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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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悲壮跳崖(8)

“过完年起事最好!”石三保道:“干脆就定正月初十到黄瓜寨我家去聚会怎样?我想还要去邀乾州平垅的吴八月等人,他是个武秀才,有他帮助策划支持,我们的举义一定能成功!”

“很好!”石柳邓表示赞成,吴拢登也点头同意。三个人就这样确定了年后在黄瓜寨大聚义的具体日期。接着,吴拢登分付家人又杀了一只大公鸡,三人喝了鸡血酒,对着天地发誓要共谋大业,一时都意气风发,豪气冲天。

过了一日,吴拢登从鸭堡寨来到苏玛寨,专程找到苗民吴天半家里,两人又密谈了许久。这吴天半是个猎户的儿子,家里父母都已去逝。有个哥哥吴老正住在一起,吴老正二十六岁,身材比较短小,吴天半才二十二岁,身材却生得高大魁梧。有一身蛮力,是个打猎的好手。据说,有段时间,苏玛寨一带有只大黑熊咬伤了几个人畜,寨里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一日傍晚,吴天半替别人杀猪,吃完晚饭回家,走到一个半山坡边,忽见那头传闻中的大黑熊正在岩坎边一棵树上磨擦屁股,由于发了情,那肛门显得肥大而又红肿。吴天半其时背着背笼,手里拿一根挺仗,这时从背笼里取刀已来不及了,他顺手将手中挺仗向黑熊的肛门狠命一插,只听黑熊“嗷”的一声大叫,往前又拼命一蹿,黑熊顿时栽进了十余米深的岩坎下,当场摔得急死。

过一会,当吴天半背着那头二三百斤重的黑熊回到寨里时,全寨人都轰动了,人们将他只身打黑熊的事迅速传得神乎其神,从此吴天半便成了寨民们心中的打猎英雄。吴天半平日又敢做敢为,为人爱打抱不平,虽年纪轻轻,寨子里的人都拥戴他当寨长。所以,寨里凡有事需要处理解决之时,一般都会来找他联系。

当日中午,吴拢登找到他,将自己与石三保、石柳邓等人密谋的起事计划告诉了他,并动员他去黄瓜寨一同聚义。吴天半随即痛快地答允道:“好,你们商定的事我全力拥护。按你说的日子,到时我一定会去参加聚义!”

与此同一天,石三保回到寨内,也在积极为聚义作着准备。在黄瓜寨,石三保家建有一座四合院木屋,其位置座落在山边。夫妇俩生有三个儿子,在寨内算得一户富裕人家。石三小时只读过几年书,文化不高,但学得一身武艺,打猎是个好手,曾独自打死过几只老虎。为人正直勇猛,又爱主持公道,平时对寨民也很厚道,还施财做过不少善事,以此在寨民中也很有威望。自从苟补寨事件发生后,他为官府镇压苗民的暴行所激愤,心里直想着为苗民报仇雪恨,所以他对聚义起事十分热心。从鸭堡寨回家后,当时他便唤来同寨的本家石老稞、石老岩、侄儿石由保、儿子石满宜等人,一起商议了一番行动计划。石三保先将自己与石柳邓、吴拢登密谈的情况给大家作了细述,接着问石老稞道:“老稞你是土老司,你算算这聚义之事到底可不可行?”

石老稞不暇思索即道:“可行!今年是旱灾之年,天煞很重,苗民衣食无着,要打杀见红才有生路。我排算明年正月咱们寨要出苗王,这王位该应在你身上!”

石三保吃惊道:“真的吗?你是怎么算出的?”

石老稞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等着瞧吧,有人会拥戴你的!”

石三保遂道:“嗯,此事暂不宜乱说。我想还是照计议去联络各寨寨长。我准备首先去平拢邀表兄吴八月来参加聚义。然后再去联系其他寨长。你们看如何!”

石老稞又道:“你应该去。吴八月一定会来,他这人以后也会当王的。”

“你的预言真灵验吗?”石由保又道。

“灵不灵,以后看吧!”

“如果我们一旦决定正式起事,你们几位一定要多支持我!”石三保又道。

“当然,我们必定会全力扶助你!”石老稞郑重表态道。

过了两日,石三保即按计划又翻山越岭走几十里路,从黄瓜寨直向乾州厅坪垅寨走去。乾州厅坪拢寨内,一座修得较为豪华的三合院中。一位身材壮实、脸呈古铜色的苗族老汉正在院中闲坐抽烟。这位老汉就是远近闻名的武秀才寨长吴八月。

追根朔源,吴八月原出生在凤凰杉木寨,其家境条件较好。小时的吴八月读过几年私塾,因他喜欢舞刀弄枪,父亲有一天便问他:“你将来到底是从文还是从武?”吴八月道:“我想还是从武。”

“那好,你硬想从武,我就给你找个武术大师给你教武功,你看怎么样?”

“行,我愿去学。”

父亲于是遍访有名气的拳师,最后带着孩子来到龙牙半冲寨内,找到苗家著名的武术大师石老喜道:“我这伢儿有志学武,求你老人家收下他吧!”

石老喜看了看吴八月道:“你这小子长得倒敦实。我试试他的手劲吧!”说罢,伸手握住吴八月的小手道:“来,我俩扳扳手劲。”

两人在桌子上摆开阵势,吴八月使尽吃奶的力气,终没有扳倒石老喜的手。但石老喜点着头道:“你伢儿有力气,可教也!”随即就答允收了徒弟。

一番跪礼拜师之后,石老喜即带吴八月到一牛栏边,指着一头刚出生的小牛犊吩咐道:“现在起,你帮我喂这小牛犊子吧!你每天要把他抱到寨外去放放,放完后再抱回来,记住,不准放在地下走。”

吴八月不解道:“就喂这牛,能学到什么武功啊?”

石老喜道:“你照我说的话办,不必多问!”

吴八月只好按师傅的吩咐,每天抱着小牛崽去寨外放牧,傍晚又抱回来。起初几个月,那小牛身体不重,他抱得并不费力。渐渐地,小牛长大了,吴八月抱着它,才渐渐地觉出重量。但由于他每天不断坚持,尽管小牛长大了,他仍能抱得动。就这样过了三年,吴八月自己也很惊喜,那头几百斤的牛他竟轻而易举地仍能抱进抱出。

“好,你的抱功练就了,现在我给你教武艺吧!”有一天,师傅终于满意地对吴八月说。

于是,从这之后,石老喜将自己的一身武艺毫无保留的都教给了吴八月。在石老喜家,吴八月不仅学会了一身武工,他的诚实和勤劳的品性也博得了师傅的好感。不久,石老喜又亲自做主将自己的独生女儿许给了吴八月为妻。从此,吴八月便成了石老喜的上门女婿。吴八月的武功这时也练出了名,他曾到各地参加过武术擂台赛,击败过众多高手,为此在远近都有了很大誉声。石老喜七十多岁时患病而亡。此后吴八月又和妻子继承遗产,在坪拢寨修起了一座大院,并被寨民们推选为寨长。夫妇俩接连生了四个儿子,依次是廷礼、廷玉、廷英、廷义。伍八月尽自己所能教几个儿子学文化学武术,前三个儿子长大都先后娶媳妇成了家,四儿子廷义二十六了,却还没找媳妇,跟父母住在一起。吴八月夫妇几次要张罗给廷义找媳妇,廷义看了几回对象,却都不满意而没有应允。他对婚事不急,吴八月夫妇也只好由他,在四个儿子中,吴八月对老大廷礼和四子廷义是最看重的,特别是对廷义更有偏爱,吴八月觉得这个最小的儿子最为聪明,习文学武都超人一筹,因此对他格外寄予期望。

近段来,临近年末,苗区因为大旱灾而粮食绝收,不少寨民没有饭吃,吴八月作为寨长,虽然自家生活尚无困难,但也拿不出多的钱米来帮助寨民。为此他深觉闷闷不乐。一日晌午,正在他抽闷烟思虑之时,石老保忽然来到了院外。院内的一条大黄狗汪汪叫着欲扑上前,头缠青丝帕的吴八月闻声走出院外,厉声将狗喝住了。

“吴哥,你在家呀!”石三保道。

“嗯,三保老表,你来啦,请进屋吧!”

石三保走进屋去,这是一间宽敞的正屋,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火塘,火塘里几根柴火燃得正旺。

“坐,抽杆烟吧!”吴八月将一杆长管烟递给他。

“好。”石三保坐下,将长管烟头装好烟,在火塘里点着抽了两口。

“你来有什么事吧?”吴八月问。

“我专门来看看你,你的身体还好吧?”

“身体当然好!你忘了我是练武的。”

石三保点点头。再细看吴八月,只见他红光满面,四肢发达,身材壮实,两眼炯炯有神,看不出已是一个六十六岁的老人。

“你现在还练武吗?”

“怎么不练,习武之人,全靠多练。”

两人闲聊几句后,石三保便将来意端出道:“吴大哥,我今天来是为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你只管说。”

“我们想邀你举义反抗官府!”石三保说罢,就将与石柳邓、吴拢登等人商量好的计划详细相告了。并邀请吴八月务必于正月初六到黄瓜寨去参加聚义。

“原来是这等大事!等我和几个儿子商量一下!”说罢,即把四个儿子招进屋道:“三保表叔来邀我去参加聚义,鸭堡寨的吴拢登、大新寨的石柳邓等寨长都去参加,准备抗官府举义,你们看这事我去不去?”

大儿廷礼道:“我看爹应该去,既然那么多寨长都去了,你当然也要去。”

四儿廷义道:“改土归流后,官府对我们苗区欺压太盛,我们早就应该举义反抗,爹你不必犹豫,我愿同你一道去参加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