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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诡异的京城

角庄,独自返回的梁水,身边就四个护卫,护卫跟着也是为了给别人看看,算是少主外出时应有阵容。

如今的角庄,养殖的区域内已经没有任何活物,那些泥巴窝棚还在,但一些篱笆栅栏都被农户们给拆光了。

种植区域里,果树有一大半被移植到了海岛,因为饺子草被发现有崔根之效,那俗话说的树挪死也被打破了。

简单看了看角庄里的场面,一些护卫还很会装,照旧沿着角庄边界在巡逻,整个庄子一片安静,这样的场面,和其他的村庄很相近。

粱公府,梁水有两年没到这里来了,今日过来算是在密卫面前露个脸,当走到大门前,余光瞄了一眼密卫时,竟然发现密卫的神情与往日不同。

曾经的密卫,虽然遮掩的很好,但骨子里还有一丝儿身为密卫的傲气,可今日那股傲气没了,甚至比其他护卫更加的谦卑,对着梁水拱手相礼时,流露出来的神情是非常的自然。

察觉了这一点,结合皇帝许久没有与他来信,京城的梁王府也没有任何家丁来此探望他,似乎那京城有什么暴风雨要来了。

如今的商货买卖,同晋国内的买卖与白牛的四国交汇之地,算是平分秋色,即使同晋国断了,海岛的买卖是会损失,但绝对不会受到重创,想到这些,梁水便加快脚步进了正厅。

正厅里陈列摆设依旧,粱公府没有因为海岛的出现而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侍女少了许多,有些侍女被梁水教导做糕点,随后在梁王一家人来的时候,展现了自己的才能,还有她们对梁水的忠心,如今都在海岛一城,伺候师爷的起居。

梁水在正厅东偏厅里跪坐,这里是前院的书房,每次他来这里,管家和账房便会到这里禀报府里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次有点奇怪,管家看着梁水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许多狐疑的目光,见状,梁水先开口问了问,“管家,本少主脸上有脏东西?”

管家立刻低头不语,身子有点颤颤巍巍,顿了顿看看身后,似乎没人,才挤着一脸苦涩说道:“少主,老奴失礼了!只是...哎!老奴直说了吧,三年前梁王一大家子都到了这里,四夫人是老奴的亲戚,临走前便托老奴给她采买点东西,这晋海县离角庄近,价格比京城要便宜点,呃...老奴就经常采买一点,送去四夫人的娘家,也是老奴的故居所在。”

管家虽然脸上表现的很苦,可说话的语速照旧很平常,似乎没有什么过于紧张或者是急切的事情要表达,梁水还以为管家有什么大事要禀报,此刻听着管家的语气不急不忙,便慢慢喝着茶,当做是在听故事。

管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老奴的故居在黄根山脉以北,呃...准确说是北面的最东边,这从我们这里出发,过了黄根山脉到了山北县,便一条道向东走,然后再过两个县城朝东北走,我们那县城名叫海北县,距离晋海县两三千里地,远是远了点,但此前老奴采买的东西,还都能送去,而且还都有回信给老奴带点话,可这半年来,送去了两批货,老奴的家人都没有回话,老奴猜想是不是出什么事情,此前家里也有点买卖做做,生活应该无忧,故而老奴不解,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想对少主告假,返回故居一看究竟。”

管家说了那么多,最后只是为了告假,这两三千里地,可慢可快,一来一回的时间说用去一年也可,说两个月也可。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简单的告假,绝对不会让管家冒险在梁水面前说这么多话,当初梁水杀濮年储,现在算算已经过去六七年了,但梁水杀人的那一幕,一直都很令人畏惧,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府里没人敢和梁水啰嗦,可今日,管家这个举动却是怪异了点。

管家说完之后,梁水小口喝着茶,其实茶水不烫,梁水故意把一小杯茶分成了六口喝完,缓缓放下茶杯,笑着看向管家,“四娘,心地善良,平日里花花草草、小猫小狗都呵护有加,管家您也是忠诚能干,这难得返回一次,时日久点无妨,只是...管家想说的事情,应该还有,不如一次都说说完整。”

“老...老奴确实有话,只是少主最近不在府里,事情怪异的令老奴费解。”管家说着对梁水郑重的拱手躬身一礼。

“管家,本少主来这里也有六七年,虽然最近不在府里,但...你我二人也不至于生疏于此,有何话,莫要转弯抹角,直言便是!”梁水的心里是有点不耐烦,管家说话这么墨迹,完全就是在正题边缘来回徘徊,弄的梁水都想上前逼问了。

管家眼神中有点恍惚,听得梁水的话语,似乎已经有点不悦,那么他要说的话语会不会激怒梁水,这又成为管家开口的阻碍,顿了顿,余光里看到梁水的身子似乎要起身,管家也不再犹豫立刻开口说道:“老奴对少主说实话!老奴受四娘所托,希望少主能将四娘女儿梁烟接来晋海县,呃...或者接去少主那里。”

“梁烟?他今年才六岁吧?四娘何意?”梁水听到这个消息,倍感惊讶,狐疑的问着管家。

然而管家又特么开始墨迹了,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梁水不悦,眉头刚刚微皱,管家有所察觉,立刻躬身说道:“不是老奴故意遮掩,而是兹事体大,老奴担心隔墙有耳。”

“隔墙无耳,我们周围方圆五十步,只有你我,说吧!”梁水的感知力是很强的,最近在海岛忙碌,不仅内功之气增进到了中实境中期,而且感知也超常敏锐,几乎不同刻意的去释放感知,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

管家看着梁水的表情很郑重,心里有了点底气,因为他要说的话语,可并非小事,万一被人传了出去,恐怕梁王都会被牵连,所以这次和梁水谈话,又绕弯子又墨迹。

“老奴直言,若是不妥,还请少主手下开恩!”管家说着,对着梁水跪拜,动作很快,拜完之后仍旧跪在地上说道:“老奴有七个侄女,少主四娘乃是其一,论地位四娘不低,但七个侄女之中还有一位嫁入了宫里,为当今二皇子的妃子。此前老奴的家中有十人为妃子在宫外谋利,做点正儿八经的买卖,从未有过黑心或没良心的事情,然而半年前,他们被告知无法入宫,女眷也不可,甚至是请妃子到宫事殿会面都不准。”

宫事殿,说是殿但其实是许多小殿堂,那里是后宫女眷见见自己娘家人的专属之地,也不知道从那一代开始有了这一个特设的地方,似乎就是为了后宫之人在指示宫外之人做事,发号施令的特殊场所,而宫事殿,并非是共用的场地,几乎是一个妃子就有一个小殿堂,就像是前后院一样,宫事殿就是各个妃子自己的前院。

比如当初十一公主的外戚管福,他与十一公主的会面便是在宫事殿之内,只是十一公主当初年幼,她用的宫事殿,是她母妃的,所以排场大了点,若是她自己的,依照后宫的祖制,顶多能有了四五平方,那面积也就宛如一条走道罢了。

梁水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让见面,但对宫里的规矩,在诸多古籍竹简中,曾经读到过,思量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此事从前可曾有过?”

梁水年纪小,而古籍竹简数量少,不可能记录那么多平平常常的事情,所以便开口问问。

管福则是苦笑,“回少主,自打悦容入宫,此事从未发生过,更未听人说起有此事,而且老奴的家人打听到,不仅是老奴的家人无法面见宫内之人,其他的宫内之人的亲戚,都无法得见,好像是宫里出了什么规矩,断了宫事殿的来往。”

“就是为此,四娘要把梁烟送到我这里来?”梁水反问道。

管家犹豫了一下,“回少主,并非是送,而是请少主差人,偷偷的将梁烟带来。”

“啥?叫我去把我妹妹带来,还要偷偷的?管家,你们沙家有事情,不代表我们梁家也有事吧?”梁水没好气的说着。

而管家也不气,照旧一副委屈的脸,“少主有所不知,自打半年前,无法与宫中人会面,整个京城在老百姓的眼中并无变化,但在一些豪门大户的门前,便多了许多不该有的人!”

“密卫?”梁水试探的问了问。

管家一怔,随即快速摇头,“都是些没有头发的光头男人,虽说他们带着斗笠,可半年前天热,那些人还是受不住炎热,经常把斗笠拿下来,这个事情在京城豪门大户人家里都传开了。至于是不是密卫,老奴不知,老奴想密卫是很隐秘的差事,不会落发秃顶那么招摇吧?”

“呵呵,你这说法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么说...光头男人在京城有许多?”梁水问道。

“正是!老奴家人在被告知无法入宫之后,便与其他几家人联络,这一联络之下,京城里的蹊跷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随后不久,老奴家人在于他人碰头时,竟然惨遭毒手,死相难看至极,浑身紫黑,双眼暴睁,京城府衙门至今都未寻得歹徒何人。”管家说道。

“这个事,明摆着有人不想你们横纵窜通消息,谁下令禁制后宫人与外联系的,谁就是主谋,这么明显的事情,京城府衙门理当清楚,而今未有结果,那就只能说明那下令之人地位之高,京城府衙门无权插手,或者是...不敢插手。”梁水淡定的给了答案,对于这个答案,想必京城里有许多人都知道,只不过,皇帝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密卫也不是吃干饭的,那又怎么会是如此的一个局面呢?

梁水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了点,这些事情不合乎常理,而他想的这些,确实是京城许多人都在想的事情。

管家看到梁水凝眉不语,便小声的说了一句:“老奴家人惨死,已是定局,歹人未继续屠害老奴家人,似乎只是为了制止碰面,但京城蹊跷太多,老奴这才...这才...”

管家话语墨迹着没说完,梁水抢了一句,“这才来找我,出出主意是吧?”

“正是!不过,四夫人确实想要将梁烟送到晋海县来,京城的乌云,酝酿已久,这雨若是落下,绝非小雨,四夫人视梁烟为心头肉,她可以不顾自己死活,但梁烟必须要活着,四夫人费劲心计给老奴带了一份信函,让老奴无论如何都要求少主协助,保梁烟一命,另外还望少主看在是梁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希望少主能照顾梁烟一生!老奴...老奴代四夫人叩谢少主大恩!”管家说着又跪拜了下去。

梁水冷笑,开口大骂:“你给我起来!滚一边去!本少主的妹妹,理当照顾,何来让你们求情!”

这话语的语气虽然不善,可话语的意思令管家心中一暖,情不自禁又拜了一下。

“唉~我说,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当我是财神爷了,拜个没完了是吧?!起来!”梁水又笑骂了一句。

骂完之后,管家的脸上挤出了一点笑意,梁水瞄了他一眼,“既然,四夫人要想法设法才能给你传信函,那么梁王府也被人监视了,可有老王爷的消息?”

“回少主,四夫人用一块绢帕总共就写了几十个字,未能提及老王爷,不过,角庄专卖的人,照旧每三日去梁王府里送东西,听那些人的话语,似乎老王爷和老夫人每日过的都很开心,宛如在粱公府里那几日一样。”关键说道。

闻言,梁水有点愣神了,老王爷绝对是深知京城大变,和奶奶一起尽量开心的生活,算是...等待着京城暴雨的降临。

想到此处,梁水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自己身世是何,此刻不重要了,老王爷和他交流不过一个多月,但梁水能感受到老王爷对他的那亲情,而他的奶奶,竟然也是地脉,而且也知道他身上有天脉,那么他的身世应该和梁王府有莫大关联。

并且此前老王爷为了让他,在角庄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便回了京城,以自己性命作保,哪怕弃生赴死也要为了保护他,就凭老王爷这么照顾子嗣的举动,不论他的身世如何,都必须要老王爷救出来。

然而,此前以为角庄未来的发展会给老王爷惹麻烦,现如今,竟然是整个京城落入了诡异的迷局之中,当下,无论是因何而起,梁王一家受到了威胁,那么梁水便不能坐视不理!

如今的梁水有了底气,曾经六万多角庄人跟着他吃喝,使得梁水顾及颇多,现在角庄人都转移到去了海岛,虽然实力还很单薄,但有茫茫大海作为屏障,与同晋国数百万大军还是有周旋的能力。

此刻,梁水面对管家,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先去忙吧,若是真要回老家探望,就趁早的去,返回...不必来此了。”

梁水说话间,在案几上持笔画了画什么,而管家以为梁水要把踢出府外,顿时又是跪拜祈求,“少主,老奴从未做过对梁王或者这粱公府不利的事情,连一点点歹心都没有,求少主莫要驱赶老奴!”

“起来,谁要赶你了?!叫你不要回府,是叫你去别的地方!”梁水说着,递给管家一张小木牌,“照着此物,去那里!若是觉得家人安危也有影响,便带家人去此地,若是家人舍弃不下家产,本少主之意,莫要强求与人,毕竟迁居别处,很多地方多有不同,难免会有不周之处,过于强求他人前来,反而好心被人唾骂,此意可懂否?”梁水平静的说着。

其中的意思管家当然明白,太平的日子里,叫人远离故土,舍弃祖上代代相传的家业,没人会愿意这么做,纵然未来迁居后,故土真的遭受了天大的灾情,但求人迁居,其中要遭受莫大的委屈,那些被要求迁居的人,绝对是百般嫌弃,说是唾骂那都是好的。

见多了人间是非的管家,站直了身子,整理了衣袍,像是祭拜先祖一样庄重,对着梁水恭恭敬敬的拱手躬身一礼,“老奴由心的感谢少主大恩!我沙家,未来如何,与老奴本就关联不大!老奴一把年纪,至今在两三千里之外谋差,少主应该也能看出老奴在家之中的毫无地位可言。然而,老奴家中也有妻小老母,这些年,她们都是寄人篱下,饱受别人冷眼,虽是沙家人,但还不如沙家奴,少主大恩,老奴此去仅将自己妻小老母带走,只是...”

话说道这里,梁水根本不需要管家继续说了,绝对是欠别人钱,于是抢先说了:“账房那里,始终都有一千两银子在,够不够?”

闻言,管家不语,低头羞愧难当,见状,梁水秒懂,“你的本事还挺大的!欠人家多少?”

“五...五千两!”管家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说出口。

“行!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这里去,你直接到那里去拿银子!也免得你一路背着银子赶路了。”梁水说的这里那里的,就是刚才给管家画在小木牌上的地址,那里是黄根山脉以北的东面,距离雪顶高山的军港码头很近,几乎算是一条平平的直线,即使再慢,以梁水的海船航行,两日便可到达,之前让管家去那里,也是让管家带着家人直接去海岛,京城不安稳,这晋海县同是一国之土,早晚也会被波及,所以干脆让管家去海岛,免得绕回晋海县多费波折。

在梁水说话的那一刻,听到梁水丝毫没有犹豫,开口就愿意拿出来五千两,他一个管家,又不是梁水的亲戚,就这么大方的给了五千两,这让管家心中十分的惊愕。

此前说出五千两,可没指望着梁水能给多少,之前说账房那里有一千两,已经让管家心中感激万分了,而此刻竟然轻轻松松就给了五千两。

管家呆愣楞的看着梁水,似乎是希望看到梁水一张坏笑戏耍他的脸,可看了半天,没有看到梁水有什么神情变化,反而又听到梁水不耐烦的问话,“五千两不够?你是欠了多少家的钱?还要多少,一次说清楚!”

“够了够了!老奴吃惊少主豪情!五千两竟然轻松开口就给了老奴,老奴一时震惊!”管家这次又想跪又想拜,身子像个被折弯的树枝,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个举动。

梁水站起身,撇了他一眼,朝厅外走去,待走到他身边时,“府里有快马,持本少主的帖子,到海边拿银子,有人会护送你一起去接人,来回路上莫耽搁,你家人的性命重要,随行护送你的护卫性命也重要,莫要做多余的事情!”梁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自己特有纸张帖子,给了管家,说完之后,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