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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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占山为王(1)

三十八

且说新街长官司的士兵约有五百余人。除留下一二百人在镇里未动外,其余三百余人全在刑场。有的在警戒,有的在护卫。潘雄见向大坤果然中计来劫刑场,遂下令将所有士兵都调来参战。劫刑场的这二十多个汉子,一时被士兵们重重包围,似乎都已插翅难逃了。

正在这危急的时刻,猛然听见远处的山头上响起了牛角号声,只见漫山遍野处,正有许多人喊杀着朝刑场上冲来。

“不好,不好了!老爷。”总管田友南从远处跑来向潘雄报告道:“杨家寨和龙潭寨的人攻来了,他们正在打土司镇!”

“啊——”潘雄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快撤兵回去守住镇子!”

众多的兵士顿时向潘家大院撤了回去。向大坤等人这时才被解围。

金花见到哥哥带这么多人来劫刑场,眼里噙着激动喜悦的泪花。她把那救她的壮汉介绍说:“哥,今天多亏这壮汉来相救,不然我要成刀下鬼了!”

大坤感激的挽住那大汉的手问道:“壮士贵姓?缘何到此救我小妹?”

那大汉谦谦有礼地答道:“小生茅岗人氏,姓覃名刚,数年前曾在覃垕王的队伍里当过义军。后来覃垕王兵败身死,我浪迹天涯,流落四方,今日在小镇不期遇此刑事,我听众人议论,都说这小妹无罪,地方土司想杀人,我临时赶来冲入刑场,才作下此事。”

大坤又感激的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我小妹一命,我当尽力感谢你!”

“不必,不必,此事理应男子汉所为。”覃刚并不想人谢他。大坤此时又细打量,只见这覃刚后生生得粗壮结实,五官端正,眉宇间透出一股英俊气概,心下愈加敬重喜爱。他试问着说:“壮士可愿与吾一道除恶反明,共图大业?”

覃刚见大坤亦长得一表人材,且有礼贤下士风度,象个能成大器之人,当下也爽然答充道:“蒙兄不弃,弟愿一起同患生死,同振大业。”

大坤大喜,随即约同他一道去攻新街镇的潘家大院。

这潘家大院设在新街镇北的一个山包上,大院四周都有高大的围墙,正前门外有一栋高楼,里面驻守着几十名兵士。围墙四面都有兵士把守。离围墙外几十米之内都是空阔之地,若直接接近围墙,里面可居高临下射箭抵挡。

潘雄从河滩外一撤回大院,即在院子内四处布署防御。大坤率兵来到一个小山包下,开始组织队伍正面进攻,众人杀至正门前几十米,院子内楼房上的兵士一齐放箭,当即被射中不少人,看看不能冒然冲进,又绕道从其它各处企图接近围墙,却都被里面一阵乱箭射回。

看看一时急攻不下,大坤乃下令停止攻击。一面召集杨子清、白岩山、白本田、覃刚等人商议,看如何才能攻下这潘家大院。杨子清献策道:“此院居高临下,白日很难接近围墙,可等晚上天黑之后,派几个武功高强之人,翻墙进去,然后将大门打开,事既成矣!”几人觉得此计甚好,大坤于是依计而行。

是晚,暮色升起之后,四周变得一片模糊。大坤派杨子清、覃刚带了几名兵士摸进后山庄院的围墙边。覃刚一根铁棍撑在地,身子轻轻一弹,早上了围墙之上。低头看院子里,几个提灯笼查哨的人刚刚走过去。于是将棍伸下,杨子清和另外两个壮士都先后攀了铁棍翻上墙头。再一个个下到院子里,轻脚轻手直向院子的正门摸去。

拐过一道走廊,前面忽传来一阵说话声:“你们不要打瞌睡,当心外面人悄悄翻墙进来!”原来是潘凤提着马灯在亲自查哨。几个人躲在暗处,待潘凤一行人从走廊那一头闪过去,即刻快速赶上前去,来到离正门不远的暗处,只见大门紧紧拴着,旁边有两个兵提着剑正来回走动。那两兵士的头上照着几盏大灯笼。

“快,冲上去!”杨子清轻呼一声,随即跃上前,一个兵士“啊”的一声刚叫出口,覃刚的铁棍早打在他的头上,另一个兵士也被杨子清一刀杀了。

这时楼上的人听到动静,即刻有人喊叫起来:“不好,有人摸进门了。”上面随即一阵大乱。杨子清上前赶紧拉开铁门栓,大门打开了。等候在外多时的大坤带人迅速冲进来。

瞬时,呐喊声,追杀声四起,院内潘雄的兵士都乱成了一团。两寨的寨民这时都点燃火把,院子里照得一片明亮。

“快,掏潘雄的老窝去。”向大坤带着人直向院中心闯去。来到里面一栋如同宫殿般的木房里,只见里面众多潘雄的兵士都在四散溃逃,大坤抓住一个护兵问道:“潘雄和他儿子到那里?不说实话杀了你!”那护兵指了指殿内的两间紧闭的房子。大伙儿齐向那房子扑去,打开门,里面却空空如也。“搜!”大坤和众兵士到处寻找着。

“这里有个地道!”杨子清忽然发现那房子的卧室后边有一个黑洞口。几个人手里提着灯笼搜寻进去,里面越走越宽,直摸了很远,到头出来却到了院子外的一片坟墓地边,那后面下去不远是山林。

“这俩父子跑啦!”杨子清反回身向大坤报告。

“真便宜了这两个家伙。”向大坤狠狠说着。随即下令继续搜寻追捕。到天亮时分,整个新街镇就全被占领控制了。

三十九

向大坤举义攻占新街后,接着召兵买马,附近应募参加义军的百姓络绎不绝,义军队伍很快便扩展到了上千人。

在新街驻了数日,向大坤即照原定计策,将队伍拖上了袁家界。张静儒在龙王洞为各带队首领举行了一次宴会进行庆贺。酒席开始,张静儒举杯道:“诸位,今日是个大喜日子,我们义军在此聚会,从此将以此山为大本营,不断扩展队伍,力争逐鹿中原,最终图取天下。让我们为义军的胜利干杯!”

“干”众首领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张静儒接着又道:“孔圣人有言,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义军已建立,也要有个好名称。大家想想,有什么好名可取?”

“这取名儿的事,秀才们才会想,你何必问咱们。”覃刚快人快语道。

“我看就自名龙潭宣抚司向家军如何?”向大望道。

“不好!”张静儒道,“宣抚司的职衔太小。我们要干就干大的!要有图取天下的雄心。昔时开国皇帝都有不同尊称封号,如唐高祖称为高祖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宋太祖称为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元太祖称为法天启运圣武皇帝,明太祖称为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咱们的首领将来也是要封尊号的,所以,我们现在举义,就要推举咱们的首领为天子皇帝。只有咱们的头领当了皇帝,大家才能弄个太师、宰相、将军等大臣干干。因此我提议,首先立我们的首领向大坤为天子皇帝,怎么样?”

“好啊,我们拥护!”大家齐声赞道。

“使不得,这事还使不得!”向大坤忽摇头道。

“为何使不得?”张静儒问。

“我说使不得,缘由有二。”向大坤道,“其一,我并非皇室之后。其二,即使称天子皇帝,也还未到时机。”

张静儒道:“你说的第一个理由不足为虑。虽然你不是皇室之后,但也是靖安土司王之子。况且,自古英雄起于草莽,天子皇帝焉有种乎!至于第二个理由,你倒说说看,要到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向大坤道:“我们义军刚刚起事,人马尚少,实力有限,过早称天子皇帝,易招官军重兵征剿。需等队伍壮大,占据数处州县之城后,再称天子皇帝不迟。”

张静儒点头道:“此言有理。时机未到,那就缓称天子皇帝。暂且称‘奉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袁家界如意大王’!简称就叫向王如何?”

“好,暂叫向王最好,以后义军发展了,可再登天子之位。”白岩山点头表示赞成。

向大坤亦点头道:“以前向氏先祖廪君皆呼为向王,施州、秭归、巴东、长阳等地立有向王庙,宋朝有人借向王名义举行过造反起义,我们打向王之旗也比较合适。”

杨子清道:“你愿称向王,咱们还有什么可说。来,我提议为向王荣登宝座干杯!”

“干”大家站起身来,随即一起碰杯,一饮而尽。酒宴过后,众人都休息去了。向大坤又召张静儒商议道:“我今被推为王,众兄弟尚未分封职衔,你看应如何安排为好?”

张静儒道:“选材当任贤,举义之中有功者可封要职。另可举行一次比武表演,以能者为将,使众人心服。”

向大坤点头道:“就依此议。明日举行比武会表演,当场宣布分封职衔。”

第二天上午,山头一块大坪地中央临时圈成了一个比武场,上千义军齐聚在比武场四周。向大坤、张静儒、白岩山、白本田等人端坐在比武场一侧的看台中心。比赛开始,向大坤宣布道“今日我们举行一次比武表演,众豪杰有本事者尽可把武功本领使出来,本王将当场封将领。”语毕,座中一人应曰:“吾乃吴良,力大能举二百斤!”说罢,即用手托大石,轻轻举起,忽上忽下,旋转一时,面不改色。又一人挺胸而出说:“吾乃朱立。夫为将者,必读军书,精武艺。力大何以济事。我能开强弓,百步穿杨,舞宝剑,冲锋在前打头阵!”说罢,取下一张射雕弓,三支穿翎箭,对准场外一根松树第一大树枝,“嗖嗖”连射三箭,都射在一块,如鼎足形一样。众人齐声喝:“好箭!”向大坤见他果然不错,于是封朱立为“前营将军”。正当大家喝采不已时,座下又有一人立起。此人身材高大,满脸紫须,声若洪钟。壮健英武。乃江南洪亮,使一支长矛,在武场上骑马驰骋,拖枪举刺,先后四名兵士比试都被他杀败,此时,杨子真骑马出阵,使一柄大刀与他大战五十回合,二人不分胜负。大坤下令鸣鼓收兵,封洪亮为左营将军,杨子真为右营将军。

接着,覃刚又操起碗口粗的铁棍出场,只见他舞着那长棍呼呼风响,跳跃一阵后,猛将铁棍往地面一插,那铁棍竟插入地面尺余,牢牢地竖着不动了。覃刚又一纵身,双手扶住铁棍顶在自己胸前,然后整个人伏在棍上,双脚横伸作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继而头部贴着铁棍倒垂而下,不等头部着地,一个翻身而起,两足着地,铁棍轻轻一拔又拿到了手中。众人看得好奇,无不拍掌称好。向大坤当下宣布封他为中营将军。

再往下,又有龙潭人余杰和溪口人朱雷对垒,双方使剑术,两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向大坤分封余杰为镇山将军,朱雷为征远将军。总共封了八大将军。同时,向大坤又宣布任命张静儒为军师,白岩山为太傅,向大望为千总,杨子清为行营总管,白玉莲为皇后,白本田为龙潭侯。

比武会后,向大坤又召集张静儒、白岩山、杨子真、向大望等商议道:“现在各部首领分封已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各位请谈谈高见。”

向大望道:“承着举义成功,士气旺盛之际,我们应将队伍开出去,向九溪和慈利城发起进攻,如此方能取得更多战果。”

杨子真点头道:“对,我赞成大望的建议,要把队伍打出去。只有占领更多的地盘,才能创下大的基业。”

张静儒这时开口道:“我们举义虽获初步胜利,但目前兵力不多,实力不足,还不宜去进攻九溪与慈利城之强敌。眼下,应着手建立的是我们的‘窝子’。如若有了稳固的‘窝子’,那么我们是进是退皆能自如。”

向大坤听罢点头道:“还是张军师言之有理!现在不宜匆忙出击进攻强敌,我们应着手建好咱们的窝子。可在此山四周建起军营堡垒,使之易守难攻,这样可长久立足。”

“如果只守在此山,地方岂不太小了?”大望问。

“不小,其实只要能占住一隅,再向周围扩展百余里,将来按我之设想,可好好治理建成一个小国寡民式国家,实现至德至善的的美好社会。”大坤回道。

“假如官军来强攻怎么办?窝子太小,能守住吗?”杨子真又问。

“只要建造牢固,敌人是攻不破的!”张静儒道:“我见此山四面都很险峻,如若再筑垒固守,敌军很难攻克。”

向大坤又道:“此事就这样定了,先造几处军营,再修一处王宫大院。建造工程需一个懂建筑的人来督办,你们看选谁为宜?”

向岩山道:“我给你们推荐一个师傅,他懂木工、岩工和雕刻,手艺相当不错。”

“你是说谁?”

“就是白明仁,白玉莲的哥哥,你的大舅子。”

向大坤点头道:“对,他很合适。我竟将大舅子忘了,可马上派人去将他请来。”

白岩山道:“我回去一趟,一定将他请来。”

“好,你去吧!我们等着。”

白岩山随即连夜赶回了龙潭,第二天下午即把白明仁请上了山来。

向大坤随即向白明仁讲述了建造王宫大院和几处军营的打算,然后问他:“修建这几处工程,需要多长时间?”

白明仁道:“这要看能组织多少木工和人力,如果帮工多,有三四个月就够了。”

“我们有一二千人马,可由你挑,需要多少帮工,随时可以满足你。”

“好,有这么多帮手,我保证三个月可以完工。”

“一言为定!”向大坤道:“我任命你为建工总督,修建王宫大院和几处军营的事就交给你指挥了。”

“行!我马上组织人开工!”

白明仁随即到袁家界各处勘察,决定在石家檐、将军岩、老屋场、水绕四门等地各修一处工事堡垒,建立军营驻地,而在山顶中间的核心地段建造一处天宫大院。接着,他花三天时间在白布上绘制了一个各处工程的草图,然后呈送给向大坤过目。向大坤看完图,高兴地点头道:“就照这样式修建很好!”

向明仁随即道:“现在请你下令,调集八百士兵,五百工匠,由我来具体督办指挥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