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窃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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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鸡司晨命运在手;人气指数 (1)

永昌元年(公元689年)十一月,武则天再度君临明堂,发布诏令,大赦天下,宣布废除实行了千百年的夏历,改行周历,以十一月为岁首正月,所有月份都依次往前推两个月。

这样的话,历史上永昌元年的十一月一日,便成了载初元年的正月元旦。

岁时节令推倒重来,正式进入武则天时间。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跟着重新洗牌,不知今夕何夕。

慢慢就习惯了,没有什么不能适应,服从才是硬道理。

就算这时候龙椅上蹦出来一个女皇帝,大家也无需讶异,不必惊慌,继续喝你的茶,吃你的干饭。

天下臣民忙着回家对闹钟,更新万年历。时间乱了可不行,哪天放假,哪天调休,哪天过年娶媳妇都闹不明白。

全国人民的生物钟被彻底打乱,武则天顺势推出《改元载初赦文》,“天平地成,淳风享千年之运;乐和礼备,宝柞隆三圣之基”。

这篇文章捣鼓来捣鼓去,就一个意思:在高度赞扬和肯定了高祖、太宗、高宗的圣德的同时,武则天隆重推出自己,自封是大唐帝国的第四代领导人。

在将自己身份合法化、最大化的同时,高宗遗诏传位的中宗李哲,傀儡皇帝睿宗全部稍息靠边站,没他们什么事了。武则天代子临朝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成了直接承继三圣。

武则天改天改地的同时,她又要对文字下手——改字。

改字的诏令发布于半月后,要求取代旧字天下实行,据说由侄儿宗秦客起草,武则天审定。头一批改了十二字,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更改了一些,凡十七字,称为“武周十七文”,也有二十一字之说,都是“天”“地”“人”“日”“月”

“星”等使用频率较高的文字,这些字也是和万物圣灵息息相关的字。

武则天改字何尝不是一场愚民行为,政治需要。

武周十七文后来逐渐废弃,唯一保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字,这个字直到今天还在使用,看样子还会一直使用下去,因为但凡书写中国历史便无法避开这个字,这个人,那便是武则天为自己取的名字——武曌。

日月凌空谓之“曌”,这个字也成为她名字的专用字,独一份。

在宣布改名为武曌的同时,武则天下令将诏书的诏改为制,因为诏曌同音,需要避讳。“制”其实与高宗李治的治也是同音,但李治同志的保鲜期已过。

与此同时,武则天接受了周兴的奏请。别人说话,要人听;周兴说话,要人命。

周兴奏请,宣布取消李唐宗亲作为皇族的特殊户籍。李唐宗亲,原来也不是长期饭票,也可以过期作废。

武则天现在只需要一个依据,一个让女人登基为帝的理论依据。

儒家教义严厉谴责女人执政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道家被李唐皇族尊为祖先,可利用程度有限,剩下的只有佛家了。

消息传来,和尚无心念佛,天天都在琢磨如何能让武则天夺得三教之首的尊号,全天下的佛教徒都在拼命翻书。女人不要紧,观世音菩萨不都被变性了吗?我本是男儿身,又不是女儿郎。

在这些和尚中,最敬业的要属花和尚冯小宝(薛怀义)同志,他带着法明等人,折腾得脑子都疼。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居然将民间弥勒崇拜与佛教经文搅和在一起,和稀泥,和出了一部鸿篇巨制——《大云经》。

这部《大云经》完全是武则天在神界的个人传记。比如里面有一句:“佛告净光天女言,天女将化为菩萨,即以女身当王国土。”

文中这位天女“净光”上辈子是国王的老婆,后又成为天女,再后当女王,最后成佛。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武则天就是“净光”在现实世界里的投影。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看来小宝兄不仅床上功夫一流,在文学创作上更是超一流。

他不但完成了一部《大云经》,更是将武则天幻化为弥勒下凡,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被推至高峰。政府出版了《大云经》,免费赠送,人手一册,并组织宣讲团,宣讲团成员基本上都是各地高僧,由他们开坛讲解,各地由此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学习热潮。

为了达到学习宣传的效果,冯小宝和法明等对《大云经》进行详细注解,把晦涩的佛经结合当今时政一一讲解清楚,让小学二年级学生不用查字典也能搞清楚里面是什么东东。

这里面没有夸张的成分,这本《大云经》的责任编辑正是冯小宝,站在街头卖大力丸的小宝兄的文化水平,不把尧舜禹汤,说成鸟生鱼汤,就算阿弥陀佛了。

武则天下令,各地都要建一座大云寺,寺内各藏一本《大云经》,一时间,全国上下处处唱梵音,诵经文。今天我们在吉尔吉斯斯坦即唐安西四镇中的碎叶城,仍然可以看到大云寺的遗址,可见当时的宣传攻势是何等猛烈。

洛出书,表明她是儒家认可的圣天子,孔老二同志颁发的皇帝资格证书混到手。

《大云经》尊奉她为佛祖首肯的未来佛,如来佛祖办的培训班也不是随便混的。

最后就连道教徒马元贞也率弟子上书拥戴,武则天的皇帝资格认证书拿了一个又一个,拿到手抽筋。

载初元年(公元690年)的那个夏天,武则天就在热火朝天的造假文凭中亢奋地度过,博士、硕士到壮士、烈士,所有的文凭一网打尽。

儒、佛、道三所高校的文凭都拿到手了,可现在她还缺一个,也是最硬的一个,那就是社会大学,上社会大学没有分数线的限制,但需要民意支持,短信支持率很重要。

望着下面黑压压一班大臣,个个闭目养神装大爷,就没一个出去给自己拉选票的。

既然高层精英指望不上,那就把目光放低一点,草根精英也是精英。对草根精英来说,因为他们是精英,他们的潜在价值就是极大的,他们是需要舞台和平台来放大自己、展示自己的,也只有如此,他们的社会价值才能最大化。

就在武则天左顾右盼之际,一个人闯进了她的视野——九品芝麻官傅游艺。

傅游艺率关中父老数百人到神都上访来了,信访接待处的同志没有拦住,让他们进入宫门上演了一场伏阙上表的好戏。

表彰里称“天无二日,土无二主”,请武则天代唐自立,降睿宗为皇嗣,不然我们打死也不回老家。

武则天的心里乐开了花,可她没有答应,才来这么几百号人,气势不够,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虽然没有答应上访群众的合理化要求,但却破例提拔傅游艺为正五品门下省给事中,三个月后又破格提拔为宰相。升迁之快,完全超越了组织部门的官员使用条例。

不到一年的时间,傅游艺由一个乡长,进入了帝国的政府班子,成为副总理。让人看得心跳加速,从此落下一外号“四时仕宦”。

谁挺自己,自己就挺谁!带上你的故事跟我走。

没过多久,第二次大规模的上书请愿很快出现,这次请愿的是社会各界群众。除洛阳周边的老百姓,还有一些国际友人(番邦胡客),宗教界人士(僧人道士)大约有一万多人。

他们手拉手,排着队,唱着队歌就开过来了。一万多人同一个调调——武王归来。

看着这万人大合唱,武则天知道,饺子就要熟了,这个时候更要稳,不能操之过急,不然烂在锅里就不好了。她冲着这一万多人,微笑摆手。

她在等,等应该说话的人开口说话。

朝臣们再也坐不住了,政府官员的思想觉悟难道还比不上一般群众,这些年的书是白念了,公家的干饭是白吃了。

就在万人上表的第二天,上书请愿的队伍不断扩张,大批政府官员也加入到请愿的队伍中,人数很快发展壮大到了六万多人。

这还不算完,听说一些人还在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还有一些同志背着铺盖卷,拎着水壶,脖子上套着大饼,准备打持久战。狂热的人群聚集在宫外高声请愿,那架势,武则天一天不当皇帝,就一天不回家见媳妇。

如果说前期所有的铺垫都是广告,那么眼前的一幕完全就是疗效。

大云寺的梵钟声声入耳,武周的文字字字入心,天降祥瑞还是人工布景,强大的舆论攻势让人找不着北。

奉天承运,女主当国。不玩出花儿,绝不收手。

所有人的情绪像鞭炮一样被点燃,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陷入疯狂。

戊寅(初五),朝臣中间有人进言:“我看见有凤凰从明堂飞入上阳宫,又飞回停在左台的梧桐树上,过了很久,才向东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