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也平回南州市后,省纪委的肖克俭、周兴标和徐启正反复商量他们的行动计划。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决定各自单独行动。根据老董提供的线索,于第二天分头和有关人员接触。
这天周兴标来到郊区,按掌握的大概地址,来到一户人家。这家三间旧瓦平房,两间厨房。他正想上去打门,突然传出一女子的骂声:“流氓,大白天你们竟然跑到我家耍流氓!”
一男子淫笑道:“白天才有味,来吧,宝贝,我们已经跟踪你多天了,你长得确实太美了,让我们哥俩尝尝鲜……”
另一个男子说:“小乖乖,我们给你钱……”
女子大声说:“你们给我滚,我喊人了……”
“喊人?谁敢管咱们的事!快把衣服脱了……”
周兴标心头怒火顿时烧到头顶,他一脚踢开门,大吼一声:“给我上,抓住这两个流氓!”
两个家伙听到吼声,一齐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搞不清怎么回事,一起夺门往外冲。这时,周兴标拿起屋内一根木棍,追出门去。两个家伙跑到门前的路边,不见其他人,方知上当了。正犹豫时,周兴标拿着棍子追过来,这两个家伙不敢上前。正在此刻,一青年迎面过来。周兴标大喊一声:“抓住这两个流氓!”
这两个家伙一看又上来一个青年,两人朝两个方向跑了。这青年看看周兴标,忙问道:“怎么回事?”
周兴标看着这青年问:“你是本地人吗?”青年摇摇头,走了。
周兴标回到屋里,见一位20岁上下的姑娘红着脸,趴在床上低声哭泣,听到动静,忙坐起来,羞涩得不敢抬头说:“谢谢救命之恩!”
周兴标站在门旁,看着屋内一片狼藉,问:“姑娘,这两个是什么人?”
姑娘抬头看着周兴标摇摇头。这时周兴标注意到这姑娘虽衣着普通,但确是一个水灵的女子,尤其是水嫩的皮肤,未施粉黛却犹如玉一般的肌肤透出天然的美丽。
周兴标说:“姑娘,不用怕,我不是本地人,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姑娘胆怯地看着面前这个救了她的男子,想到刚才那令人心惊肉跳的紧张场面,姑娘羞愧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头脑里出现了两个恶棍的身影,好像面前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是她的力量,她的有力支柱。终于她像对亲人那样哭着说:“县城有一伙干部子弟,为非作歹,经常在夜晚拦路挟持女子强奸、轮奸。有时把女子弄到汽车上,开到偏僻地方进行奸污。城里城外,年轻的女子,尤其是长得漂亮些的姑娘,吓得不敢外出。我猜刚才这两个流氓就是这伙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盯上的……”
周兴标问:“你家里人呢?”
“家里人都干活去了,他们不让我抛头露面,一个人待在家里,谁知……”
周兴标又问:“你知道具体是些什么人吗?”
姑娘摇摇头。
与此同时,肖克俭戴着一副墨镜,远远地站在县政府门口。突然,望见县政府院内一片吵闹声,他随即大步走过去,只见一40多岁中年妇女发疯似的高声嚷道:“交通局祁得胜贪污腐化,流氓成性,行贿受贿。看!我这里有他的罪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位中年妇女在不停地嚷着。这时一辆警车鸣叫着开到县政府大门口,在人群旁边停下来。车上下来两个穿公安服装的青年,拨开人群,上去把妇女双臂一扭,推上了警车。妇女拼命地嚷着:“你们官官相护,黑白不分,我要和你们拼了……”警车开走了,妇女的喊声似乎还回荡在空气里。
徐启正骑上自行车,悄悄地去了新四乡龙沟村。
管也平和葛运成、高亦健在邑南县汽车站下了车。三人直接来到“新客”旅社。女主人说前天晚上他们三人被派出所查户口的带走了,说他们三人是外地流窜来的坏人。
管也平看看葛运成和高亦健说:“走,到县政府招待所去!”三个人随后来到招待所。来到大厅总服务台,管也平拿出手机对葛运成说:“运成,马上打电话给汪登生,叫他立即来招待所。不要说什么事,可以通报你的姓名。”
葛运成接过手机,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号码本,翻了一会儿,拨着手机,电话通了。他对着手机说:“喂!是汪书记吗?……我是市纪委葛运成。是啊!刚到,我现在在你们县招待所,请你马上过来好吗?……你过来再说吧!好,我等你。”葛运成挂掉手机,递给管也平说:“他马上过来,他感到很吃惊!”
管也平笑着说:“你这顶乌纱帽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怕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他才紧张呢?市委书记不宣而至,这能是好事?”
说话间一辆奥迪轿车已经停在门前宽阔的广场上。司机打开车门,跟着下来一个高个子大背头男人。头发整齐而乌亮,身材高大而魁梧,一双浓浓的八字眉,大嘴厚唇,皮肤黝黑。下车后晃着身体进了大厅总台。葛运成迎上去,握着他的手说:“对不起,劳你书记大驾了!”
汪登生紧紧握着葛运成的手说:“怎么搞突然袭击呀?!”这句虽然似乎是笑话,看得出他的表情是有些不快的。随即看到高亦健,他岂不知高亦健目前的处境,使他感到纳闷的是,无论什么事市检察院也不可能轮到这个有其名而无其实的副检察长高亦健呀!想到这里,他也就觉得轻松多了。于是他伸出左手说:“高副检察长,难得大驾光临!想必有什么指教?”虽然他的玩笑话听起来的确像是老熟人、老朋友之间亲密无间的笑话,然而这其中的深刻韵味高亦健心中当然有数了。高亦健本想含沙射影地敲他两句,可这次自己是随新任市委书记的行动,他只是笑笑,没吭声。点点头,和汪登生握了一下手,也算是见面之礼吧!
管也平距离他们只不过两三步,看着这个汪登生如此市侩,官派十足。刹那间头脑里想到那天晚上的警车、轿车,以及夜里房间里的调情声。汪登生根本就没有朝管也平这儿看。葛运成有意让汪登生继续表演一番。
汪登生说:“二位领导有需要我办的事吗?”
葛运成说:“也没什么要事,怎么你有更重要的事?”
汪登生顿时松了一口气,哈哈笑着:“我总是忙的,不过,如果你们有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葛运成说:“那不一定,我们又不是市委书记!”
汪登生说:“真的,我真的不能陪你们了,我马上叫县纪委书记来陪你们,中午‘四菜一汤’。我就不陪了!再穷,酒还是有得喝的。”
这时管也平走上前说:“汪书记好忙啊!”
汪登生拉下脸,那八字眉竖了起来,不高兴地说:“你是谁?我在和市纪委书记谈话呢!”
管也平紧接着说:“汪书记好大的架子啊!眼睛只往上看,不往下看?”
汪登生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上访找信访局!”说着转脸对葛运成说:“农村什么样人都有,专门想在上级领导面前出洋相!”
管也平说:“什么人出你洋相了?”
汪登生气哼哼地说:“你这人想干什么?我马上打电话到公安局!”
葛运成大笑着使劲在汪登生的肩上拍了一下:“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说着他拉着汪登生,“这位就是新来的市委书记管……”
汪登生一听全身冒汗,腿有些发软,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然而看着葛运成和高亦健的表情,不觉慌了手脚,刚才那幕表演太令他无地自容了。他真的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他恨自己太草率对待这个中年男子了,他恨葛运成这个家伙故意出他的洋相。于是十分痛恨自己地忏悔道:“书记,我怎么这么该死!有眼无珠。你书记大人不计小人过……”他语无伦次,声音颤抖着,额头上出现一排密密的汗珠。
管也平笑起来了,这笑声像一把利剑刺入汪登生的心脏,这笑声像鞭子猛地抽在他身上,这笑声像刀子割在他的肉上。笑过后,管也平说:“我管也平决不会计较你的,但我希望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对上媚眼,对下冷眼!”
汪登生说什么呢?先前那威风、派头荡然无存了。尴尬地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受惊的噩梦!霜打似的站在那里,像濒临死亡的人那样沮丧、痛苦、后悔……突然他像被马蜂蜇了似的,转身取出手机。管也平向葛运成使了个眼神,葛运成伸手抢过手机说:“管书记借你手机用一下。”
这时管也平说:“走,我们大家辛苦一趟。”转身对高亦健说:“老高,你开车!”
汪登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上了自己的车,司机站在一旁,高亦健驾驶着奥迪轿车出了招待所。进了县公安局。
他们跟着汪登生,上了二楼,来到局长室。室内装饰得阔气而豪华,正中是一张高档的棕黄色大办公桌。高高的旋转式羊皮椅子上坐着一个小眼细眉、眼泡浮肿、身穿公安服装的胖子。管也平一眼就看出是那天晚上搂着少女喝酒,那天早上和他较量过的汪集乡党委书记黄友仁。心想,官升得真快呀!才几天时间,摇身一变,当上县公安局长了!
黄友仁一看到县委书记汪登生,顿时从椅子上爬起来,那双小眼一笑成一条缝,迎上前,哈着腰,点着头说:“汪书记,你怎么亲自来了,打个电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名牌香烟,汪登生大概是怕黄友仁也吃他刚才的亏,于是摆摆手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