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箫知道,张勋早已醉心于复辟清室,但他却不知道具体过程。
其实,从1916年至1917年间,张勋先后4次在道衙门大堂内召开督军会议,被推举为13省区大盟主。1916年8月,保皇党魁康有为应邀至徐州,住在道台衙门达半年。康有为在徐州黉庙大搞祭孔活动,起草请定孔教为国教的电稿,以张勋的名义发表,为复辟进行舆论宣传。
日本首相寺内正毅指派日本军部参谋次长田中义一和黑龙会成员等到徐州,密谈复辟帝制。
驻津门的日军司令石光真臣也到了徐州,帮助张勋策划复辟。道台衙门作为张勋复辟的策源地,一时间人物荟萃,冠盖云集。
1917年6月,张勋的军队开到京城外,他进城到西江会馆听戏。装出一副超然悠然的样子,来调停黎段纠纷的他,一直听到子夜 12点。
回到寓所后,参谋人员进进出出,频繁部署;谋士和幕僚正在聆听保皇党的首脑-康有为讲话。
张勋当即命令他的“辫兵”把京津临时警备总司令王士珍、副司令江朝宗和陈光远、以及京师警察厅总监吴炳湖“请”来,突然宣布:
“本帅此次率兵入京,并非为某人调解而来,而是为了圣上复位,光复大清江山。”
接着又说:“今日傍晚,我已进宫面圣,召开了御前会议,决定明晨请皇上复位。”
说罢,又厉声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王、江、陈、吴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心惊肉跳。王士珍壮着胆子问道:
“各省及外交部接洽过吗?”
张勋回答:“外交确有把握。冯国璋、陆荣廷均表赞意,并有电来催。各省督军也一致拥护。”
王士珍等默默无语。张勋又说:
“我志在必行。你们同意,则立开城门,放我兵马进来。否则请各归布置,决一死战!”
王士珍等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张勋遂下令打开城门,5000“辫子兵”全部进城。接着,张勋穿上蓝纱袍,黄马褂,戴上红顶花翎,带领康有为以及王士珍、江朝宗、陈光远、吴炳湘文武官员,乘车进宫。此时已是凌晨。
7月1日凌晨3时左右,12岁的溥仪在瑾、瑜两太妃和太保世续、师傅陈宝琛等人的护导下,来到养心殿召见张勋一干人等。张勋见小皇帝坐上了龙椅,便立即甩开马蹄袖,领着众人匍匐在地,向溥仪行三跪九叩首大礼。接着由张勋奏请复辟说:
“陛下,五年前,隆裕皇太后不忍为了一姓的尊荣,让百姓遭殃,才下诏办了共和,谁知办得民不聊生……共和不合咱的国情,只有皇上复位,万民才能得救……”
溥仪按照陈宝琛的指点表示谦让说:
“我年龄太小,无才无德,当不了如此大任。”
张勋立即赞颂:“皇上睿圣,天下皆知,过去圣祖皇帝也是冲龄践祚嘛。”
溥仪便连忙按照陈宝琛的嘱咐说:
“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吧!”
于是,张勋、康有为等人又跪拜在地上,高呼万岁,王士珍等人也只得跪下随口欢呼。
凌晨4时,张勋派清室旧臣梁鼎芬等人带着小皇帝赐封黎元洪一等公的诏书,和康有为预先代写的“黎元洪奏请归还国政”的奏折,五更叩开总统府的门,要黎元洪在奏折上签字。
黎元洪听明白了梁鼎芬的来意后,分外惊愕,知道自己上当了,刚赶走段祺瑞那只狼,却又引来张勋这只虎,便严辞拒绝说:
“总统职位,乃出国民委托,不敢不勉任所难。若复辟一事,乃是张少轩一人主张,恐中外未必承认,我奈何敢私自允诺呢?”
梁鼎芬恐吓说:“先朝旧物,理当归还。公若不肯赞成,恐致后悔。”
黎元洪索性闭上眼睛,不予理睬。梁鼎芬无法,只得悻悻而去。第二天,黎元洪通电住在金陵的副总统冯国璋代任总统职务,逃到东交民巷日本使馆区避难。
停业五年多的黄龙旗店又重操旧业,但一时供不应求,许多人家只好用纸糊一面龙旗应付。而那些早就盼望清室复辟的王公贵族、遗老遗少则弹冠相庆,兴冲冲地聚集在皇宫门前等候觐见“皇上”。
没朝服的急忙到旧衣铺去抢购,没有辫子的,就到戏装店定做用马尾制作的假发。他们穿上长袍马褂,晃着真真假假的大辫子,招摇过市。
张勋复辟集团的倒行逆施,立即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复辟当日,京城大学教授愤然离开,南下上港。当时在教育部供职的鲁迅冒雨到教育部提出辞职,以示抗议。
各地闻讯后,都极为愤慨,立即发表讨逆宣言,一批同志乘军舰南下,计划到广川组织武力讨伐张勋。全国各地,尤其是南方各大省会,均召开万人大会,各家报纸发表大量文章,一致声讨张勋。
张勋把黎元洪赶下台后,段祺瑞便在津门发表讨张的通电檄文,组织起讨逆军,自任讨逆军总司令。4日,他在马厂誓师出发,5日正式开战,12日拂晓便攻进京城之内。
“辫子兵”一触即溃,在讨逆军的两路夹攻下,有的举白旗投降,有的剪掉辫子扔掉枪支逃命。此时京城的街道上,丢弃的发辫俯拾即是。“辫帅”张勋满怀被段祺瑞利用、出卖的怨恨,仓皇逃到荷兰使馆躲藏起来。
当日,只做了12天“京城皇帝”的溥仪再次宣布退位。14日,段祺瑞返回京城,重新担任国务总理,掌握了政府实权。段政府礼仪性地迎接黎元洪重新担任总统,黎元洪回到家里,通电全国引咎辞职。
住在金陵的副总统冯国璋,被请到京城代行大总统职务。段祺瑞政府虽然做了表面文章,对张勋发了通缉令,但因张勋手里捏着他和督军团同意复辟的把柄,所以一直没有缉拿的行动。
张勋一生效忠清室,常对人说:
“我在前清受恩深重。”
但他的原配夫人曹琴却屡次劝他拥护共和。
辛亥革命后,不少皇室成员并不甘心清朝的灭亡,无时不在梦想着复辟。
曹琴正是曹宝玉的后代,与曹玉箫、曹龙笙父子正是同宗。穷困时早失去了联系,直到曹玉箫发迹后,才重新认了亲。
关于张勋复辟的事,曹琴是反对的,她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思想境界很高。
张勋加紧复辟活动时,曹琴觉察后,多次劝阻:
“民国又没有亏待你们,也没有亏待清室人员,他们都已退位,你为何去死保,自讨苦吃呢?”
对于这些忠告,张勋一概置之不理。张勋带领“辫子军”进入京城时,曹琴又随行入京劝谏。
张勋与康有为在公馆常常密谋到深夜,曹琴经常派遣孩子们和婢仆,在一旁小心伺候。
表面上是表示尊敬,实则监听。议完之后,张勋退入内室,曹琴率子女及一众小妾,跪于张勋之前痛哭,恳求他立即返回徐州,但却遭到张勋斥责。
至此,曹琴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于是私自派出靠得住的堂侄张肇,拿了30万两银票,前往广川。一方面以此支持国民革命,另一方面,为张勋铤而走险的行为,以及子孙后代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