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中国回族伊斯兰宗教制度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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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苏非派教义思想(3)

在汉文译着中,还常常阐发苏非派教义中的“神光”思想。“神光”在穆斯林看来,本是真主的九十九种德性(或美名)之一。根据神光思想,真主是向外照射的光,称作“穆罕默德之光”的神光是真主的第一创造物。先知穆罕默德不仅在现世以先知的肉身形式出现,更重要的是他在前世以无形的神光形式存在。神光就是神性,先知穆罕默德在现世的作用就是在于向穆斯林指明正道,以“外光”启迪世人先天原有之“内光”,从而返朴归真。因此,研究神光,是苏非派探索由真主造化世人,世人返回真主之途径的重大神学命题。我国的学者在介绍苏非派理论时,自然也把这个命题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并称之为“真光”。如《汉译道行究竟》上卷开头就说:“真宰本原有之真光,引导良仆于至正之道,至静之品,至善之级,以止于复命归真之境。大载真光,贯乎宇宙,通乎古今。美哉!遵而得之者,贵乎!习而至之者。”蓝子羲所着《天方正学》一书则曰:“罕格(真主)显穆罕默德灵光,显爷格尼(定信)树。灵光五凤,栖树而觉……盖真主原有真一之气。初显穆罕默德灵光,定信即具。当未有天地之先,惟有真一罕格,斯罕格真一显数一灵光乃爷格尼树。”又曰:“罕格显穆罕默德灵光,化风火水土,混沌清浊分,天地日月始矣。乾坤阴阳合,金石草木生矣。……罕格显穆罕默德灵光,于风光火水土造化阿丹,三才完焉,化育成宜,五行生焉,流行不已。”

在众多的汉文译着中,张中所译之《归真总义》和伍遵契所译之《归真要道》,是关于苏非派教义思想的两部专着,系统地阐述了苏非神秘主义学说思想。

《归真总义》原标题为《以麻呢穆直默勒》,即伊玛尼解。据作者称:“此云归真总义,乃吾圣人总万法而归一真之妙谛也。经文共四句,其间顿渐错综,天人互发,苟非明眼人,其孰能辨之。若夫说戒、说真、说归、说顺处,有点铁成金之妙,读者更宜留神。颂曰:“我为真照破,工夫依本做,于中一物无,那有归真铭。”

《归真总义》用了许多苏非派名着作为佐证和注释依据,对苏非主义人主互合的论点有较多的阐发。如:

“圣人云,穆民(现译写为‘谟敏’)是穆民之镜。第二句,穆民乃真主尊名也。此言穆民能仰体真主要为,绝无背戾,能合本来清净。”

“圣人谓能见其慧性,既能见真主矣。此言策人竿头更进,不可见自己本来便尔歇手。”

“圣人云,但是人认得其自己,便认得其真主矣。”

“曾见圣人自疏其义云:无我时为真主秘密本然,有我时便是真主妙用。显然可见真主不必他求,即我可证。”

“《密而索得经》云:托真主而颂云:从你上寻本本是我,从我上寻影影是你,可见我之与你原非两件物事。”

对苏非主义的神光思想,该书也有所阐述。如:

“《密而索得经》云:真主以止一余光化生鲁喝(灵魂)穆罕默德。如灯与灯光,名虽有二,体用难分,故知光字,亦属剩文。”

“自主上而言,谓这余光,故称为妙用;即圣人而论,乃名受造。”

书中还根据苏非派的学说,论述了世人如何去获取源自真主的、关于真主的神秘的知识(神智)。

“真主造化我人,只为证主一大事。……欲证自己真主,当知此躯壳,乃是紧要物件。如一切子种,壳、核、皮、仁,都是保护里边神妙的,只要肯舍此一粒,而其中无穷妙理,自然成就;否则非油便蛀,可见此身不可不放倒做工夫也。身子如何放倒?只是将我一身私意,不容纵他起来做主耳。不日私欲,而日私意,要人洞察其隐微处莫被他瞒过也。”

这就是说,真主赐予的知识,是人于先天就获得的,只有抛弃一切俗世的诱惑,才能使人重新回忆起被掩蔽的知识。

关于礼乘、道乘、真乘的关系,《归真总义》也认为是互为关联,而不可切割的。他指出:“昔人云非设礼而忒(礼乘)不可涉世,非哈该格忒(真乘)不可出世。不知三乘一理,不可分析。譬如这桔子,皮护瓜瓤,瓤瓜养核,去皮则瓤瓜败,瓤瓜败则核不完,核不完则无以返本还原。非非子曰,分悦三乘者,乃落非醉也。圣人云:设礼而忒如舟,脱离格忒如海,哈该格忒如珠。造舟因入海,入海为寻珠。”

《归真要道》一书是苏非派名着《密尔索德》的汉译本,也渗透着中国穆斯林学者自身的见解。但根据当时的文坛风尚和翻译水平所限,该书也只能“译其大旨,欲求详细,须读原经”。在人主合一问题上,该书写道:“经云:不拘何方,你们面向的在那个去处,具有真主一面。”又说:“你问从我至主有几何路,须知你的身体是路程,化去你的己,就是接绪主。”由于该着作由真主无所不在的泛神论出发,把一切看成是真主的外化和自显,因此,充分论述了“三世”的思想。“经云:主上起初造化,将来复行造化。圣云:人在他活的规模上死,人在他死的规模上复生。你知道,人凭经典圣言的断法有三个时景,头一个是造化人的起初,名为默卜得额;第二个是活的光阴,名为默阿十;第三个是命不由己,离体的时光,或者由已离体之动静的时光,名为默阿得。此本经集就修理在这三世的根源上。”

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归真总义》和《归真要道》还对苏非派的宗教功修作了许多探讨。对禁欲苦行的功修目的、修炼方式、穆勒什德的作用、穆勒什德和穆里德的关系、穆勒什德的品德动静、穆勒什德接引授徒的要求、清真之言的含意和虑念规矩,说得十分详尽具体,在同类译着中堪为苏非派教义的代表性作品。

甘宁青穆斯林反映苏非派教义思想的口头歌诀和哲理诗17世纪下半叶以后,苏非派由新疆广泛传入甘宁青穆斯林地区,形成了几支不同的苏非派系。他们的创始人,如谢赫马宗生、马守真、祁静一、鲜美珍、马来迟、马明心等人,他们一生不遗余力地在传播伊斯兰教的教义和苏非神秘主义,至今受到各族穆斯林的景仰和缅怀。这些回族伊斯兰教苏非派的先驱者,虽然没有留下什么着述,但他们及其门弟子们,以口头歌诀形式,用汉语编制了许多宣扬苏非学说思想的哲理诗,在穆斯林中广泛流传着。

这些歌诀内容很广泛,有宣扬人主融通和人主合一思想的歌诀。如:

又如:

宣扬神智说的歌诀,如:

宣扬神爱和喜主的歌诀,如:

尤其值得我们特别注意的是大拱北和九彩坪两支嘎德忍耶苏非派长期以来流传着大量称之为“真经歌”或“纲常”的口头歌诀,宣扬苏非神秘主义,蕴含深刻而丰富的哲理思想。九彩坪苏非门宦的第六辈道祖谢赫·安裕成,道号格买隆迪尼·锁哈巴·则麻尼,传教数十年,着有《宝明认己宝(?)》传世。七辈道祖杨保元(字复初),道号塔仲努尼·穆哈印迪尼,又称善堂真人,编述了大量的歌决,称为《纲常》,经整理,流传至今的就有一百五十多篇。这些歌诀以《古兰经》、《哈迪斯》为归依,广采博弈,兼收各家至理名言,善用比喻和暗示,以通俗易懂语言述事道情,言简意赅,朗朗上口,说理深切而着名。《中国伊斯兰教嘎德忍耶简史》中说:“道祖(即指其六辈道祖)……随时发表纲常,以佐证天经圣训之教义,教化众生。”又说:“纲常一书,谈性命,叙彝伦,阐阴阳,洞生死,洋洋乎集教之大成,开万国之妙境,挽劫运而起贞元。两世吉庆之正路也。……是我嘎的嘞耶以思俩目的指路明灯。”

这支嘎德忍耶苏非派的教义思想,具有较明显的“内学派”的特征。首先,在教乘与道乘的关系上,它以教乘为“表”,道乘为“里”。

教乘、道乘以及它们的关系问题,向来是回族等各民族穆斯林常常讨论的一个问题,对它具有不同的认识和态度。在格迪目以及伊赫瓦尼穆斯林中,他们承认妥勒盖提,道乘也是认主、近主的一种途径。但是认为教乘是每个穆斯林今后两世生活的基础,人生不可稍离的康庄大道。一个穆斯林只有充实了今生,才有后世的光辉。今生开花,后世结果;后世的幸福,是今生的产物。就是说,只有在绝对完美了教乘修持的前提下,才能谈得上道乘修持。道乘只是极少数“上人”才可以从事的功修。

在虎夫耶苏非派的穆斯林中认为教乘与道乘有着密切的关系,教与道如同核与壳的关系。道乘是核(龙布),教乘是壳(给什尔),二者不可分离。核不能舍壳存在,壳亦不能脱离核而存在。教是道的基础,道是教的高级阶段。所以,他们承认教乘是今后两世的基础。但认为,如果在它们之上不架设一个梯子,还是不能接续真主的,那么道乘就是接续真主不可缺少的梯子。

哲赫忍耶苏非派穆斯林更认为,教乘和道乘是互相掺杂而又平行的,教中有道,道中有教,在教乘中包含着道乘的条件,在道乘中包含着教乘的条件,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只有兼修并重,才能使信仰升腾到一个完美的境界,达到接续真主的目的。他们把教乘、道乘、真乘(包括超乘)喻为一个鸡蛋的蛋壳、蛋清、蛋黄,密切相联而不可分割,任何一部分受到损坏,它就将不复存在。你把蛋壳扎破了,你还可以吃它,即便是用一根小针扎破蛋壳,显然蛋清、蛋黄还是完整的,你还可以食用,但它再不会孵出小鸡了。如果教乘中有一点损伤,那么就不可能指望道乘的成功,更谈不上真乘了。所以,这些苏非派都以教乘和道乘兼修并重,他们信守教乘并举办道乘功修。

这两支嘎德忍耶苏非派穆斯林,在教乘、道乘关系问题上,则认为教乘是表,道乘是里。《中国伊斯兰教嘎德忍耶简史》说:“吾教以认主独一,归一为本。所拜者:舍拉也提做礼拜;脱嘞格提要接续罕给;哈给格提要聚水、火、风、土四行。”又说:“课立五功,外遵天命谓之表;道有三乘,内修性命的功夫谓之里。此外还有超乘、真乘,即复命归根,真一还真之道也。世人仅知清真之浮表,而不知清真实理,岂能知性、知命、知主、知圣乎。”在这里,把教乘当作“外学”,而把道乘(包括真乘、超乘)视为“内学”。外学的功用在于“济己济人”,内学的功用则是“通微达主”。

其次,他主张“未文之经”。认为各种宗教的经文典籍,都是出自世人的手写纸造,不足为凭。只有未文之经,才是真经。所以,把它流传的称之为“纲常”的口头歌诀、哲理诗等等,也叫做“真经歌”。

一首歌诀中说道:

它的这种教义思想,恐怕有着明末清初回族伊斯兰教的着名经师张中的思想影响。张中在其所着《四篇要道》中,开头就说:“夫经难言矣哉,大道不落文字,至教悉杜语言,圣贤以不可道,不可参见戒。”

再次,这支苏非派另一个显着的特点是,它为渴求得到隐秘真理,达到人主合一的最高境界,它更强调是修心养性。它的教义宗旨就是“以绝尘俗为人道之门,清心寡欲为修道之功。淡泊持其志,宁静守其家”。《中国伊斯兰教嘎德忍耶简史》更明确地说道:“吾嘎的嘞耶是单独的,要抛弃家乡,入山辟谷,立身行己,绝离尘俗,不求婚配。”为达到它竭诚渴望的追求,就必须弃世出家,游深山,访明师,苦修苦炼,参禅悟道,才能得到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