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市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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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硕鼠偷粮 (1)

县水利局会议室里,市纪委书记葛运成在主持会议。肖克俭、周兴标、徐启正、高亦健参加会议。室外,兰晓平坐在管也平旁边。管也平默默地听着,他没有记笔记。

葛运成说:“现在邑南县的几个显赫人物已经比较清楚,问题的大体思路已经出来了。黄友仁仓皇逃跑,他掌握不少重要线索,使不少案子断了头绪。昨天夜里县公安局一举端掉县城这个恶少流氓团伙,不仅群众发动起来了,他们的后台也恐慌了。据我们了解,从昨天上午县四套班子会议之后,少数人慌了手脚。你不让他们串联、活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那只能是进一步留下他们罪恶的痕迹。现在想听听大家意见。”

这时管也平进来了,站在那里问:“县法院那个副院长怎么样?”

高亦健说:“这个副院长叫韦浴红,哪里是个法官,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魔棍,称得上邑南县的一霸。就已掌握的材料,足以判他20年徒刑。可法院副院长是县人大管的干部,得要通过人大。”

兰晓平说:“人大今天就开会,晚上就可以抓他。”

管也平说:“县法院涉及其他人的,也一并解决。这个韦浴红抓起来后由晓平负责派人去把陶秀玲接回来,送回家,安排好她家的生活。”管也平说完转身出去了。

高亦健首先发言:“我有一个想法,现在是否可以把少数重点人物‘请’进来,让他们交代问题。”他把这个“请”字拉得特别长,音调也特别重。周兴标说:“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有些问题让他们暴露暴露倒是件好事,目前我们要尽快抓住证据。”

这时一武警战士轻轻地敲敲门,兰晓平走到门口,门开了一条缝问:“什么事?”

“有人找你。”

兰晓平转身走到葛运成面前低声说:“我约了县委组织部长,我去一下。”

葛运成点点头,兰晓平来到楼下,只见县委组织部长章乔扬站在二楼楼梯口。章乔扬四十五六,高个儿,瘦长脸,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兰晓平朝他点点头,两人进了一间房。他指指床,对章乔扬说:“坐吧!请你来商量一件事。你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不过你是外县调来的,时间也不长。但是,这里的情况你应有所了解。关于干部问题,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不过昨天夜里县公安局在摧毁县城那伙恶少流氓集团时,闵长发的儿子跑了。公安局徐林去他家搜查闵得金,阎长发打电话找尤滨建,问他这个政法委书记知不知道,而尤滨建极不高兴。为此,我想在这个时候,应该把尤滨建的县政法委书记给免掉!你的意见呢?”

章乔扬说:“免了可以,关键是由谁来当!目前,县委常委思想也比较复杂!”

兰晓平说:“由我来兼任。”

“你兼任当然可以,但是,你的事情太多,能照顾得了吗?”

“权宜之计,就这样决定。你按往常惯例通知召开常委会,时间最好在今天下午或者晚上。”管也平站起来,补充着:“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列席会议。”

送走了章乔扬,兰晓平站在一楼楼梯口。正当他犹豫时,一个瘦高个儿,高鼻梁,大嘴巴,头发花白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走过来,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当他一脚闯进大门时,发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他大步跨上前,忙问:“领导,你是省纪委领导吗?”

兰晓平一看这个满脸汗水,衣服上沾满泥灰的人,问:“有事吗?上楼慢慢说。”

他们上了二楼,兰晓平把这男子带到一间屋内说:“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叫纪委的领导。”他刚要出门,又回过头,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他上了三楼,进了会议,走到葛运成身边,低声说:“有人要向你汇报重要情况。”

葛运成说:“请大家继续研究,我去一下。”

他随着兰晓平来到二楼,进了屋,对那中年男子说:“这位是纪委葛书记,有事尽管向他反映,你尽管放心。”

葛运成握着男子的手说:“你怎么这样?”

男子说:“书记,昨天夜里,我不经意间在邑水河码头发现重要情况。当时我搞不清怎么回事,我正准备躲起来弄个究竟,谁知被他们发觉了。两个人追我,我一口气跑了五里多地,后来躲到猪厩里,才甩掉他们。累得我在草堆旁睡了一夜,一觉睡到天亮。天亮后,又怕被人发现,拼命往回跑,所以一路跑一路躲,终于见到你们了。”

葛运成指指杯子说:“喝点水,慢慢说。”

他大口大口地把满满一杯水喝光了,葛运成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平静了许多,惊慌地叙述着昨天夜里的一幕。

昨天夜里,侯希光把汪登生接到红楼宾馆的同时,邑水河的码头上一排排大机帆船停在那里。搬运工人喘着粗气扛着沉甸甸的麻袋往船上运。

一个工人喘着粗气说:“干吗不白天装,夜里黑糊糊的高一脚低一脚的。”

另一工人说:“要不就给双倍运费啦!行,只要有钱,咱就干!”

那个拿着手电筒的管理人员说:“不准讲话!”

夜深了,邑水河的微波里闪着点点光亮,河水不紧不慢地向东流去。一艘艘装满麻袋的机帆船发出“笃笃笃”的柴油机声离开了河岸,快速地穿过水面。波涛拍打着河岸,发出哗哗的响声。直到这一艘艘满载小麦的大机帆船消失在黑暗中,那“笃笃笃”的柴油机响声还在河水的上空回荡着。

现场指挥的是一个矮胖子,他不停地来回奔走,一会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突然他的口袋里发出“滴滴滴”的响声,他迅速取出手机,放到耳边低声说:“喂!我是仲雨。哦,局长!已经装了一大半,好,加快速度,一定,一定……”

电话另一边的侯希光挂了电话,和衣躺到床上,随即发出一阵雷鸣般的鼾声。

农村实行土地承包以来,邑南县成了全省乃至全国有名的产粮大县,每年都有数以万吨的粮食要运往外地。过去靠汽车运输,然而一辆大卡车充其量只能运10吨。为此,省粮食厅投资在邑水河南岸靠县城附近建立了码头,靠码头附近又建了一个大的粮食仓库。这样最大载重量达七八十吨的机帆船可以从这里把大批粮食运走。

这一大批小麦卖给深圳两个商人,侯希光早已商量好。按市场价格,最低每斤是三毛八分,而侯希光以每斤三毛五分成交。从中牟取几百万元的暴利。但这样大的数字,他必须让汪登生等人签下合同。谁知汪登生突然被免职,侯希光慌了手脚,所以采取一边偷运粮食,一边签合同的办法。

那两个商人为了进一步压低小麦价格,对汪登生又施下美人计,这样他们仅以每斤三毛钱就把6万吨小麦弄到手了。

从粮食仓库到邑水河码头有百来米的距离。这些粮食全靠工人一袋一袋背上船。搬运工人少说也有几十人,尽管一麻袋小麦重达200斤,但没有一个人叫“号子”,只是默默地喘着粗气。每艘船上都有四个人在发着竹签,用作最后计数之用。

码头不远处,一名男子在黑夜中望着这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他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弓着身子,慢慢沿着河堤向前移动,他逐渐看清了是一大批工人在把仓库的粮食往船上运。为什么不在白天运?为什么这些平日里最爱叫“号子”的搬运工此刻却一声不吭?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头脑中闪过,他决定弄个明白。

刹那间他的头脑里出现那天晚上在路边吃饭碰到一个自称“管平”的人,他们称他管不平。自那之后,县城里像开了锅似的,突然汪登生被免职。昨天夜里恶少流氓集团被捕获。水利局来了一大批省市纪委办案人。这一切难道没联系?他头脑中一阵驰骋,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个跟斗,跌倒在河堤上。突然一道手电光照着他,那人大喝一声:“谁?”

他急忙躲开,可是往哪儿躲。紧接着两名男子大声吆喝着,朝他奔来。他爬起来,四下里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他心里一阵紧张,心想,要是被抓到了,他将是轻则一顿皮肉之苦,重则性命难保!怎么办?

北面是河,东面是一条柏油路,西面是仓库和码头,西面和北面是无法逃脱的。南面是一片稻田,田里的稻子已经抽穗了,但地里有水,只要一脚踩过去,往外拔是困难的。南面不能去,唯一的逃生之路只有往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男子搬起脚下一块石头,冲上河堤,那两个人追了过来,他乘那两人追过来的一刹那,把大石头往后一摔。那两个人来不及躲避,前一个人被石头绊倒了,后面那个人紧接着也摔倒了。这时他已经跑下去10多米了,这两人大骂一声迅速爬起来,又追过去。他拼命地向东奔,很快来到柏油马路,他三步并作两步横穿过马路,朝前面一块玉米地跑去。这两个人紧追不放,凭着他们手里的电筒,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