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人码头,俞老二说的三日后,当日这里早早的聚集了万余人,码头之外的空地上,全部堆满了人,全家老小带着各自认为值钱的东西,在这里焦急的等待着。
清晨,码头远处还有渔民陆陆续续的赶来,每个人的神色都充满了迷茫,大海上一片树叶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大海船了。
太阳渐渐升起,许多人都以为没了希望,大海船并没有来,他们以后还要继续从前捕鱼的日子。有些人看着没了希望就打算带着家人返回。
突然一个男孩站山顶大叫着,“船,船来了!”
俞老二得了梁水的命令,联络了海岛之后,一次性开来了二十多艘海船。
小小的渔人码头,今天看上去很热闹,俞老二等人距离岸边还有两三里,便看到岸边聚集的人比上次修建码头时多了十几倍。
待海船靠岸,顿时码头上出现了许多大家伙,二十艘海船依次停靠,将整个港口塞的满满当当,宛如一个大港口般。
这次到来的二十多艘海船不全是空船,许多渔民似乎看到希望,只要做工就有饭吃的希望,纷纷朝着码头凑了过来,一时间人群距离海船越来越近,那个场面好像是在争抢上船的名额,去晚了,便无法乘船而去了。
俞老二第一个跑了下去,对着慢慢凑近的人群,大声叫喊着:“各位,还请先退后,船上有东西要先卸载下来,莫要惊慌,二十艘船若是不够,来回多跑几趟,每个想去做工的人,都会乘上船的!”
这一声喊,效果并不明显,但好在人群还是慢慢退了回去,让码头多出了点空地,船上的水手和一些工匠,看着码头有了点空,便纷纷下船,支起架子吊装卸载船上的重物。
另一边,一艘海船上先被许多水手用海船上的绳索放下了一个三角形的木架,那是海船上下人用的栈道。
岸边的人群里,看到海船没让他们先上,反倒卸载下来许多东西,呆愣楞的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人看出了那支架卸载下来的东西,“马车?这...这海船竟然能放了这么多马车?”
载货的马车,并非车厢的马车那样一辆辆的放置,载货的马车车板和轮子是分开的,当车板和轮子都卸载下来后,有工匠在一旁进行拼装,这样拆开来运输,一艘海船能拉百来辆马车。
待运载马车的海船卸载完之后,码头上的支架便挪动了位置,下一艘海船上卸载下来的东西,可就更加振奋了,竟然一匹匹马!
有车当然要有马,不然怎么拉货?在马匹从船上一匹匹被绑着吊下船时,另一边,那么三角形木架子上,许多劳力正在搬抬着大箱子。
整个码头的场面,令多年混迹在大海边的渔民目瞪口呆,他们眼里的大海,只有小渔船,偶尔也见过一些拉着商货的海船,但从前的那些海船比渔船也就大一点,可没见到如今这么大的海船,更没见过海船能装作那么多东西。
卸货的过程持续了很久,之所以时间久,那是因为马车要拼接牢靠,再者是那些商货要清点好放置到马车上,一匹匹马儿套上马车。
午时,码头上拥挤的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百两马车在车夫和护卫的带领下,排着长龙朝西边而去。
待马车走后,码头上还有一些箱子,还有被捆在一起的锄头,俞老二爬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码头附近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说黑是因为这些人多数是渔夫,整日在烈日下暴晒,肤色是黑了点。
“各位,我家少主准许了,各位想去的全家老小都去,待会儿每船两百人,到了地方,那边有夫子给各位登记,按照各位擅长的或者会做的事情给各位分工,然后领着家人去住所,以后日子能过的多好,就看你们做多少工,出多少力!”俞老二说完,看着人群有点木讷,似乎自己没有说透,于是整理了一下嗓子,有继续说道:“不瞒各位说,也不怕大伙儿笑话,几年前,我比你们还穷,十五岁那年娶了个婆娘,身上一件娶婆娘的衣袍,穿到了三十岁!整整穿了十五年,夏天热浪火辣,也是那一件衣袍,冬天寒风刺骨,也是那一件衣袍,哎!这苦日子大家都懂,我就不在各位面前献丑了!但几年前,我家少主收了我们那一带的地,招我们去做工,我俞老二想让家人过的好,不仅玩命的干活,还跟着别人学,如何做的更好!自己没事就琢磨,自己这双手如何更有力气,如何更灵活!如何能把事情做的跟漂亮!嘿!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俞老二现在的日子过的还可以,吃穿不愁,而且还存了点银子,家里的娃子在学堂读书,免费的!每日回来我家娃子将学到的文字再教给我和我家婆娘,慢慢的,我这个粗汉,现在也识字了!嘿嘿,当然了,我还要进步!还要学的更多,我要让我们全家过的比那些财主都要好!你们...有没有和我想法一样的?!若是有,上船!先去四千人!没机会上船的,等个几日,海船再来接走!”
俞老二的话语,听在岸边那些人的耳朵里,有些人信了,有些人当做是个故事乐呵呵笑了,还有些人似乎是被家人逼着来的,全然没有相信俞老二的话语,用他们的眼界去衡量俞老二,根本和刚才说的不符。
为什么不符,首先是穿着,俞老二也是做工的,那穿着的衣袍看上去和财主的差不多,再者看俞老二的面相,气色红润,脸上都有点肉,做工的人那里有这么好的伙食,还能让人吃胖了?
更加关键的是俞老二的鞋子,那看上去像是黑布,又不是布的鞋子,他们都没见过,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俞老二身上有他们穷人家的气质。
不过呢,曾经在码头跟着俞老二干活的人,见过俞老二做工,见过俞老二做工时的另一身衣袍,当时的样子,也就比他们稍微好一点点,所以那些跟着俞老二做工的人,首先从人群里挤出来,拉着家人走向大海船,别人可能会犹豫,他们不会,今日大海船来接人,是他们跪地上求来的,别人不珍惜机会,他们自己求来的机会必须要珍惜!
于是,二十艘海船,很快就装满了人,每当有船只上满了两百人之后,便会慢慢的驶离港口,看着船只在码头上越来越少,有些人似乎感受到了紧迫感,之前心里的疑虑也被抛之脑后,纷纷的凑近码头,又想挤上船,可又有点犹豫,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现在要迁居离开,心中不舍,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能吸引他们。
很快,二十艘船在岸边大片犹豫不决的人群观望中,全部远离,然而码头上还有一些从海船上下来的人,还有一箱箱东西,看上去似乎也很值钱,只是箱子旁边都有人看着,岸边的渔民也不敢凑近。
俞老二也没走,又一次爬上大石头,大声的喊道:“你们都不信我说的,好!今天我也没走,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你们能有力气干活的,这几天就跟着我们做工!没有银子发你们,但每天有食物给你们当做做工的工钱!愿意干的,到码头这边站立,我们要将码头进山的路,扩扩宽,整整平!后期山道也要去修缮一下!不想走的人,留下来做工换点食物,总归饿不死!”
俞老二这次没啰嗦,说再多照旧有人不信,这个年代穷苦人被坑被骗的太多,所以用实际行动,让这些渔民看到,跟着他们干活,没有谁会被骗。
几十个呼吸后,三百来个人聚集到码头上,俞老二也不客气,身后的工匠一人带十个人,分了工具领着人就去干活,码头上那些大箱子边,还有十几个护卫在守护着,没有走也没有干活的渔民是好奇那些大箱子,可看着护卫各个都是练家子,只能远远的看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岸边上有些人当做是看了一场热闹,也就散了,还有一些人想求证,那些在岸边锄锄地、填填坑的人,到底能得到什么,眼看着就要到黄昏了,远处的道路上的人们还在干活。
就在众人观望的正焦急的时候,领队出去做工的工匠,一个个先返回了码头,护卫们打开大箱子,从里面拿出来许多东西,给了那些工匠,工匠得了东西,有的人抱着,有的人拎着,手里的东西似乎还有点分量。
岸边观望的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工匠,从码头走去了做工的道路,看着工匠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很好奇。
别说观看的人好奇,那些跟着工匠做工的人也好奇,他们今日做工一下午,虽然不怎么累,但看着身后很长的一段路,路边的草先被除掉,地面填土夯实,这么一番劳作之后,回看过去,曾经那小小的道路,如今变得宽敞许多。
工匠回来后,没有立即发东西,对着自己带领的人,让他们停手,然后交还自己做工的工具,领走一份自己的做工报酬。
当那些人得到一大包东西的时候,感觉不怎么重,有些人看着外表是一块粗麻布包裹着,便当场打开看看。
包裹打开的那一刻,眼前看到了雪白的颜色,顿时猜到了什么,可这么一个包裹都是?
做工的人不敢相信,用手在包裹外一个个的摸索过去,验证包裹里都是馒头,都是那些财主才能吃到的馒头,那种兴奋的心情,令许多人大喊大叫。
工匠很快开口制止了他们,“怎么嫌多?也不看看周围多少人?!不怕被人抢,你们就继续大叫!”
工匠说完,收拾了工具便回了码头,他们还要动手给自己搭建晚上过夜的帐篷,没空搭理这些第一天做工而兴奋的渔民。
得了食物的人,被工匠教育了一句,没有一个人敢再声张,抱紧了包裹,飞快的跑回家,那速度堪比玩命的奔逃。
码头附近,围观的人也跟着那三百个做工的人都跑走了,他们并没有跑回家,而是追上去看看,到底是给的什么。
馒头,这个时代早就有了,只是一些豪门大户的人,牙口不好才会吃的东西,对于穷人来说,有了面粉便只会做大饼,用他们的意思来说,那饼实在,而且体积不大,可以随身携带。
然而今天发的馒头,可就是这些穷苦渔民眼里,那稀罕的似乎都没有见过的程度,三百个人搂紧了包裹,飞快跑回家中,那常年都不会关闭的破烂木头门,也在进屋之后便关上了。
将馒头分给家里的每人一个之后,多余便再次搂紧在怀里,生怕被人抢了去。
那些围观追来的人,不好意思闯进别人家里,于是趴在破烂的门板上,往里面看着,当看到一个幼童,正用脏兮兮的手抱着雪白的馒头在吃的时候,嘴巴里的口水不禁流了出来。
做工半日就得了雪白的馒头,这么劲爆的消息,很快在十几个渔村传开,随之而来的影响,第二日的码头,便能看到了效果。
若说昨日来看海船的人是人山人海,那么今日来抢着做工的人,便是码头上的一根钉子,赶都赶不走,一个个挤在码头上,似乎是赖在这里了,而且这些人里面还有许多妇人。
俞老二无奈的苦笑,“大伙儿啊都别着急,再等个几日,有大海船来,你们都跟着海船走,到了地方,这些馒头算啥?比这还好的东西多了去了!只要你们别怕吃苦,别怕受累,什么好东西都有机会得到!我也不和你们吹,老汉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了我们当家之一,正在一面墙上作画,不是画什么山水鸟兽,是画的一座座大楼!那楼高的,有几十层!你们不信,我也不信,但我们当家的说了,只要大家肯吃苦肯干活,没有什么不能实现的!呵呵,还不信?哈哈,好,让你们看看我们平时都吃什么?!”
俞老二说着,让护卫给他递来了一个肉包子,当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一大口咬了下去,待咀嚼一番吞咽下去之后,将手里被咬了一口的肉馅大包子展示给所有人看,“瞧见了没?你们几个离的近,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了没?”
话音刚落,码头上的人群骚动了,并非要抢包子,而是快速凑近俞老二所站立的大石头,想去闻闻、去看看肉包子是什么味,又长啥样。
人群挤来挤去有点要失控,俞老二大声喊道:“好了!我也只是给你们看看!这肉包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们自己靠多年辛苦汗水打拼换来的!你们想要?那以后多干活!等你们成了工匠,也能带人干活的时候,都有肉包子吃!”
自从俞老二开口,人群不在拥挤了,纷纷散开了一点,似乎每人都在思量自己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