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主合一是苏非派人生目的,因而也就是他们的最高理想。实现这个目的的过程,苏非派把它喻为道路,修炼者则被喻为旅行者。认识安拉的这个过程,就是寻求知识(或真理)的过程,旅行者也就是知识的探索者。根据苏非派主张,为探求知识,寻求真理,达到人主合一,需要经历种种特殊的修炼阶段和状态。如有的苏非派成员把它分为七个阶段和十种状态。七个阶段:即忏悔、禁欲、断念、贫穷、忍耐、信主和满足。十种状态:即冥想、叨念、近主、爱慕、畏惧、希望、亲密、隐静、凝视和确信。没有这些阶段和状态,人就达不到上述目的。而每一个阶段(或状态)都是前一阶段(或状态)认识的结果,同时,又是步入下一阶段(或状态)的准备,直到自身的满足和确认,即达到寂灭和永存。有的苏非派成员把这种达到人主合一的修炼过程,称为修炼的品级。共分四级:一、忏悔级,这是发端和开始,也是修炼的基础阶段。不信者要回到信教和放弃残暴;要放弃六种罪过,做到悔过自新、反对压迫、恢复失去的生命、心灵向善;要忏悔自己由于错误、糊涂、愚昧和遗忘而产生的小罪;上人的忏悔则要放弃私心杂念和花花世界的引诱。各阶段循序渐近,由不信达到虔信。这个阶段的修炼方式,主要是随时随地做祈祷,求安拉饶恕,连续封斋,常常礼拜忏悔,并且要把自己的财产施舍给穷人,表示悔过是表里如一的。二、遵循级,也叫坚持级。这个阶段要积极向善戒恶,专心敬事安拉,感念安拉的恩惠,指望安拉的默助,仿效安拉的完善性。三、训育级,这个阶段要做到沉默、孤独、斋戒、熬夜。每种状态都是在与恶魔作斗争,驱除私欲、满足与浮华。消除自身的一切劣迹,达到自己灵魂的纯净。四、接近级,按照严格的条件,坚持进行不断的叨念(也即连祷),即念诵迪克尔,热爱安拉,接近安拉,进而达到人主合一的最高精神境界。
还有的苏非派成员认为要达到融合于真主这种终极幸福,必须经过远非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四个阶段(或阶梯),循序渐进逐级升华,以至人神合一。第一阶段为舍勒尔提,一般译为教乘,就是要虔诚地、准确地履行教法的一切规定;第二阶段为托勒盖提,即道乘,修道者要追随一个着名苏非主义者(谢赫或皮尔),心甘情愿地拜他为师,做他的徒弟,在他的指导下,学习所规定的一切功课,.并要努力消除自己的意志和个性。最后通过心醉神迷的发作达到下阶段;第三阶段哈给盖提,即真乘。认为在这个阶段,内心可以认识到宇宙在真主中的一致性,认识到可见世界的虚幻以及善与恶,道德与不道德的均衡等等,感到自己近在真主的面前;第四阶段麦尔法提,即超乘。在这个阶段苏非功修者感到自己已经融合于真主了。在这里他们认为教乘是基础,如果以为不通过教乘,不越过人的幔帐,就可以洞悉道乘、真乘以及超乘的奥秘,是大谬不然。
有些神秘主义苏非家们,他们又往往表现为“内学派”,常常以新的观点来解释《古兰经》。对(古兰经)赋于所谓“纯洁”的广泛的含意。对“伊玛尼”的理解和态度:正统的神学观点认为,“伊玛尼”由语言、意愿和行为三者所构成。用回族穆斯林的经堂语来说,语言就是口舌的招认,即念功,念诵“清真言”,念念不忘真主。意愿就是内心的诚信,由衷地敬奉真主。所谓行为,就是不只口头承认真主独一的信仰,而且必须伴之以实际行动。用实际行动来体现对真主的信仰,即履行五功、行善、服从等等。这三事是“伊玛尼”的根本要素,缺一不可,否则就是欠缺的信仰。在这里,神秘主义“内学派”的见解,则特别强调内心的诚信,并把爱纳入“伊玛尼”中。以对真主的炽爱作为“伊玛尼”的基本要素,宣扬神秘的直觉,对真主的内省经验以及喜爱真主的欢乐和恩惠等等,往往将对真主以拜功行动来表现的信仰转换为内心的信仰。
汉文译着中苏非教义思想的反映苏非派神秘主义思想,随着苏非派成员进入我国传教,早就在我国穆斯林中有所传播。明中叶,我国内地伊斯兰教兴起的经堂教育,就常常把苏非派的某些原文名着(波斯文和阿拉伯文)如《麦克图巴提》、《虎图白》、《米勒沙德》等,作为认主学的教材教授经生。
从明末到清代,回族穆斯林兴起汉文着述和翻译运动,许多着名经师的汉文着述和译作中,都曾介绍苏非派的学说思想。早期伊斯兰教汉文着述家王岱舆(约1570-1660年)所着《正教真诠》和《清真大学》,不少之处渗透着苏非派学说思想。张中(约1584-1670年)于1638年在南京,追随到我国传教的印度苏非派学者阿世格,学习苏非神秘主义。张中根据阿世格口授,辑录成一书曰《归真总义》,主旨在于“发造化之玄机,明人生之理道”。劝戒信众修真养性,以期返本还原,达到人主合一的最高境界。伍遵契(约1598-1698年)于康熙七年(1668年)译着《修真蒙引》,继而与其兄弟、子侄合译苏非派名着《密尔索德》(即《米勒沙德》,波斯文),题名《归真要道》,共四卷,五门,四十篇,系统论述修真养性、人主融通之道。马注(1640-1711年)着《清真指南》,约二十万言,“上穷造化,中尽修身,末言后世,天地之秘、神鬼之奥、性命之理、死亡之说,巨细隐显,集群经而摘其粹”。刘智(约1660-1730年)所着《天方性理》“言理甚微,序礼甚悉,凡以为天人合会之要道也”。袁汝琦为该书所作《序》中说:“天方有大贤查密氏暨阿补德·欧默尔辈,皆学识超凡,品德几圣也,着有成书阐明造化之体用,人物之知能,以作行道者践趋之程式。”这里所说的查密氏,即努尔丁·阿布杜·拉赫曼·加米(1414-1492年),系波斯苏非派着名诗人,他的导师就是乃格什板迪耶教团创始人白哈文丁·乃格什板迪的嫡传弟子和继承人赛尔德丁·穆罕默德·卜沙加里,他所着的《勒瓦一合》一书,是阐扬苏非派教义的一部名着。因此,该序中又说:“如勒瓦一合密尔索德·额史尔等经既行于天方又传之中国,凡吾教学人皆知诵习之矣。”可见刘智所撰(天方性理),即以这些苏非派名着为主要参考经书。上述张中的《归真总义)中也多处引用这些苏非派经籍。到19世纪马复初(1794-1874年)的汉文译着,也是“罗群经以为一经,杜异说以立一说者,是从数十代列圣之名言至谕,而奉以为依归者也”。采集一些苏非主义名着,作为重要参考资料,故在其(四典要会)、《大化总归)、《醒世箴言》等着作中,多处都反映神秘主义学说思想。
苏非派神秘主义不仅渗透到教义学和哲学着作中,而且也反映在文学中,其有关着作也得以在中国流传。如加米的《昭元密诀》,布绥里(1213-1294或1297年)的《天方诗经》,萨迪(赛尔迪)(?-1291年)的《真境花园)等等,都被译成汉文。
以上说明,汉文着述以前,苏非派的一些重要经籍在我国穆斯林中已有所流传,它的思想、观点已在我国得到一定的传播。汉文译着出现以后,它在不少着作中均有反映,使苏非派的思想在我国穆斯林中有了进一步的传播。在汉文译着中,以“返本还原”、“复命归真”、“克己复礼”的思想形式,集中反映了苏非派人主融通合而为一的思想。如这些着作中说:“夫人形神互合而成一体,其乐自乐不同。”(《正教真诠》)“盖将直指本原与斯人同归大道耳。”(《归真总义》)“是故万物,只朽其物,不朽其理,夫理即真。……一归本然,天人浑合。”(《天方性理》)“至真乘,则已举理欲公私之迹浑化之,并举理欲公私之念而胥玄之矣,是与天为一,纯然见天理之公,人事不与……”(《大化总归》)“经云,认得自己,方能认得真主。但认主有三品,曰知认,日见认,曰续认,知认者明彻无疑,见认者亲切无间,续认者合契无分”,“……纯一至此极品,不即不离,略无自用,莫不以主为契合。皆缘后天之表里兼精先天之本来独露……形神动静却一,但以清静无已,可证为其物续而混同也。”
在汉文译着中,多以“乘”来阐述苏非派所规定的精神修炼的道路,即理乘(教乘)、道乘、真乘三个阶段。三乘的目的,在马复初着《汉译道行究竟》中说:“三乘之论,实以全乎其为人也。”什么是“乘”呢?按中国穆斯林译着家的理论:“乘,载也,载诸法仪,以备求者次第取法也。初曰礼乘,总载天道人道,一切事功之条例,此勤德敬业者所取法也;进曰道乘,总载人理物理,尽人合天之法程,此穷理尽性者所取法也;终曰真乘,总载无我无物,天人一致之微言,此克己完真者所取法也。穷理尽性所以明心也,克己完真所以见性也。身不修,不可以明心。心不明,不可以见性。性不见,不可以合天。性之不可见,己私之蔽也。三乘之法,己私之砺也。三乘之上更有超乘一法,则天人化矣,名迹泯矣,非语言文字可传,待其人之自会耳已。”《汉译道行究竟》中亦说:“欲行道者,始于见闻。见者,见诸典籍。闻者,闻诸训诰。首则持守礼乘,久之而自生慧心。夫慧心既生,则能明识真伪之攸荀。真伪既分,尽心持守礼功,久行不怠,则自进于道乘也。既进于道乘,从此勉力加修,克全其道,则自进于真乘,而始得其真宰之真光。”该书第二章又进而解释礼道真三乘关系:“夫人分上中下三等,则其法亦有三品焉。礼乘乃圣人示众之法;道乘乃圣人自任之功;真乘乃圣人独践之境。圣人云:‘礼乘,吾所言也;道乘,吾所行也;真乘,吾所历之境也。’凡慕道者,必先习礼乘之学,而遵守其事,行之不怠,由礼乘而进于道乘。进于道乘则加工进修,功成修尽,穷究既通,由道乘而进于真乘”,故“法圣人之言者为礼乘之人,体圣人之德者为道乘之人,得圣人所得者为真乘之人。”有的汉文着述中也以“道”阐述苏非派修炼程式,曰常道、中道、至道,并以种种形象比喻说明它们之间紧密联系,“舍常道而言中道、至道,犹树无根;舍至道而言常道,如夜行无烛;舍至道、常道而言中道,如纸花满瓶;舍中道而务常道以寻至道,如镜无光。三者相连,若身、心之与命,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