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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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义救新娘(3)

张静儒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过去社会太平,尚未动荡。现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太平之时,适宜学道求仙养生;天下大乱,命之难保,需要举义方能拯救百姓,重建太平国家。所以我鼓动你大胆举义去争天下。”

向大坤道:“我若夺得天下,一定要建立一个至德至善的理想之国。就如老子《道德经》中描绘治理的国家一样。”

张静儒道:“那当然很好,老子说‘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建立一个至德至善的国家,那应是人类最好最理想之国了。如果你能建这样的国家,我一定帮你效力,辅佐你去完成这个大业。”

向大坤激动地说:“好,就照我们刚才所商定的办!我们可先回去发动寨民举义。”

“对,只要寨民发动起来了,举事就不难。”白岩山又道,“我回去可把龙潭寨的土民邀集起来。白旗长早就摩拳擦掌要举义的。”

“行!你去龙潭寨联系举义很好。”张静儒又对大坤道:“扬家寨的寨主扬子清是我黄龙洞的弟子,我写封信,你可去找他,他会助你举义。你们把寨民发动好了,可约定时日,同去攻新街,解救金花。”

“那扬家寨是不是在新街附近?”向大望忽然问。

“是呀,就是那个扬家寨。”张静儒回道。

“我们上次救的那女子听说就是扬家寨的人。”

“是吧,扬家寨的人户不少,你们只要去把寨长说好,举事就不难了。”

“行,那我们走了。”大坤站起身来。

“别急,饭弄好了,咱一块吃吧,我还要给杨子清写封信,你带着。”张静儒说罢,即吩咐道童去做饭。自己则挥笔写了一封短信交给了大坤带着。

过一会,道童弄来了一盆包谷饭,炒了几碗素菜,大家围在一起,蹲在洞中的地上,就饱饱地吃了一餐饭。

饭后,张静儒又陪大坤兄弟和白岩山父女一起到袁家界山顶看了一会地势。山顶呈长方形,长约十余里,宽约二三里,山顶地面比较平坦。那正面的脚下更有一片数万亩石林横亘在前,从袁家界顶的另外几面来看,各处也都是山峰穷兀,草木浓郁,而四面八方都临悬崖绝壁,几处上山道一把守,真有所谓一夫挡关,万人莫开之势。

向大坤遍视袁家界的山势之后,不禁喜出望外地对张静儒点头道:“此山地势奇特,易守难攻,果然是扎大本营的好地方,我们举义成功后,就拖队伍到此山来,此事就这样说定了。”

“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张静儒临别又嘱道。

“好吧,后会有期!”大坤扬了扬手,就和大望一起下山去了。白岩山父女也告辞潜回了龙潭。

三十七

澧水南源,距新街下游十余里处,有一倚山傍水呈半月形的村落,地名唤做扬家寨。寨里的头人扬子清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前不久其老婆患病去逝,有媒人出面给他在新街另找了一个新娘子。这新娘子即是被向大坤兄弟相救的胡银香。

当日娶亲队伍回寨后,免不了将新娘子遭抢被救的经过告诉了新郎。扬子清听后怒不可遏。是夜,他在洞房圆房时安慰胡银香道:“今日娶亲让你受了惊。那潘龙是个大坏蛋,他若没被人杀死,我也要去结果了他的狗命。”

胡银香道:“那潘龙被一扁担打死了,他父亲潘雄是长官司主,必不会干休,我怕救我的向大望兄弟要吃亏了。”

“这两兄弟武艺高强,潘雄那老贼抓不着他俩,你就放心吧!”

“人家是救我的恩人,要不是他们弟兄出面,我早被抢去了,哪里能做你的新娘!”

“我会报恩的,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帮他俩。”

“听说那俩兄弟是龙潭坪的窑货客,你可派人去打听打听。”

“行,等咱们的亲事忙过,我就派人去。”

两人如此说毕,就抱成一团倒在了床上。

过了数日,扬子清正欲派人去龙潭坪打听消息,忽有扬子真进屋来禀报道:“大哥,龙潭坪的那两个窑货客到我们寨里来了,他俩要求见你。”

“嗬,说曹操就曹操到,我正要派人去打听哩,既然他俩自己来了就正好,快请他俩进屋吧。”

扬子真遂返身出去,将二人引进了屋来。

扬子清略一打量,见这弟兄俩都其其貌不凡。向大坤生得虎背熊腰,双眉插天,鼻榫正直。向大望亦长得敦敦实实,肩宽体壮。

“二位恩公,快请坐。”扬子清热情招呼着,“银香,沏茶来!”

胡银香从内房端着茶盘出来了。

“哟,是你俩兄弟,上次多亏两位仗义相救呀!”

“没啥,路见不平,应该相救。”向大望道,“那潘龙平时就是个无赖,经常作恶,却不经一打,我哥只一扁担就送了他命。”

“后来潘雄追捕你俩没有?”

“怎么没追!出了这人命可惹了祸。潘雄带兵到龙潭坪抓我们,我们兄弟冲出了重围,妹妹金花却被抓走了。”

“什么,你妹妹被抓去了,这可怎么办啦?”胡银香着了急。

“抓到哪去了,是不是押到了新街?”扬子清也急忙问。

“是押去了新街,现在生死不明啊!”向大望道。

“赶快去解救吧!”扬子清又道,“落到潘雄手里,这老贼可心狠手辣啊。”

“我两兄弟早想去救,但觉尚无把握。”向大坤此时道,“为寻良策,我们弟兄到袁家界龙王洞去了一趟,黄龙洞主张静儒给我们兄弟指点了迷津。”

“啊,你们见到了黄龙洞主,他怎么说?”扬子清关切地问。

“他让我们来找你,说你会帮助我们。”

“找我?找我帮忙倒是可行。我也是静儒大师的弟子嘛,”扬子清道,“只是怎样才能救出金花,我尚无好计。那新街防守严密,潘雄戒备心强,人手少了,也难以攻进此镇。”

“正因如此,静儒大师写了封信给你,请你过目看看吧!”向大坤说罢,即从怀中取出信来递了过去。

杨子清接着信在手,拆开一看,只见信中大略写道:“当今之世道混乱不堪,朝官苛暴,黎民倒悬。靖安宣抚司主之子向大坤素有大志,今欲造反举义,图取天下。汝可追随响应,率一寨土民,去攻新街。事成之后,可来袁家界扎营,我在此山等你们。”

“好!让我追随你造反举义,我干!”扬子清看完信,兴奋地对大坤道,“把新街攻占,这主意不错,咱就照静儒大师的计策行事,我把全寨土民集合起来,随时听你命令,准备向新街进攻。”

“行!”向大坤道,“我们兄弟今日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举义大计。要怎样才能把新街攻下,得想个好办法。”

“依我之见,先派人去打探一番,把情况摸清再动手。”扬子清想了想道。

“对,派人去打探很有必要。”向大坤道,“打探清楚了,再布署兵马。”

“我们还要和龙潭寨取得联系。”向大望又建议道,“岩山大伯正在那里联络寨民,我们准备好后,可同他们一道向新街去进攻,这样力量会更大。”

“没错,龙潭寨那里,就由你去联络吧!”向大坤吩咐道。

如此商议完毕,扬子清乃对杨子真道:“兄弟,就烦你去新街打探一番,有什么消息,尽快回来相告。”

“好,我去了!”杨子真受命,立刻到新街打探去了。

新街长官司衙署内,司主潘雄在宽敞的大房子里正来回踱步。前数日在龙潭窑场未捕捉到向大坤兄弟,他十分恼怒。一气之下,他命人将白岩山的老屋一把大火烧了。回到新街,他尚不解恨。这会儿,他正在思考如何才能捉到向大坤兄弟,以消除后患。

“主爷,那向金花该怎么处置?”总管田友南忽来请示他道。

“给我好好看管!暂时不要动她,待我拿获其兄长再一并处斩。”

“是”田友南转身正欲走,潘凤忽走进来说道:“且慢走,我们再商议一下。”

“你有何高见?”潘雄问。

“我有一计可以擒拿向大坤兄弟。”

“你说吧,不要拐弯子。”

潘凤遂道:“我们可以发一布告,择日将向金花斩首示众,那向大坤兄弟闻讯必来劫刑场,届时我们布下重兵,岂不一举就能将其擒拿。”

“好,果然是好计!”潘雄大喜道,“我儿长进不小,能出此计策,可谓勇谋兼备。”

“这个计谋实乃不错,我们可定于后日赶集实行,怎么样?”总管田友南又道。

“可以,就定于后日午时实行,现在可拟布告,马上张贴出去。”潘雄拍板定了。

田友南随即磨墨蘸笔,拟了一道行刑布告,又命司书抄成几份,然后到新街上到处作了张贴。

这告示一贴上街,立刻吸引了众多路人观览。当日下午,杨子真正好来到新街。在一个十字路口,他见许多人围着一张布告在观看,便挤上前去仔细读了布告。其文曰:

兹有靖安宣抚司人向金花,窜至新街一带兴妖作案,现经我司兵勇擒获,谨定于月日午时在河草滩处斩,谨此告示。

下面的落款是新街长官司,并盖了大红衙印。

杨子真仔细看毕,暗暗留意在心。过一会,等到人散尽了,他便一把揭了布告,赶忙就往回赶。

当日傍晚,杨子真回到寨里,即向寨主杨子清禀报道:“我已探得消息,潘雄后日要公开斩杀向金花。”说罢,即把那布告拿了出来。

杨子清忙叫向大坤来,两人一起看了这布告。

“潘龙要动手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

“后天是个赶集日。”向大坤想了想,毅然作决定道,“我带十几个人混进观众里,伺机劫刑场。

“你带十多人太少了吧?”杨子清道,“我们一起去劫刑场。”

“不,人多了容易暴露。”向大坤道,“你把寨民组织起来,等我们劫刑场时就向镇里进攻。还要通知龙潭寨的弟兄,让他们后日一起来参战。”

“好,我马上派人去联络。”杨子清答应道。

几个人商议好后,便分头开始准备起来。

第三日上午,向大坤选带了二十多个寨中精兵,各穿着便衣,藏着短刀,装扮成赶集的山民,三三两两来到了新街镇上。此时,新街镇正处于一片戒备之中。各个要道处,都有兵士站岗把守。街下河滩处,两排持刀荷戟的护卫沿河滩向街心的石阶排列着,河滩面积很广大,四周来看行刑的人到处都挤满了。这一处刑场是土司每杀人时必要小心警卫的。刑场边有一石头砌的小屋,这是刽子手行刑临时休息的地方。

到午时三刻,一队身着铠甲的卫士护着一乘轿子到了刑场处。轿子抬着的就是新街镇土司首领潘雄。他今日要亲自来监斩。紧跟在轿子后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那是潘雄的儿子潘凤。接着,约有三四十名兵士执剑仗刀,押着一个四人抬的囚笼过来了。囚笼里装的正是金花。只见她两手抓着笼木,眼睛向外看着。满头浓发稍稍有些零乱,脸上显得苍白,然而眼神仍是很坚毅沉着。到了河滩草地处,几个兵士便上前打开囚笼,然后给金花戴上木枷。两个刽子手上身穿一件白短褂,手里提着大刀跑过来,从兵士手里接过犯人,两人也拉着金花的一只手,只向前边行刑处推着。到了一处低洼的草坑前,一个刽子手压着金花的头,想让她跪下去,金花昂着头,不肯下跪。这时草滩的四处,围着看的人群都纷纷嚷着什么,潘凤指挥兵士执着大刀不让人们向前挤。

一个刽子手将刀高高举起来,眼看这刀就要朝金花的头砍下去,突然,“嗖嗖”两箭射来,那刽子手仰面倒地,另一个刽子手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远处又一箭射来,正中那刽子手的喉咙。接着,便见河滩外一株大柳树上,跳下一个舞着铁棍的大汉,跑过来就把金花的木枷折断了。那在旁边临斩的潘雄,见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惊得大叫着:“快,把那汉子抓住!”

霎时,四周几十个兵士都执着刀剑将这汉子包围起来。这壮汉舞动一根风风作响的铁棍,只听乒乒乓乓一阵格斗,七八个兵士都被打倒。潘雄尽管让众多的兵士围着他格杀,却一个个都近他身不得。就在这时,混在人群中的向大坤瞧见那舞铁棍的汉子先动了手,不禁也感到纳闷,这劫刑场的好汉又是谁呢?他容不得多想,便立刻大吼一声:“杀啊!大家快动手。”

刑场上随即大乱起来。向大坤所带的二十多个汉子,与看守刑场的众多士兵又混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