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锁需要用上所有的感官。视觉用来确定锁的型号。嗅觉用来确定锁最近是否上过油。味觉用来确定润滑油类型。触觉和听觉则用来发现锁的秘密。
每一把锁都各有特点。时间和天气会改变它的特性。气温、湿度、水蒸气凝结。撬棍伸入锁芯以后,我就闭上眼睛。仔细听,用心感受。随着撬棍在锁销里上下弹跳,我必须根据它们的阻力,均衡地施加压力。这需要敏感、灵巧、专注和分析思维。它像液体般不固定,但也有规律可循。
这是一把437级高级别安全锁,有六个锁销,其中几个还是蘑菇形的。锁眼是旁中心式,就像一道变形的闪电。承保人认为由于难度较大,需要二十分钟才能撬开这把锁,但我能在二十三秒内撬开它。这需要数小时,数天乃至数周的反复练习。
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入一所房子时的情形。那时在德国的奥斯纳布吕克,多特蒙德向北五十英里的地方。房子的主人是一名随军牧师,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到家里劝导我妻子。我把他的狗分尸了,放到了冰箱、浴缸和洗衣机里。
我进入的第二个地方是位于骑士桥的特种部队俱乐部,距哈罗德百货的后门只有几步远。这栋建筑的门上没有招牌。这是一个面向情报机构以及英国特种空勤团现役成员和退役成员的私人俱乐部。但是我无法成为会员,因为我太过优秀,都没人听说过我。我是无法触及且不可命名的。
我可以穿墙走壁。锁在我手里崩溃。锁销,就像各种音乐的按键,随着撬棍从其间穿过,奏出有着不同音色和音调的乐曲。听,这是最后一个音符。门开了。
我走进公寓,小心翼翼地踏在锃亮的木地板上。我把工具包起来放好。现在我需要一把手电筒。
这个婊子很有品位,而这并不是钱能买来的。她的家具没有一件是拆装家具或是接榫组装而成的。咖啡桌由铸铜打造,陶瓷碗上的图案则是手绘的。
我寻找电话连接处。厨房里有个无绳控制台,客厅里有个电话底座,主卧里也有一个。
我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打开橱柜和抽屉,在脑海里绘制房子的布局。还需要阅读信件,细读账单,研究电话号码和照片。电话旁边放着一份生日聚会邀请函。
还能找到什么?这儿有一个颜色鲜艳的信封,里面装着精美的信纸——诚邀您参加女子单身派对。信纸下方还写了一行字。带上你的舞鞋。
公寓里有三间卧室。最小的那间是一个孩子的,墙上挂着酷玩乐队的海报,旁边有一个哈利·波特主题的日历,还有一张马匹俱乐部玫瑰勋章的照片。她的睡衣在枕头下面。窗台上有一个钩子,上面挂着一颗水晶。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放满了毛绒玩具。
主卧里有个独立卫生间。浴室柜抽屉里放满了口红、身体乳、指甲油,以及带去酒店和飞机上的试用装。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放着一个人造毛皮的化妆包,里面装着一个粉色的小型振动器和一副手铐。
窗户随着气压的变化咯咯作响。楼下的大门开了,在楼梯井里形成了一个微型真空。接着传来了脚步声。我在卧室里竖起耳朵站了片刻。钥匙哗啦作响。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转动。
门开了又关上。我感到脚下的轻微颤动,听着她们说话的声音。外套被脱下来挂到了钩子上。水壶里装了水。楼下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还有食物的香味——外卖——某种放了香菜和椰奶的亚洲食物。我听到食物被用勺子舀到盘子里,然后在电视机前被吃掉。
之后盘子被收走了。有人上来了。我迅速退到阴影里,走进衣橱,用衣服遮住自己。我闻着这个婊子的气味,她陈腐的香水味和汗臭味。
小时候,我经常和哥哥玩捉迷藏。那种胆战心惊的兴奋感和对被发现的恐惧。有时我把自己蜷缩起来,尽力屏住呼吸,但哥哥总能找到我。他说他能听到我的声音,因为我为了不发出声音而有些用力过度了。
一个黑影从门前经过。我从倾斜的镜子里看到了那个婊子的镜像。她去上洗手间。她拉下裙子,脱下内裤。她的大腿像蜡一样白。她站起来,冲了水,转身面向镜子,身体探到洗手池上方查看自己的脸,拉了拉眼角的皮肤。她自言自语。我听不到她说什么。她的内裤被扔到一边。她抬起双臂,一件睡裙从肩上滑下,裙摆垂到膝边。
她的女儿回房间了。我听到她的书包被扔到角落里,然后是淋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过来道晚安。飞吻。凌乱的头发。美梦。
又剩我跟这个婊子了。没有男主人。他被驱逐出去了,被赶走了,被忽略了,被剥夺了权利。国王死了,女王万岁!
她打开了电视,坐在床上看,不停地换着频道,眼睛里有个明亮的方块。她并没有真的在看。她转而拿起一本书。她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因恐惧而颤抖或不安了吗?鬼魂正在她的坟头留下足迹。
她死去时听到的将是我的声音。我说的话。我将会问她是否害怕了。我将撬开她的理智。我将停止她的心跳。我将把她打倒在地,饱餐她那满是血污的嘴。
什么时候?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