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除了鱼色娇美和肉质鲜嫩外,其头颅也是难得的好食材,特别是嘴角和下颌的皮层尤厚,全是鳖裙那样的胶质肉,无比滑爽鲜美。我在本市以烧徽菜出名的黄山园吃过两回好菜,一回是豆豉蒸鱼划水——就是鱼的腹鳍,一次就是吃鱼唇,至今想起仍舌底生津。有人说鱼的精华全在于吻部软肉,就像鹅之掌、蟹之黄一样。鱼的吻部软肉十分发达,又肥又厚实,有犴鼻猩唇之肥糯,也有河蟹鲥鱼之鲜嫩,用火腿、冬笋加豆豉煮出,汁如乳,食之肥美可口、软嫩相彰,实是难得的珍馔。鱼的鳔也特别肥厚,加满把的蒜瓣烧出来后,汤汁黏滞,鲜香满口,一点不逊于徽菜中名贵的鲇鱼肚。
2011年的暮春,一个姓杨的朋友请我在中山桥头一家店里吃饭,席间有一道鱼竹笋汤煲,味道十分独特。工艺品般的鼎状器皿装着鱼竹笋,雪白的汤乳,看上去有点妖风怡人,用勺轻轻拂开表面一层白白油花,喝了一口,有着说不出的鲜美;鱼片滑润柔嫩不失其形,醇香中透着笋鲜,似乎是柔情一汪又一汪,让我勺不停手,大快口舌。大约是一个月后,文协开会,晚上小聚,我因挂记着那个鱼竹笋汤煲,就把大家又带到中山桥南的那家,结果不仅煲没了,连其他的几个我指名要的菜也没有一个如意,弄得很是不爽。
在外面吃得多,知道鱼的做法甚多,有白汁鱼、汤煲鱼、红烩鱼片等。我自己出手做鱼,到目前为止,全部的记录也就是一个红烧。盖因不论哪种菜红烧都是最把稳的,技术含量不高而少有失手,但出新也难。简单说来,就是先把作料下锅爆香,再投入切好的鱼块,加绍酒、老抽焖烩。据说,做得好的红烧鱼,鱼皮无丝毫破损,不加一丝芡粉就能产生浓郁的汤汁,上桌后立马被一扫而空,就连汤汁都拿去淘饭了。鱼很少做成酸菜鱼,但我还是在江边吃过一回,红红的辣油汤中,浸着白嫩的鱼块而不是鱼片,深绿的泡菜沉浮其间。尝一口,唇齿间交织着咸酸劲辣,无骨刺的鱼肉尤显秀润剔透,看别人都是吃得又开胃又过瘾……我虽给辣得口中咝咝有声,却也是欲罢不能。
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找不到鱼的资料,是鱼的那些资料都让鱼占去了,把鱼和鱼混为一谈了。如果鱼其实就是鱼,那么,只长到一两斤重的鱼——也就是我们通常所称的“江”或“”的真身又是什么?但苏东坡品尝鱼后,曾写下《戏作鱼一绝》专门赞颂鱼的美味:“粉红石首仍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寄予天公与河伯,何妨乞与水精灵。”“粉红石首仍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这描述的就是鱼的外形和滋味啊,如果苏东坡没有搞错,那一定就是我搞错了。可是,同样美味的“江”或“”,我们总要明确地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