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女仵作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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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验尸

今日阳光正好,连带着竹亭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她迈步走进书房,兴致勃勃地环顾这个房间:书房挺大,坐北朝南采光正好,书架上的书大多都被翻得有些老旧,但保存得很好。竹亭绕过层层书架,在最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暗门。狭窄得只能勉强通行一个人。

竹亭打开暗门,里面的小空间里赫然摆放着一尊完整的人骨骨架,做工精巧严整,而一旁的书桌上则放着一颗灰扑扑的骷髅头,同样是精致的物件。

这些可都是竹亭的宝贝,连竹秉诚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竹亭满意地点点头,查看了一下它们有没有扑上灰尘,须臾才走了出去,关好门。

“要是我爹看到了,恐怕会以为我杀人了吧?”竹亭摸摸鼻头,有点不好意思。这可是她花大价钱拜托某位手艺高人制作的,为了做到逼真,来来回回改了不少次呢。要是被竹秉诚发现了,还不得被骂死?

竹亭无奈地耸耸肩,推门走出了书房。暖乎乎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为她苍白的脸颊增添了几分人气。

爹爹似乎出门散心去了,这下子,整个衙门就成了自己的天下。

竹亭伸了个懒腰,又开始盘算起今天找哪位邻居借只鸡的事……

“小姐!小姐!”

就在竹亭理好衣服刚准备动身出门的时候,一个小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竹亭端详了这个小吏一会儿,才想起他姓张。

“怎么了张大哥?”看他焦急的模样,竹亭隐隐有些不安,“不要急,慢慢说。”

“小姐,外头……外头有人报案!说是县郊的湖里捞起来一具尸体!”

闻言,竹亭的杏眼睁大了几分。

“小姐,我现在要不要去禀报老爷?”张大哥就等着竹亭吩咐。

“报案人在哪?”

“就在门外候着呢。”

“那便好。李大哥!陈大哥!”竹亭朝身后的二位小吏一招呼,“你们随我一起去现场!张大哥,你快去找我爹,让他直接到那里去。”

“是!”

竹亭眯着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报案人是个年迈的老船夫,名为赵午。他昨夜在湖上行船时偶然发现了尸体,当时被吓得个屁滚尿流,当时夜深,他不敢擅自把尸体捞起来,只好把船靠在就近的岸边,待了一夜后,等天亮了这才跑来报官。

只是没想到,他没找到余杭县的县令竹大人,反倒来了一个年纪轻轻身材娇小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脸色苍白,细皮嫩肉,虽然穿着一身男装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一位女子。老船夫不明所以,只好试探着唤一声,“公子……”

“嗯。”没想到这女子倒应了这句称呼,“你就是报案人?”

“正是小老儿。”赵午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带路吧。”这位“公子”倒是言简意赅,赵午立马应了。

本以为这公子生得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应该是要坐轿子,没成想他竟跟着老船夫一路步行。这样一来,赵午对这位女公子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五六里路,也不是特别远。”女公子如此说道,转而又开始发问,“对了,船家。尸体捞起来了?是谁捞的?”

“启禀大人,小老儿一早便去临近的村落找了几位年轻力壮的伙计,去把那……那东西捞起来了。”

“哦……”女公子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当夜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湖上?”

“启禀大人,当时并非只有小老儿一人。”赵午连忙解释道,生怕自己扯上什么麻烦,“是有一位公子,傍晚找到小老儿,非要让我载他来县城。唉,要是小老儿当时不贪那几钱银子,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你说这……这算什么事吗?”

女公子也不理会他这些牢骚话,眉头一皱,问:“公子?长什么样?”

“这……小老儿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穿得很好,出手也很阔绰,要么是位商贾子弟,要么就是出身官宦世家。”

女公子将他的话暗暗地咀嚼了一遍,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位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大人放心,小老儿已经让人把他留下,让他为小老儿做个见证。现在应该在现场等着。”

“如此甚好。”女公子重重地点点头,看样子非常满意。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赶到了现场。远远望去,便能看见一群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似乎正在围观什么。再走近一点,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我说你们搞什么呢?!爷跟这事儿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把爷扣下来,该不会是图谋不轨吧?!”

已走到不远处的竹亭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她快步冲入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被草席裹着的尸体和一个衣着华贵背对着她,正与旁人争执的男子。

“咳咳,”竹亭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吵闹,“这位公子,请问你便是昨夜同这位老船夫一起,发现尸体的人么?”

那男子闻声转过头,竹亭这才看清这男子的相貌:他个子挺高,一头黑发束在脑后用一支玉簪绾好,面目清秀却带着怒容,模样是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

上下打量了一番竹亭,男子一挑眉,道:“是,那又如何?”

“那便请你配合官府办案,等这件事了结了再去做你自己的事,”竹亭硬生生地说,语气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放心,你虽生得不错,但‘图谋不轨’这四个字,想必大家还是担不起的。”

男子见竹亭态度如此强硬,却只是微微皱眉,不再说什么,反倒是掏出了一柄折扇,为自己扇起了风,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见他这副模样,竹亭在心里摇摇头,只道四个字:纨绔子弟。

不再理会那位纨绔公子,竹亭从自己的小木箱里拿出了她的检验工具——先是将那身一片白的行头穿戴好,随后走到尸体面前,看了一眼左右小吏,便用戴好手套的右手掀开了草席。

草席掀开的瞬间,周围人不约而同地都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竹亭早已习惯了这些反应,但令她注意的是,那位一直用折扇为自己打凉的公子哥却没有半分惊慌的模样。反倒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态度。

竹亭不去理会他,开始专心致志地检验起尸身。

这是一具男子的尸体,约摸三十上下,身材有些矮小。因为刚从水里捞出来,他的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披散在脑后,看穿着似乎并非大户人家。不过所幸发现得早,尸体没有出现腐败现象。

“验,”她一声轻喝,旁边的小吏立马用毛笔开始在纸上记录,“被害人腹部膨胀,呛水严重,口鼻有泥沙。”

“验,”她继续检验,旁边的小吏奋笔疾书,“指缝有泥沙,还有一些……”她眯着眼睛凑近去看,这是一只布满老茧、常年劳作的手,印证了死者非大户人家的推断。不过惹竹亭注意的并非这些东西,她在被害人的指缝里发现了一些除泥沙之外的物质。

她需要一些工具。竹亭又端来自己的小木箱,从中拿出一把小巧的银质挑针,又拿出一张布帕,小心翼翼地将死者食指指缝里的东西都挑了出来。凑近一看,里面除了泥沙还有一些黄褐色的东西,似乎是……木屑?

竹亭有些迷惑,但有这个发现是件好事。至少也能作为一件证物。如此想着,竹亭便叫旁边的李大哥好生将这个布帕里的东西包起来,吩咐他妥善保管。

检验还在继续。竹亭观察了一番死者的头部,没想到又有了发现。

“验,被害者头部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四处。头顶两处,左上、右上各一处。”竹亭扒开死者的头发,仔细地验看着,“头顶一处有微量血迹。四处皆非致命伤。”

随后,竹亭又仔仔细细地勘察一番,再没发现别的明显伤痕。如此看来应该是溺死没错了,只是被害者死前似乎与旁人发生过激烈的争执,而这个“旁人”,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

“启禀小……公子,”一直站在旁边维持秩序的陈大哥走上前,刚想开口喊“小姐”,就被李大哥狠狠地瞪了回去,这才赶忙改口,“老爷来了。”

“好。”竹亭一转头,正看见自己爹爹一身布衣便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一群小吏。

“亭儿,有什么发现?”一走近,竹秉诚便开始提问。

竹亭点点头,把自己刚才的发现和推测一一讲给了竹秉诚,竹秉诚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很肯定竹亭的想法。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赶紧查明死者身份,刚才张大哥问了一圈,这里似乎没有人认识死者,所以我们还是把尸体抬回衙门,画像张贴告示,让认识死者的人来衙门认尸。”竹亭如此提议,竹秉诚也没有反对,如今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提议。因此竹秉诚朝身后他刚带来的小吏们吩咐道:“来几个人,把尸体抬回衙门!”

竹亭长吁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至少搞清了死者的死因和大致方向,也算有点收获。就在她摘下手套和小帽,准备脱下白卦的时候,一个男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这死者也忒不检点,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竹亭的嘴角一抽,转过身来,这嚣张的发言人正是之前一直扇风看热闹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你想说明什么?”

竹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换做他人,生怕与官府和人命案子扯上关系,这位公子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还因为自己没找他麻烦,皮痒了?

见竹亭的语气有些恼,这位公子不慌反笑,“说明?不敢不敢。衙门办案,我这种平头小百姓可没胆量指手画脚。在下也不过是随口感叹一句罢了。”

感叹?你刚才的音量和语气分明就是说给什么人听嘛!

竹亭“嘁”了一声,脱下白卦,转身欲走,没想到那位公子又在她身后大声道:“小姐若是哪日得空,在下定然登门拜访啊!”他特意在“小姐”二字上点重了语气,惹得竹亭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

“登徒子!”她暗骂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身后,那“登徒子”摇扇,轻笑着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

京城,顾府,厨房里的丫鬟厨娘来来回回地奔走,不大的空间里洋溢着清新的香味和微微刺鼻的油烟味。

最角落的两张砧板前,并肩站立着两个年轻的丫鬟,两人都挽着袖子,一人切萝卜片,一人切土豆丝,手法都是娴熟无比,切出来的成品也是大小相等,一看就是有手艺的姑娘。

这两姑娘不仅手上工作不停,嘴里也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什么。走近一些,却听一人正说:“诶,小翠,你知不知道公子去哪了?大半个月没见他了呢。”

“哟,小妮子,公子这才走半个月就想他了?你不会真以为公子会看上你这么个掌厨丫头吧?”小翠的语调上扬,话里的讽刺让那姑娘双颊绯红。

“哎呀,不是啦。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音量越来越小,似乎是没了底气。

“行了行了,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只是公子出身富贵,拈花惹草惯了,你可别一心扑在他身上误了你自己。”这名为小翠的丫头明明与旁边那姑娘差不多大,说话却是一股老前辈口气。

旁边的姑娘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翠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我听说啊,”小翠把音量放低了不少,凑近了才能听清楚,“公子这趟,是去浙江那块办事去了。”

“浙江?做什么?”姑娘眨眨眼睛,一脸不解。

“谁知道啊,我们这些下人,了解那么清楚干吗?”

“唔……倒也是……”姑娘满是雀斑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