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飞叶猜测的那样,客栈在夜里坍塌成废墟,如此大的动静确实让县衙十分重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兵跑来了,为首的县令衣袍都没穿好,边跑边撩着,一头大汗的跑到客栈所在的街上,注视着一片狼藉的废墟,“那边的火先灭了,别让这里都着了!”
客栈在坍塌时,也不知道哪里有火点燃了一小块地方,幸好前几日才下过雨,客栈的木头不容易燃烧,所以在官兵和县令赶来时,火烧的并不大。
在县令的命令之后,几个官兵上手灭火,于此同时,隐隐的能听到客栈废墟里有人在痛苦的呻吟。
县令纳闷,这面前的一幕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好端端的客栈为何在深夜里坍塌,对于所有不解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带回衙门里,慢慢的审问,总会有水落石出之时。
于是县令捋着胡须端详着现场的情况,片刻后大声喊道:“相关人等,尽数带回县衙!本县令要好好的审问一番!我秋冷县竟然发生如此恶行之举!实乃对本县的挑衅!”
县令的命令下达,那些高举火把的官兵便开始顺着那些呻吟的声音,把埋在废墟里的家伙挖出来,这个过程可不快,时至黎明,似乎还没有完成。
五徒等人看了一会儿热闹,熬不住困意便依靠在马车上呼呼大睡,太阳升起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宛如一堵堵墙壁一层又一层。
客栈出事在夜晚,想离开也没法出城,所以在客栈废墟清理完之后,那些官兵便把五徒等人请去了县衙问话。
县衙,这里是五徒第一次见识到县衙内部的模样,难免好奇的到处看看,一脸有恃无恐的神情,像是串门做客。
主座的县令,看着堂下的五徒等人,似乎没有过度受惊,好奇的问道:“尔等何许人?!见本官竟然不行跪礼?!”
这样的场面,令曾经是山贼的师爷等人,早早的退在后面,来县衙确实像是进了死对头的地盘,浑身不自在之余,心里还直发毛。
幸好有易横在,他是一脸正气的挡在众人身前,拧着眉头瞪着主座的县令,“你只是个县令,我等还轮不到要对你行跪拜大礼!”
“啥?”穷乡僻壤的秋冷县,可不曾来过什么大人物,对着易横高傲的回答,县令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愤怒的高举惊堂木,刚要用力落下时,看到了易横腰间一块金色的腰牌,虽然距离有点远,虽然看不清腰牌上到底是什么图案或文字,但县令一眼便看出了那腰牌的不一般,加之易横的言语高傲,这么一组合,县令高举着惊堂木便宛如定住了一般。
迟疑了几个呼吸,县令缓缓的将惊堂木放下,微眯双眼、捋着胡须,琢磨着自己开口说话的口气要换一换,于是干咳了两声,“咳咳,呃...本县地处偏远,难得有什么大人物到访,不知尔等从何而来?”
“京城!”易横没有迟疑,开口就说了两个字。
听闻易横的说词,县令两眼瞬间放大,身子微微后仰,隐隐的打算起身到堂下去小声问话,奈何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更没有当着手下那么多衙差的面对别人低三下四,于是县令又一次陷入了呆愣。
简短的两句话,刚刚照面没一会儿,县令就被易横给唬住了,众人皆是看在了眼里,师爷在易横身后,用手指杵了两下易横的后背,那意思就是让易横开口,早点离开。
得到师爷的暗示,易横继续开口说道:“我家少主顽劣,出门游玩,我等护送,必须要尽早返回!”
刚才县令还不知道如何继续问话呢,却听到易横说要早点走,这可是给县令一个大台阶下,早点把来自京城的家伙送走,县令也能少点是非,然而县令刚想开口的时候,五徒一步上前,看了一眼县令,一句话都没有说,反而转身对着易横吼道:“大胆!本少主没玩够呢!要回你自己回!况且,本少主昨夜损失了万金之物,又岂会善罢甘休!”
五徒的话语,没和师爷他们通过气,纯粹是临场发挥,其用意就是坑了黑客栈,也要坑一下这个不作为的县令,所以只说起自己损失了万金,而没说什么藏宝图的事情,之用意便是等着县令能好奇的先开口询问。
县令之前就肯定了五徒等人的身份不一般,而当下看着五徒小小年纪到了公堂不害怕,更是有恃无恐的四处观看,此刻又背对着他,训斥着腰间有金腰牌的人,还说损失了万金之物,在快速的琢磨了五徒的话语,再回忆昨晚那间破客栈坍塌的凌乱样子,即使把客栈都买了下来,也不可能会价值万金,于是狐疑不解的县令,确实如五徒所想的那样,用温和的语气开口询问:“不知...呃...少主损失了何物?”
闻言,五徒回头瞄了一眼县令,又看了看县令左右两边,“呵呵,看在你是一县之主的份上,本少主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五徒说着,双手负于身后,样子比易横更加高傲,在公堂上来回走着,“传说七千年前,有一位大财主,其人好色贪财,年少时就已经妻妾成群,家产不可用万贯来说,要以万万金来衡量,妻妾成群的下场,想必大家都知道,必定是子孙满堂。然而大财主贪财之心已经入了魔怔,哪怕死了也要占为己有,绝不留给其他人,便在当时的江湖上聘请了许多武林高手,将他大笔金银藏匿在深山老林里,也就是黄根山脉!”
说道黄根山脉,县令一下子从主座上站起身,双眼放光的盯着堂下的五徒,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他还没开口,五徒的声音再次响彻公堂,“黄根山脉从东边的大海至西边的西蛮之地,连绵近万里,若是要从茫茫大山中寻得万金,如同大海里寻一滴不同颜色的水,故而本少主查阅许多古籍,最后被少主发现了一丝儿线索!”
五徒把编造出来的故事,像是酒肆里说书人的口气一样,说一段便停一停,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并且在有人欲要开口时,他会继续往下说:“那线索很关键,本少主查得,当初武林高手护送大财主万金财宝进山,在护送到了目的地,大财主便开始自己的计谋,挑唆武林高手互相残杀,让所有知道藏宝所在的人,都惨死在深山老林里,由此让那些财宝彻底无人知晓下落。不过,在所有武林高手之中,有一个人早就看透了大财主的预谋,那人算是一个奇才,江湖人称画藏诗,半途假装跌落山崖,藏匿了自己的行踪,再一路尾随大财主等人继续进山,最后得知了具体的藏宝位置。
那些财宝数量惊人,而且十分的沉重,仅凭画藏诗一人,根本拿不走多少,故而在深山里见到大财主毒死了身边是家丁和侍女,走入自己早已建好的墓葬之中,画藏诗便折返,打算出山寻找可信的伙伴一起来来取走财宝。然而心中大喜的他,一时兴奋真的从山崖上摔落,幸好山下树木丛生,画藏诗捡了一条命,但他的腿断了一只,由此他也清楚自己与那财宝无缘。
返回自己的府宅,并未对任何人说起宝藏之事,随后娶妻生子,直到老死之前,才将宝藏一事,对他的四个子嗣简单说起,而得知财宝秘密的子嗣,没有获得任何家产遗物,所有的家产都被画藏诗捐给了一座静心庵,让那些妻妾都到静心庵里度过余生守住贞洁。
而四个子嗣仅得了一份画着古怪图案的羊皮,羊皮的图案便是大财主那万万金财宝藏匿之地!
然而画藏诗没有告诉子嗣,一张羊皮地图被分割成了四块,而且再给四个子嗣之时,也是藏在一个木盒之中,那四个子嗣根本不知道他们每人手中的羊皮需要合并在一起才能形成一份完整的地图。
没有言明真想,任由其四个子嗣自己去思考,很可惜啊!聪明的老子,却生了四个愚蠢的儿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四块羊皮合并在一起,更滑稽的是四个人竟然以为是四份财宝,以为画藏诗把属于他们的家产早就分配好并且藏了起来,于是四人寻求一生都没有结果。
随后四份羊皮便流落世间,本少主自幼喜爱探险,对此事做了诸多调查,花费万金求得了四份羊皮,可...就在昨晚!此地歹人竟然猖狂至极,竟然趁本少主熟睡,冲入客栈意欲抢夺!客栈坍塌之下,本少主一时慌乱,自己跑了出来,而那些羊皮...哼!本少主若是回府,一定要揭发此地,穷山恶水泼妇刁民!”
五徒在公堂上说了许多,大刀和烬还有易横和郎中,听得五徒讲故事,一时间还很投入,而师爷和飞叶则是重点听着五徒的最后一段话语,要揭发此地,这个事情可就有点大发了。
县令也不傻,能坐在县令位置的人,多少都有点心计,听到五徒说回府,还要揭发,顿时一身汗毛倒竖,呆愣楞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案几,他不是在发呆,也不是被五徒的话语吓到了,而是在权衡得失。
若是自己寻到藏宝图,获得万万金,那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个破烂的秋冷县,大可以去京城或者其他地方也做个财主,享受一生荣华富贵。
而若是自己无法获得财宝,那么面前的少主绝对不能得罪,被一个位高之人说他管理的辖地有歹人结伴强抢财物,绝对是失职大罪,所以权衡一番,虽没有个结果,但县令聪明的头脑立刻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呃...少主莫要恼怒。”
县令边说边走下主座,待距离五徒还有两步之时,笑着脸拱手说道:“本县也是一块福地,然前不久有一批不善的猎户入城,尽数都在本县的掌握之中,而少主所遗失的羊皮,本县会尽力找回,只是需要一些时日,那已沦为废墟的客栈,一片狼藉,从此中得到几块羊皮宛如大海里捞针,十分不易,不如少主先行返回,本县一有消息,便差人告知少主如何?”
县令的意思是稳住五徒,不让五徒暴怒,这样他有时间去寻找,待日后找到了,先临摹一份,再自己去寻找宝藏,待寻到财宝,然后差人去送信给五徒,也未尝不可。
县令的想法,五徒也猜到了,一点没有正眼瞧县令,边来回踱步边开口说道:“县令好想法,你寻到了羊皮,再差人送信到万里之外的京城,本少主赶来之时,你岂不是已经把财宝取走了?!”
县令没想到五徒会猜到他的想法,更加没想到五徒会当场拆穿他的意图,可县令也是经过一番风雨的人,对于当下的场面,还是有办法克服的,于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五徒:“这...这怎么可能呢?本县乃一县地方官员,上要对得起皇帝信任,下要对得起黎民百姓,岂会做出如此不厚道之事?”
听闻县令的一番陈腔滥调,五徒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县令,又看了易横,然后低着头表示出了无奈,全然把自己当做是信了县令的说词,“呃...也可!”
这几个字从五徒口里说出,县令立即眉开眼笑。
见状,五徒又开口说道:“县令必须要有一物作保,否则,本少主信了你,我爹可不会信你!”
突然间的转变,把县令击懵了,打量着面前年纪小小的五徒,不知该如何开口理论,就在县令呆愣的时候,易横则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县令,我家少主可是用万金换来的羊皮,若是遗失在此地,我家少主也不好回去交代,若是想让少主心安,最少让少主回去和老爷有个交代,万金之物没有损失才可!”
这番话从易横嘴巴说出,五徒第一直觉并没有看易横,而是看了看易横身后的师爷,见到师爷是也一脸懵,才正视着易横,真心想不出易横的表演,配合的如此贴切,正打算坑县令呢,易横便把最关键的说词抢先说了出来,而且从他一个大人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更加能让县令顺从。
县令因为易横的说词被吓的连腿三步,脚下被主座的石台绊了一下,才停住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诸位,小县如此,诸位都看到了,如何拿出万金之物?”
“哼!就知道这里没有!我不管!想让我回府,你看着办!”五徒跋扈的性子表演的很到位,至于县令能拿出来什么,让易横还有师爷和县令去商讨,他是个孩子,而且是位高权重之家的少主,张嘴闭嘴说钱财,难免会有失身份,于是对着易横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便大步走出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