,说实话,这样的脆响还非得在那样一块富含脂肪的肉上才能出得了效果。
叫喊喝骂声响成一团,人影飞来飞去,间或有桌椅被压破、器皿碎裂的声音。
八字胡问我:“你觉得这朵带刺的玫瑰如何?”
我说:“很好。”
“你能吃得定她吗?她身边的那几个保镖你应该看得出来都不是一般人吧!”
无论从身材、长相、性格、舞技来看,这个莎尔娜都是很有味道的女人,但我已经是对女人失去兴趣的人了。
“我没有兴趣。”我实话实说。
“当然,但是你应该对钱感兴趣吧。”八字胡同样自信满满的道,“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真的能搞定她身边那些讨厌的护花使者,相信我,钱,绝对不是问题!”
我觉得我好象在面对着另外一个陈福。
我端起我的酒杯旋转着,殷红的液体在翡翠杯里变幻着颜色,我没有立刻答复他,也许不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而是人的欲望始终都是如此。
打斗已经结束,几个灰头土脸的随从抬着人事不知的主人溜走。
突然我抬起了头,注视着门口。
一个遍体黑衣,干枯消瘦的老者,正慢慢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而与其说他是在走,倒不如说他是在飘,可惜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及时注意这老者的出现,直到这老者也走到了莎尔娜的面前。
“哪位是西域之花莎尔娜小姐?”这老者看着莎尔娜礼貌的问,可惜他的声音比猫头鹰还难听。
很显然,那金发美女莎尔娜是被这突然出现的老者吓了一跳,“老先生,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者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阴阴地笑容,“我家主人久闻芳名,今天听说你在这里,非常高兴,特地吩咐我送件东西给你。”
“谢谢你主人的好意,但是我一般不收陌生人的东西——你的主人是谁?!”莎尔娜本来准备礼貌的谢绝,但是看见那所谓的礼物,恐惧突然变成了冲天的怒火。
老者手里拿出来的,乃是一条黄金打造的,镶嵌了许多极品钻石珠玉垫衬了银紫色貂皮的狗项圈链子,比刚才那胖子的珠宝更加华美珍贵。
可惜再怎么珍贵,这也不过是狗链子而已。
老者道:“你会知道的。”
莎尔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遏制了自己的怒火,也示意她身后的人不要冲动,“好,这礼物我就收下来,你回去吧,我会好好的谢谢你的主人的。”
老者却没有动,“我主人的意思,是能够看到小姐现在就戴上它。”
旁边一个方脸盘大眼睛的青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喝啊!”奋起一拳,直捣这黑衣老者的面门。
在刚才的混战中,这青年也曾经显示出惊人的实力,他的一拳,能把胖子商人一个手下的弯刀打断,这一拳挥出,至少有千斤之力。
老者耷拉着眼皮好象完全没有反应,也看不见他的肩膀或者什么地方动,但那有开山裂石般威势的一拳在快要到他脸上的时候发出了“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方脸青年被震退了五六步,浑身颤抖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他的右手小臂已经明显的垂了下来。
以我的眼力,自然能看到这家伙是用腿踢断了青年的胳膊,上身完全不动的腿技,就是所谓的无影腿了,能把无影腿练得象刀一样锋利,鞭子一样狠辣,已可以说是宗师级别了。
旁边的众人一齐惊呼,抄家伙向这老者扑去,但也有一个拿剑的青年明智的把握了问题的关键,“莎尔娜!快退!”
他喊的并不晚,但是老者的速度却更快,他一抖手间,手中的金链就罩住了莎尔娜的脖子,闪电般的把金发美人拖了过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那身材高挑的莎尔娜在他手里却似乎比只小鸡重不了多少,尽管他往上举直手臂,莎尔娜的脚仍然可以够得着地面,不过在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下已是人事不知了。
针对这老者的攻击被迫都停了下来。
“快放了莎尔娜!不然把你碎尸万断!”还有这样不晓事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