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空气中无形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但与此同时,凤青竹也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有人在哭!是王扬?
她加快了脚步,走上高台。果然是个祭坛,地上画着复杂的图案,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五绝阵了,在图案的正中央,王扬抱着脑袋蜷起身体蹲在地上,哭声正是他所发出的。
“王扬?”凤青竹试探地叫一声,想要走上前去,身后的卫风早一把拉住了她,轻一摇头。
但王扬已听见了她的声音,惊慌地扭头向他们望一眼,他的脸上满上泪水和惊恐神色,忽抽泣着开口:“凤青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快走!你们、你们快走!再不走,它、它就要来了……”
“它就是混沌之实,是不是?”凤青竹见他恢复了理智,十分高兴,急忙冲上前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要走一起走。王扬,混沌之实在哪里?”
“别过来!快走,快走啊!”王扬用力将她推开,向后退去,凄然道,“我,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这一切全都怪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可怕的后果,我不想变成这样的……”
“王扬,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被混沌之实控制?”季洋眸中也现出关切之色,急忙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王扬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眸中现出迷惘的神色,“从几个月前开始,我就老是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开始时,我以为是幻觉,对它置之不理。可是……上学期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停课的时间比上课的时候还要多。就在停课的那段时间里,我又听见了那个声音,于是……”
秦浩哼了一声:“你真是个笨蛋,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怎么能相信?”
季洋看他一眼,有点不自在地苦笑了一下。当年在神界,同样也是不知道在心中呼唤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自己就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她,按照秦浩的说法,自己岂不也是个笨蛋?
王扬又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对,我确实是个笨蛋。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抬眼向面前的五个人一一望去,“我不像你们,每个人都那么优秀。秦浩,虽然你经常旷课、迟到早退、目无尊长,但每次考试却还是年级第一,就连校长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季洋,你是老师公认的好学生,又是体育健将,全班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你。凤青竹,你不仅样子可爱,成绩不错,运动能力棒,人缘也好,简直就是个十项全能儿。就连卫风和段青,虽然几个月前刚刚转到我们学校,但这么快就已经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许多人注意着你们。而我呢?再怎么努力,成绩永远都是倒数,父母还经常被叫到学校来。大家都把我当成可有可无的调剂品,根本就没有人重视过我。我曾经认真地想过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优点,可是我竟然一个都想不到,我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你们说,像这样的我,在听到那个声音以后,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凤青竹听得呆住了,平时看到王扬时,他总是乐呵呵的,想不到在他的心中竟然有这么多的苦闷。怔了一会,她才醒悟过来,急忙大声道:“不对!王扬,你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你知不知道,因为班上有你,才会有那么多欢笑。虽然你成绩不是很好,但是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心地善良,脾气又好,从来不会计较任何事,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你。”
王扬摇了摇头:“没有用,那些都没有用。我不想永远跟在别人的身后,永远被罩在别人的光环里,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你们几个那样出色……就是在那个时候,它的声音出现了。它告诉我,只要进入仙山昆仑,我所有的愿望就都可以实现。”
“这不可能。”段青忽冷冷开口,“如果你怀有野心和欲望,又怎么可能找到仙山昆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王扬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当时我在家里,再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忽然就心动了,然后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声音告诉我,那里就是仙山昆仑。它教我怎么去找它……”他捂住了自己的脸,痛苦万分,“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听它的话就好了,如果我没有把它从那个盒子里拿出来,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天气异象,没有自然灾害,没有人会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凤青竹急道:“现在还来得及!快告诉我们,混沌之实在哪里?只要我们消灭了混沌之实,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
王扬又摇了摇头:“来不及,来不及了……”他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然后忽然惊惶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急急开口,“快!你们快走!它会杀死你们,它会用你们来增强五绝阵的力量,毁灭整个六界。”
卫风和段青、秦浩、季洋、凤青竹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秦浩急道:“没有时间多说了!快点,我们先把地上的五绝阵破坏掉。”
季洋点了点头:“让我来。”拔出武魁剑,默运灵力,剑身随即闪耀出白色的光芒。
凤青竹见王扬呆立在五绝阵中,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快闪开!”
王扬迷惘地向她望来,眸中忽掠过狠毒的神色,面上也有黑气升起。卫风、段青同时察觉有异,急喝道:“快走开!他已经被混沌之实控制住。”各自运起全身的灵力,想要攻向王扬。
“等一等!”凤青竹急挡在王扬身前,“你们这样做,会伤害到王扬!”
秦浩又气又急:“你这个笨蛋,快闪开!他已经失去神智,会伤害你的!”
凤青竹急向王扬望去,只见他面容扭曲,似在与内心的恶魔做最后的,忙大声道:“王扬,你不会被任何人控制,你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坚持住,别被它打败!”忽想起自己的血能够压制混沌之实的力量,急挥刀再次割开左腕,让伤口流出的血滴在王扬的身上。
王扬霍然一惊,脸上痛苦的神色更甚,猛地用力一推。凤青竹猝不及防,被推得连退数步,跌坐在地。
一直凝神注视着王扬和凤青竹的卫风、段青、秦浩和季洋,见挡在王扬身前的凤青竹终于远离了他的身边,知道机不可失,同时伸出左掌,以掌心上的血灵封印符咒对准了王扬,四道白芒倏地射出,落在王扬的身上。
王扬的身上却忽然有黑气冒出,逼退了四道白芒。见此情形,凤青竹也急忙伸手,掌心的血灵封印符咒射出白芒。
有了她的加入,五道白芒汇聚成柱,力量陡然间增强了许多,但仍然无法击退自王扬身上所冒出的黑气,白芒与黑气在半空中相持不下,看上去完全静止,然而暗地里巨大力量间所进行的争斗和碰撞,却令整个结界都开始震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低沉冷酷的笑声,简直难以想象是从那个总是笑嘻嘻、调皮捣蛋的王扬口中发出,然而事实又的确如此,王扬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早已不见后悔的眼泪和痛苦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仇恨,“他说的没错。这个躯体,他叫王扬是吧?他的确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险些就坏了我的大事。哼,我让他去对付你们,他却跑到这里偷偷地哭,让你们有机会逃出五绝阵。”
“混沌之实,快离开王扬的身体!”季洋大声喝道。
王扬,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附身于王扬的混沌之实,它冷笑着又道:“虽然是个废物的身体,但现在对我还有用。哼,等到十九天后,我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王扬,你醒醒!快夺回你的身体啊!”凤青竹有点想哭。
“没用的。”混沌之实冷冷开口,“他的自我意识很快就将完全消失,这个躯体,已经完全属于我了。”说完,它猛挥双手,山崩地裂似的一阵剧烈摇晃,黑气陡涨,凤青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推了自己一把,向后便倒。
其他四个人也好不了多少,卫风和段青踉跄着退后数步,才稳住了身形,季洋以剑支地,半跪在地,最惨的是秦浩,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不由面红耳赤。
段青眸中现出杀气:“没办法了,只有全力一战。”说着,手上已有青色的光芒汇聚。
“可是王扬……”凤青竹从地上跳起来,急忙开口。
“为了他一个人,你要整个人界陪葬吗?”段青厉声道,横了她一眼。
他极少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凤青竹有些退缩,忽又鼓起了勇气,飞快地开口:“听我说,你们拖住混沌之实一段时间,千万不可以伤害到王扬的身体。我来想办法!”
秦浩失声道:“你要想什么办法?”
凤青竹瞥了混沌之实一眼,自己的计划不可以让它知道,否则它就会有了防备,于是默运灵力,将自己的心声传送给他们四人。
虽然静默无声,但是卫风的眸中却现出关切之色,段青则是几分无奈,季洋轻轻点头,秦浩是满脸的担忧。看来他们都已收到了自己的心声,凤青竹满意地想。
“哼,你们就别再妄想了。”混沌之实冷冷道,“本来还不想你们死得太快,才将你们放入五绝阵中,以增强阵法的威力。现在你们既然到这里自寻死路,我也不会再客气。星瑶,文曲星君,武曲星君,当年的那笔帐,今天我要向你们讨回来!”
黑气升腾成云,向五人当头压下。与此同时,文魁笔白芒闪动,笔尖已流出一个全新的符咒,顿时有一个巨大的云盾升起,挡在五人身前,顶住了黑云的压力。
青色光波、紫色光球,还有白色剑气,也在同一时间向混沌之实疾飞而至。混沌之实双手迅速在身前划出圆形,挡住所有的攻击,随即一抖一震,剑气灵波同时碎裂成黑色尖刺,倒飞回来。秦浩急挥动文魁笔,云盾一转,替五人挡住了黑色尖刺。
双方你来我往,战得难分难解。趁此机会,凤青竹迅速在高台之上来回走动,她手腕上的血流个不停,随着她的脚步而滴落在地,慢慢地,地上现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图案。
这就是她拟订的作战计划,用自己的血,造出一个威力足可与五绝阵相抗衡的血灵封印符。
由于卫风、段青、秦浩和季洋吸引了混沌之实的注意力,所以等到混沌之实注意到凤青竹在做些什么的时候,血灵封印符咒已接近完成。它面上现出惊惧之色,大吼一声,倾尽全力,不管其他四个人的攻击,直向凤青竹扑来。
“危险!”虽然那四个人同时发出警告并试图阻止,但是他们全都被混沌之实的强大力量所震退。而凤青竹正专注于完成血灵封印符咒,发现之时混沌之实已到了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将她高高举起。
凤青竹觉得呼吸困难,还差一点点,她偷偷地将左手移到背后,让血继续滴在未完成的符咒上。与此同时,她发现那四个人正打算全力出手,将混沌之实连同王扬一起消灭,急叫:“住……手……”
秦浩不甘心地吼:“它会杀了你!”
“他……他是……王扬……”凤青竹凝视着面前的人,希望能从他的眼中、脸上,找回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王扬。
“星瑶,你真是个傻瓜。”混沌之实狞笑道,“当年,为了保护六族生灵而与我对抗。现在,又为了这个废物……”
“王扬他……不是废物!”凤青竹怒道。
“笑话!人族本就是六族中最无用者,而这一个又是人族中的无用之辈……”
混沌之实冷冷开口,然而凤青竹却忽然看见它的眼中有泪水流出。不,流泪的并不是它,而是被它所控制的王扬。她不顾自己呼吸困难,用力大吼:“王扬,只有……只有心地最纯净的人,才能进入……仙山昆仑……数万年来,你、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