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水离开正厅后,管家也没墨迹,收拾了细软,便从府里骑了一匹快马,朝着北方而去。
而梁水由两个护卫的陪同,去了晋海县城南,出府门的时候,梁水又瞄了一个那伪装成护卫的密卫,仍旧是谦卑的姿态,丝毫看不出曾经那股不易察觉的高傲。
密卫为何是那样,梁水不清楚,结合之前管家的所言,京城里竟然冒出来一批光头男人,堂而皇之的监视各个豪门大户,然而密卫竟然没有过问,甚至是杀了人,密卫也没有动静,这府门口潜伏的密卫又这么低调,低调的让人感觉,他只是个护卫。
这一切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确实有点让人琢磨不透,梁水出府也不是故意只为了看密卫的姿态,他去城南是有要事。
当初叫良家人组织一批信息搜集的人,潜入同晋国各个县城之中,而所有信息收回的地方,并不在良家,也不再角庄,更不在粱公府,而是城南的一座破药房里。
去药房,并非直接去,梁水出府不能换装,照旧要穿着自己一身少主衣袍,那密卫是抽风还抽筋表现的这么谦卑,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梁水照旧要小心行事。
所以很平常的穿着少主衣袍出去,而这身衣袍,去城南的平民屋,那就是一颗璀璨的太阳,与周围一群破破烂烂衣袍的人在一起,十分的扎眼,于是在半道上,梁水必须要绕走小路,借机去换一身衣袍,将自己也打扮成破破烂烂,才能在城南的市井巷尾走动。
当下,乃是临近过年的冬季,天气冷,多穿点衣袍,没有人会去在意,于是走进一个小巷口之后,身后的一个护卫,立刻打开包裹,取出几件破烂的衣袍,三人纷纷穿上,从巷尾走出的时候,三人已经是一身破烂的平民装扮了。
街道上,一间低矮木头的店铺外,一个药字的木牌吊在屋檐下,那脏污的木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随着风慢慢的旋转着。
这里便是良家人药铺,本来是给码头劳力治疗跌打损伤的铺子,随后被良家人弄了点药材进来,充当商货买卖,也算是一家药铺了。
梁水独自进入其中,而两个护卫早早的和梁水分开,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等候。
药铺内,一股浓郁发霉的药材味,对于药材梁水在熟悉不过了,而此刻的药材明显是过期的!而且是过期许久的!
忍着难闻的味道,梁水由一老者领进了后院,这里的后院很有意思,看着后院是很宽敞,但中间有一个木架支起离地两米的房屋,屋子外全是各种药材,似乎是在这里晾晒,而屋内没有一个人,老者只是给梁水指了指便返回了店铺,好像店铺生意很好一样,那店铺的味道,相信到了夏天,连蚊虫都不会靠近。
梁水看了一眼老者的背影,便自己走去了木屋,屋内并没有人,而且一点药材也没有,只有一张案几,上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牌或是单条的竹简,这是那些人收集到的各种消息,以良家人的要求,每一季最好要汇报一次,而这一年多,几十个县城收集的信息,多数是没有用处的。
那些收集消息的人,都是假扮小商贩,能接触的到人,也都是底层的百姓,这一点梁水很清楚,只有一些大事足以影响所有人的时候,那些底层的百姓才会得知,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市井传言,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
不过,梁水没有那么快离开,对照着同晋国的地图,将边疆之地的各个县找了出来,然后在木屋里,写了几份木牌,所留的话语都是一样的,“注意边军!”
留下这段话,其中的意思并非是外来之敌会做什么,而是同晋国京城若是大乱,那么外敌绝对会有什么举动,而边军也势必会有行动。
掌握这些事情,也只是给梁水提供点参考,在同晋国里,没有了皇帝的照顾,他什么也不是,所以多一点消息,多一分前提预判同晋国动向,不说国家会如何,单单他自己手里的买卖,总要早点收手,莫要送出去了,因战乱而折损。
其实商货是小事,那些送货的车夫,才是大事,在梁水的心里,自己的人永远比商货、比金银要重要许多!
若是同晋国京城大乱,那么整个同晋国的商货都要停止,少赚点钱并没什么,若是海岛的工坊生产的商货过多,便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建设海岛,如今海岛上到处都缺人,所以建设海岛,和海岛的买卖都是一样要做的,让那些车夫仍旧有事做,还是很轻松的。
正当梁水想起身离开时,余光看到案几的桌角旁还以一条竹简,随手捡起看看,竟然是灵河县的消息,真梁水娘亲的娘家就在灵河县,据说还是大儒之家,比晋海县的墨家还要名望。
看到这个县城,梁水便多留一份木牌,“关注郭家。”
没有任何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所谓无事便是太平年,这个年代的人不求什么天降喜事,只求无灾无患。
又钻进小巷口脱去破烂的衣袍,返回了粱公府里,当踏入府门的那一刻,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门口守门的护卫,只有一人了,那个密卫不知去向,而梁水,又不好过多的关注询问,便当做自己没看见走了进去。
好久没去后院了,梁水当做是散心,闲来无事走进去看看,顺便在粱公府多逗留一下,待离开时,看看那个密卫是不是会返回门口站岗。
当一脚踏入后院,感知里就发现了异样,后院有人,而且是两个人,一个在西边偏院的院子里站着,还有一个则是在屋内,似乎气息很微弱。
就在梁水迟疑的时候,站着院子里的那个人似乎在走向前院,见状,梁水快步走到一边,看着那人究竟是谁。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正是那个本应在门口站岗的密卫,而此时,密卫的神情似乎有点忧伤,丝毫没有察觉到梁水在观察他,径直走去了前院,看那样子,应该是去门口继续站岗了。
待密卫走远,梁水从一侧是大树后走出,慢步走去西偏院,去看看这本不该有人的粱公府后院,又是何人在这里借宿。
说来也是奇怪,梁水察觉了屋子里有人,而屋子里的人,在梁水走到西偏院门口的时候,竟然挪动了身子,似乎也察觉到梁水的到来。
由此,梁水猜测,屋里的人应该也是个高手,只是气息很微弱,要么就是重伤,要么就是中毒,也就这两种可能,会导致一个感知力不弱的内修高手,有这么微弱的气息。
猜测了一番,梁水继续靠近院子的正屋,当手放在门板上时,便停住了,收回手,身子后退一步,“阁下在此借宿,可否告知一下,阁下尊姓大名?”
“呵呵,少主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屋内说话的人话语很轻,而且发音时都在运转功法在催动,由此可见,屋内的人,受伤或者中毒极为严重。
除了得知屋内之人的身体情况外,结合刚才密卫来这里探望,屋内人的身份必定也是密卫,然而密卫受伤或者中毒,跑粱公府又有什么意思?这是梁水不解的地方。
不过,再搞清楚屋内身份之前,梁水觉得,既然人家到粱公府,极有可能是希望梁水给他治伤,所以考虑到医者本心,先救治,再慢慢询问也不急,而且若是密卫,梁水也可以不去问身份,毕竟人家是皇帝身边的爪牙。
“阁下是重伤,还是中毒,可否让本少主一看?”梁水这么问,就是想知道能不能进门。
屋内的人听到问话,却迟迟没有回音,梁水的感知里,那人并没有昏睡,为何不说话呢?
就在梁水纠结的时候,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少主若是进来,还请做好防毒的措施,否则这毒极为霸道,挥发于空气中,皆可沾染中毒。”
“呵呵,”梁水笑了笑,毒,他也了解的比较多,只有一些傻子才会在物品上下毒,但凡有脑子的毒师,都会让毒出现在不可思议之处,而投毒后,又要保证无证可查,那才叫下毒,谁会给你留下什么东西让你去品毒?那不是找抓吗?
不过说起防毒,梁水自幼被郎中弄了许多毒药吃下去,抗体自然是有,可屋内乃的内修武者中的高手,能把他给毒成这样,那毒可见确实凶猛,于是梁水本着万事小心为上策,从衣袍里取出一张方巾,走到院子里,在水缸浸泡一下,然后捂着口鼻适应一番,才推开了房门。
屋内什么味道,梁水此刻闻不到,但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场面,此人应该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
一张木榻上,原本应该有一些铺盖的,此时都被那人裹在了身上。
浓眉大眼似乎是做大事的人必有的样貌,看着此人长方形的脸,似乎与做大事有点不相符,多看了两眼木榻上蜷缩的人,梁水似乎想笑,可当下这样的情况,只能忍着。
慢慢走近木榻,对着那人勾勾手指,意思是要把一把脉,岂料那人开口说道:“甭查脉了,在下体内剧毒,被内功之气压制,然而无力应对皮肤上的强毒,少主还是摸要触碰我了!”
“不触摸也可以,伸手过来让我看看!”梁水捂着方巾说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梁水还是那样的表情,便从裹在身上的铺盖里伸出左手。
当那人的手伸出来的那一刻,顿时看到一片惨白,似乎血丝都看不到,像是泡在水里十几天的样子,“阁下,你当真是中毒?不是掉到什么缸里去了?”
梁水这么问,是因为这人的手啊,比他弄的凤爪还白,这个颜色,是要被泡制了多久?
木榻上的人可没心情开玩笑,此刻中毒的是他,身子难受的也是他,面对梁水的说词,他也听出来了是玩笑,但他一点开玩笑的打算都没有,“你曾经发现了墨家投在衣袍里的毒,那么,我身上的毒,可能解否?”
“我才看了一眼,你就让我解毒,当我是神仙?”梁水也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说完,立刻就问道:“你中毒后,还有什么症状,比如怕冷、怕热、怕水等,有什么特殊的症状?还有,中毒多久了?!”要是换别人,梁水根本不会问中毒多久了,看那人的手,便能知道毒性很强,一般人根本挺不过一天,甚至立即毙命也是理所应当的,可面前的家伙是个内修高手,那么就要问问了,因为内修的人,就像此人说的那样,可以用内功之气来护住内脏,但顾了内脏,这外皮就无法顾及了,与俗话说的顾头不顾尾是一个道理。
此刻,木榻上的家伙,听着梁水问了那么多,顿了顿才回答:“大约有一年多了,中毒后不能沾水,触碰水,我的全身就会如被剥皮一样的痛苦!”
“别激动!好好说话,什么剥皮一样的痛苦,好像你被人剥过一样!”梁水说完,将捂在口鼻上的方巾拿开,在那人的手上攥紧方巾,挤了两滴水,落到那人的手上。
水滴刚刚触碰到那人,便看到那人呲着牙,似乎很疼痛,再看他的手,沾到水的那一刻便瞬间变黄,那种宛如生蟹黄一样的颜色十分的明显,“尸粉?”
在梁水情不自禁吐露两个字的时候,手臂上水滴滑落,又恢复干燥的手,先是变紫红,再立即变成黑色,过了大约十几个呼吸,又慢慢的散去,变成原来的纯白色。
梁水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人的手,而这个过程之中,那人疼的眼泪的都快出来了。
待梁水抬头看到那人的表情时,瞬间笑了,“中了尸粉,是很怕水,不过这个毒也怕水,呵呵,很意思的毒。”
梁水说话时,方巾没有继续捂着口鼻,木榻上家伙的神情有点激动,“你...你...”
梁水知道那人想说什么,随意的摆摆手,“不要为我担心,尸粉而已,虽然是被人改动过的,算是升级版,但对我无效!”
梁水说完就笑了,嬉笑着脸看向木榻上的家伙,“阁下这一年多没洗澡吧?嘿嘿,这不洗澡可以,但下雨的时候,你咋过的?别说你是在我粱公府里中的这个毒!我府里没有这个毒,而且这个毒还是升级版的,更加不可能是在我这里中毒的。”
“呵呵,少主好本事,能识的此毒,而且还不会被此感染?那么...少主应该会解此毒了?”木榻上的家伙,没点开玩笑的心思,说话的语气像是请求,又有点像是命令。
“不会!”梁水也没犹豫,别人不给他开玩笑,那么他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密卫一向都是神神秘秘的存在,不开玩笑也算是正常。
只是这么简单回话,木榻上的家伙,可就不认同了,“少主识的此毒,为何不能解?”
“我说你吧,那么着急干嘛?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毒都在你身上一年多了,要解毒也要很长时间,再者说,尸粉本就没有解药,而且下毒的人竟然连这没有解药的毒,都改良了配方,果然是毒心毒肺毒肠子!”梁水像是没事的人,在木榻边徘徊,嘴巴里像是念经一样,絮絮叨叨的啰嗦着。
听到没解药,木榻上的人瞬间萎靡了,周围安静了,梁水算是找回了刚才被人命令的心里平衡,“解毒呢,是没有,不过我可以试着给你克毒!你若是愿意,就说一声,不愿意,这西偏院就让你住到毒发身亡!”梁水漫不经心说着,边说边走向门口。
梁水之所以走出去,也是给这个人一点点压力,克毒的过程,和中毒差不多,中毒后身子疼痛,克毒就是以毒攻毒,两种毒挤在身子里,而且两种毒还打架,那是疼上加疼!一般人绝对忍受不住,不过木榻上的家伙也不是一般人,或许愿意尝试,所以梁水假装要走,给那家伙一点点压力,让他接受克毒。
“等等!”虚弱的声音似乎有了点力道,木榻上的家伙,盯着梁水,好像把生命要寄托给他一样。“在下的命,死不足惜,奈何主子的仇,在下还没报!此生若不为主子报仇,天理难容!少主若是能为在下免去这毒,在下除了报仇之外,这条命,便是少主的!”木榻上的家伙,说的主子,这密卫的主子不就是皇帝吗?皇帝在宫里,谁能招惹他啊?还报仇呢?谁杀了皇帝不成?
梁水虽然感觉那家伙说话有点不寻常,可既然人家答应了克毒,那就先救了他再说,至于其他,只能等此人好一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