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抵达巴黎车站。
德奥因为担心大哥在旅途中的安危,几乎彻夜失眠,他挤在人潮中,满怀不安地等待着。
当他看见大哥步出车厢时那精神饱满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
“啊,德奥!”
兄弟俩并肩而行,亲切地交谈。
“昨晚的情形如何?在车上摇晃了一个晚上,很疲倦吧!”
“不,一路平安。不过,一旦离开居住了两年的地方,总觉得有点依依不舍。老实说,这是最大的悲哀。”文森特回答。
“现在到我家去吧!”兄弟俩一齐上了马车。
德奥夫妻住在一间公寓的五楼,妻子正在等待丈夫回来,她知道丈夫到车站迎接大哥,来回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她担心道:“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知道大哥的病况到底如何!”
正在她在担心之际,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德奥举手招呼的时候,同行的男人也面向窗户,挥手微笑。她立刻认出,他就是大哥,跟自画像一模一样,于是也微笑着举手回礼。
一会儿,两个人走进房来。约哈娜颇感诧异,因为眼前这个大男人并没有任何异样,她也就安了心。她觉得大哥似乎比丈夫还要健壮呢。德奥的脸色苍白,且有不断咳嗽的毛病。
文森特初见弟媳妇,心里也想:“很聪明的样子,不喜装扮,举止纯朴,弟弟会幸福的。”
“大哥先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吧!”约哈娜一面说,一面带文森特走到摇篮前,注视着正在熟睡的婴儿。
“好啊,这就是我们的小文森特.梵.高啦。”
当他凝神注视着婴儿时,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没有伸手去擦,又继续说道:“可不能穿这么厚的衣服呀。”
接着,文森特在房间里巡视一周,他发觉每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挂满了自己的画,甚至连不满意的作品也被挂在床铺、长椅和窗户边缘。
《开花的果园》《摘橄榄的女人》《圣雷米的大街》以及那幅受到日本浮世绘影响的《雨》……
文森特仔细观察每一幅作品。然后说道:“这幅不行,必须修改才能更完善……”
其实,作品不只这些,还有一部分寄存在但琪叔叔的阁楼里,文森特也去巡视了一番。
那里湿气很重,小虫到处爬行。文森特忍不住把但琪叔叔大骂一顿。“怎么搞的嘛?快搬到干燥一点的地方去。”
昔日的熟人都纷纷前来探望。但巴黎的喧闹,也令他颇为厌恶。不久,他又每天愁眉苦脸的了。他心中呐喊着:“不行,我要尽快离开巴黎。”
1890年5月21日,文森特搭火车前往奥贝尔,他一路上都在想:“奥贝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卡雪医生为人怎样?算了,与其幻想这些事,还不如快点画画得好。”
卡雪医生当时六十二岁,身兼北部铁路公司特约医师及巴黎的学校卫生监督,平时都在巴黎,一星期仅在奥贝尔住三天。
在奥贝尔,他有幢三层楼房的家,家里有十七岁的儿子保罗及二十岁的女儿马格丽特。
卡雪医生曾经诊治过不少画家,例如神经衰弱、幻想症等,因此,他有很多这方面的朋友。
文森特手持德奥的介绍信来到奥贝尔村,受到卡雪医生的热烈欢迎。
自两人见面后,便觉得彼此谈得很投机,所以,文森特有意为医生画肖像。
“现在,我带你去看房间吧。离这里不太远,我想你一定会满意的。”
卡雪带着文森特来到一位桑欧帕夫人的家里,她经营餐厅,文森特就租下了她的房子,但一天得花6法郎。文森特只住了三天,便又在市公所前面找了一间更便宜的房子。
文森特开始绘画了,因为很久不曾挥动画笔,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他一分钟也不肯放松自己,每天完成一幅新作品。
卡雪医生经常招待文森特吃饭,彼此的友谊逐渐增进,文森特每次去都在他家的庭院里作画。
德奥弟:
在卡雪医生家里绘画真是一大乐事。可是,经常叨扰他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每次在他那里吃饭都有四五样好菜,真是盛情难却,让我想起当年在故乡全家吃晚餐时的情景。
卡雪的作风确实跟我们很相似。
现在,我正在画他的肖像,头上戴着白帽子,明亮的头发、青色外套、坐在红色桌子前面,桌上放着一本黄颜色的书和一串紫色的花。
1890年6月18日,星期天。德奥偕同妻儿来到奥贝尔。文森特到车站去迎接,并给孩子准备了一个小鸟巢。“这是伯伯的小礼物。”
在文森特看来,小鸟巢才是真正家庭生活的象征。其实,幼小的婴儿哪能领会伯父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