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张勋复辟的本质并非封建王朝保守势力对中华民国的反扑。直至进入京城后,张勋也没有复辟的意图,而是民国各派政治力量以反击复辟为幌子,进行的一场围绕政治利益分配,而展开的较量和博弈。
尽管张勋迅速失败,但主导复辟的相关利益集团,并没有随着张勋的身败名裂而消亡,而是在反对张勋的闹剧中获得了更大的利益,并最终为利益的再分配而大打出手,导致了军阀混战和中华大地的实质性分裂。
张勋复辟失败后,复辟的重要参与者康有为曾有诗曰:
“围城惨淡睹龙争,蝉嘇声中听炮声。诸帅射王敢传檄,群僚卖友竟称兵,晋阳兴甲何名义?张柬无谋召丧倾。信义云亡人道绝,龙祣收影涕沾缨。”
他的政治态度虽有问题,但诗却不错,将复杂曲折的复辟经历简练地概括了出来。
张勋有一妻十妾。曹琴,曾为张勋守贫10年,被光绪帝皇后隆裕封为一品夫人。据说张勋“事之若母,家庭事无大小,俱一一问过曹夫人”。
妾中之一邵雯是津人,父母早丧,被弟弟骗到张家,卖了一笔钱。邵雯被张勋先奸后允,后来逢邵雯的弟弟来张家,都被其姐痛骂,以至姐弟不能碰面。
张勋寓居天津前后,三姨太王克琴和他的马弁好上了,王为脱离险境和日后生活所计,也效前人之法装疯卖傻,脱光了衣服乱跑。张勋信以为真,遂将王逐出家门。后王与张的马弁终成伴侣,这件事还上了当时的杂志,轰动一时。王克琴后来向人回忆说:
“张有酣睡在女人身上的怪癖,稍微一动即予脚踢手打,甩下床去。”
张勋复辟时,曹琴屡次阻拦。没想到张勋却对曹琴大吼声吼叫:
“你要是再这样拦着我,我就枪毙了你!”
曹琴很生气,自己说什么丈夫都不听,她只能在背后弄点手脚,拖张勋的后腿,这样或许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及家人。
曹琴和大妾和四妾说:“你们一定要和大帅一起进京,有什么不对劲要及时补救,不可以让大帅走上复辟的道路!”
两个小妾看着曹琴很真挚的眼神,有些小感动,并且,平常生活中曹琴对她们也挺好的,就答应了这一请求。
辫子军刚到达北京,曹琴就带着一家人也进了京城,但她并不是来找丈夫的,而是要进行所谓的“妻谏”。她计划着只要丈夫一回来,她就还和儿女和小妾们一起到张勋床前再大哭一场,请他立马回徐州。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张勋把曹琴又骂了一通,然后就走了。
复辟成功后,溥仪封了张勋一个亲王封号,就这么一个小封号就把张勋乐坏了,他赶紧回家告诉了曹琴。但曹琴却一点都不高兴,她明白这件事对张勋来说不是好事,不仅气上心头,还把张勋训了一顿。张勋很是无奈,便丢下一家老小扬长而去。
不出曹琴所料,才过了十几天,张勋就失败了,丢了脸面,灰溜溜地逃走了。他去世以后,曹琴带着一大家子到津门生活,而且活得还挺不错。
张勋复辟是一场闹剧,同时也是一场笑剧。
在复辟的季节里,最宝贵的莫过于脑后的那条辫子。众所皆知,张勋不但自己留辫子,他的军队也全留辫子,“辫子军”实乃名至实归。
据说,张勋在去见清帝时,太保世续说辫子与时世不合,劝他将辫子剪去。张勋听后大恼,便在清帝面前起而为辫子辩护:
“我手下的兵,个个都有辫子。这些兵之所以要有辫子,这在军事上关系重大。正因为我的兵都留辫子,所以奸宄之徒就难以混入。如今这些乱党奸徒,岂不个个都是没有辫子的?”
复辟的当天下午,当手下报告街上到处都是留辫子的人后,张勋乐不可支,拍腿掀须大笑道:
“我说人心不忘旧主,今日果应其言。不然,哪里来这许多有辫子的人呢?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众人的辫子都保留得完好无损,唯独康有为的辫子既短而秃,垂下来也不过六七寸,蓬蓬然如蒲草一般。当有人指斥他不像个复辟派时,康夫子辩解道:
“我自从戊戌年后亡命海外,不得不剪发易服。自从辛亥国变后,这才返回祖国,重新蓄发,距今五年有余,所以长不盈尺耳。”
众人问他:“辛亥年后,别人都剪发,为何你反而要蓄发?”
康夫子得意地说:“我早料到必有今日也!”
康有为不但发辫短,胡子也因为化装入京、掩人耳目的需要给剃掉了。当复辟大功告成之后,康夫子希望获得首揆一席,张勋向宣统请示时,瑾太妃以为不可,说本朝从未有过没胡子的宰相。康有为得知,极为懊丧,急忙从药店买来生须水,一小时内抹上两三次,且时时揽镜自照,不啻于农夫之望禾苗也。
李经羲得知复辟消息后,急忙来找张勋,质问他为何不通知自己,且未曾安排自己任何职位!张勋笑道:
“老九莫怪,论你资格,当然有做宰相尚书的希望。不过呢,你的前程,生查查是被没有一条辫子断送掉了,我替你着想,委实有些不值得。”
李经羲愤愤地道:“真是这样吗?那李盛铎有辫子吗?他又为何做了农工商部的尚书?”
张勋说:“他虽然剃了头发,但对复辟却很有点功劳,你若想再为清室大臣,快回去蓄发,那时我再给你设法。”
李经羲冷笑道:“只怕我的头发蓄成,那宰相尚书仍然挨不到我呢!”
说罢,李经羲便出京跑了。
说到李经羲,张勋在赴京途中还特意在津门把他拉上,两人一起上京。在火车上,李经羲见张勋携一巨匣,呵护备至,似乎里面装有极其重要的物件。李经羲觉得奇怪,便问张勋:
“少轩,里面何物?”
张勋故作神秘,笑而不答。李经羲禁不止好奇,一再发问,张勋这才神秘地低声说:
“这里面乃是靴帽、袍褂、翎顶也。”
李问:“带这个干吗?”
张勋说:“我久不见幼主,这次顺便去宫中叩见请安,你也是先朝大臣,何不跟我一块去觐见?”
李经羲心想,我是民国的内阁总理,怎能去参见前朝废帝,于是便以未携带官服为由加以推脱。张勋却认真地说:
“这个无妨,我这里备有好几份,届时借你一套即可。”
李经羲认为他开玩笑,便随便答应了。
等到了北京,张勋真的马上要去宫中觐见宣统,临行前硬要把李经羲拉上,李经羲觉得多有不便,便仍以无官服而婉言谢绝。张勋很不以为然,随手便将自己头上的官帽摘下,硬戴到李经羲的头上,还大笑道:
“张冠李戴,有何不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