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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们想多了

秋冷县公堂上,五徒走出来后,待周围没人时,才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刚才编故事又与县令理论的激动。

生平第一次玩那么刺激的事情,确实有点小激动,不过,从他内心深处总感觉刚才对着县令,似乎就是看不起那个县令。

公堂上,五徒离开了,在这场坑县令的大戏中,五徒的戏份几乎没了,而后便是其他人要开始倾情演出了,就比如师爷现在弓着腰像个奴才的样子凑近县令,于此同时易横也走了过来,按照五徒的要求,他要和师爷一起与县令商议拿什么东西作保。

这个县令贪财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一个小小的县令,根本没有价值万金之物,全部的俸禄加上贪赃所得才几千两银子,按照金银一比十来计算,距离万金还远着呢,所以叫他拿出这些钱财,一是舍不得,二是真心没有,于是对着易横也没墨迹,随口把自己境况像是哭穷一样全说了出来。

师爷人老成精,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的眼睛,看着面前县令的那副嘴脸,也知道他不舍得拿钱出来,于是思虑一会儿,“县令,小老儿乃是少主的师爷,承蒙少主看得起,才在少主身边谋个差事,呃...少主外出之事,我等也是一路担忧,乔装为商贾平安到了贵县,原本以为要进山林钻树洞了,呵呵,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也算是免了我们进山林过野人的日子,如今能早点返回京城,小老儿也清闲一点,所以必全力配合县令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圆过去!”

师爷的开场白很啰嗦,足以体现他年纪大的特征,不过最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县令感觉找到了自己的同盟,心喜的就差没有握住师爷的手了,“师爷这年岁,仍旧在外奔波实属不易,本县若有能效劳之处,还请师爷明言,本县定全力为之,令师爷早日返京。”

县令说完,师爷便开始摆谱了,虽然言语上师爷很低调,但在少主身边谋事,又岂能有过度卑躬屈膝之人,于是站直了身子,慢慢捋着胡须,“呃...对于昨晚发生之事,依小老儿看可以分为两码事,其一是昨晚恶人冲进客栈,少主一时惊吓,这心情自然很愤怒,然而受到惊吓也能让少主早点收心返回京城,外面的江湖确实不像京城那么安定,不过,少主折返,总归会让县令难做,这秋冷县如此不太平,万一少主回去说了出去,您这县令岂不是要摊上事儿了?”

县令一听,果然有道理,难怪刚才五徒答应了他的说词,先返回,让他这个县令负责寻找,闹了半天是受到了惊吓,可师爷说词确实也够让他担忧的,五徒万一说出去,那可就是丢官的大事,于是紧张的询问师爷,“那...这...本县如何是好?”

师爷看着县令入戏,便暗暗心喜,而脸上则是表现的很忧愁,捋着胡须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县令在这偏僻一野辛辞劳苦,小老儿也不忍看着县令因恶人行为而丢了官位,呃...不如你我二人一起编撰个说词,转变一下秋冷县。”

师爷的说词把县令说的一头雾水,狐疑的看着师爷,嘴巴抽抽的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是不知道说什么,根本就没搞懂师爷想干嘛,编撰个说词,又是编些什么。

很快,师爷见到县令只动了嘴巴却没声音,便微笑着小声说道:“我家少主刚才也说,自幼酷爱探险寻究古物,小老儿相信,秋冷县此前千百年,定有一些奇人怪事,不如县令让本县大户人家拿出一些古卷典籍之类的竹简,赠予我家少主,一来告诉少主秋冷县历史悠久,二来让少主对秋冷县有另一番看法,并非只有恶人行凶之事,加之小老儿在少主身旁替县令美言几句,这秋冷县便没有多少恶行留在少主心中了。”

听闻师爷的说法,县令像是找到了绝症治愈的良方,高兴的几乎是热泪盈眶,“好好好!师爷果然高明!此事好办!”说完,便对身边的一群衙差快速的下了吩咐。

见到一群衙差从公堂上跑出去,县令的心刚刚安定,再次看向师爷时突然想起,师爷的话语并未说完,于是立即快步走回到师爷面前,“师爷方才所说,两码事,这...第二件事又是如何?”

“这第二件事嘛,就是少主说的万金之物作保。”师爷没犹豫立即就回了县令的说词,而且这次说的非常简短,说完之后便闭嘴看着县令。

师爷的一副表情弄的县令有点慌乱,“师爷啊,本县方才已经言明,我这秋冷县算是穷苦县,何来万金?”

“呵呵,县令莫要紧张,办法是有,只是要劳烦县令一番!”师爷说着对着县令微微拱手。

一直以来都是县令求着师爷,突然看到师爷对他拱手,县令有点不安,连忙推辞的说道:“劳烦不敢当,本县能为之事,必定当全力为之!”

“县令请看!”师爷说着,拉扯着自己身上看上去并不富贵的衣袍,给县令看,不等县令发出疑问,又继续说道:“我们一路伴随少主而来,都是打扮为商贾,我们返回也必须要如此乔装,不如县令拿千两银子,其他的都用一些商货尤其是药材来充当便可,而且不用凑足数目,差不多就好,多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要赶车赶路,可就要受罪咯!”师爷苦笑着,在县令面前还装的很委屈。

看着师爷真情流露的说话,当听到只要千两银子再加一些药材便能摆平少主,县令的心中像是有一千个欢乐的小麻雀,在叽叽喳喳歌唱、

县令的感激不是一点两点,尤其是幻想着,在五徒等人离开后,那张能寻到财宝的羊皮落入他手里,身处万金怀抱之中,那种欣喜的期盼令其他的事情在此刻都不再重要,只要能快速的送走羊皮的正主,在秋冷县里还有谁能难住他?那之后的事情便不用说了,羊皮就是他的!

幻想了一番,县令很快回过神来,很配合的说道:“如此,便按照师爷说的办!本县立刻差人安排!”

易横此时也不知道是真的犯难,还是演戏的犯难,在一旁看着师爷和县令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应付的办了,开口只说了一个字“这...”便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无奈之余,没好气的甩手走出公堂。

对于易横表现的无奈,师爷笑呵呵的说道:“无碍!小老儿年岁已高,这次回到京城,也就退隐,主子的府上不会过度为难小老儿,故而劳烦县令快一些,小老儿我早点回京,早点清闲。”

“好好好!”县令嘴巴上想说些感激的话语,但听到师爷说词也是为了他自己,便没有继续开口,连说了三个好字,便吩咐候在公堂之外的捕快去把县里药铺的掌柜都叫来。

县令可不傻,无论是一千两银子还是诸多药材,他都没打算自己出,银子可以用官银先垫着,随后关闭城门十日,可进不可出,十日之后若是没找到羊皮,那么就把出城费提高,一两银子一人,昨晚在客栈闹事的家伙都是猎户,这次非要变个法子整治一下不可,其次还有从倒塌的客栈里抓到了受伤的猎户,除了老实交代昨天事情之余,想离开大牢没有足够的银子,也别想走!

在师爷面前,县令呆愣着盘算日后的计划,而师爷和易横则是要继续把这场戏演完整,待秋冷县的药铺掌柜都到了之后,县令大手一挥,药材任由师爷等人去挑选,数量拿完为止。

这么一句突兀的要求,把药铺掌柜吓傻了,纷纷磕头求饶,“县令大人,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药铺,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聒噪!尔等的药材,有多半是山林里摘得,本县可曾问你们收过税?!再者说,本县还有要事托尔等去办,此事便先如此!”县令语气强硬,丝毫没有把药铺掌柜当做外人,像是训斥自己的孙子一样,对着六家药铺掌柜下了命令。

在秋冷县里,药铺的生意看上去平平无奇,可背后不为人知的买卖却有好多,比如猎户们从外人手里抢来的钱财,都是通过药铺进行洗钱,尤其是非钱财的物品,这六家药铺都宛如当铺,做着那些收购的买卖,而县令刚才说的药材来自山林,就是再点拨提醒他们,若是县令认真计较起来,六家药铺绝对要被彻查,而且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也会被公布于众,那个时候不用县令特意的审案,老百姓都能把药铺给砸了。

再者说,若是让整个同晋国都知道药铺在勾结猎户,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不仅是要查抄了药铺的买卖,而且还要把药铺里相关之人全家斩首示众,那样的后果,六家药铺可背不起。

鉴于此,六个药铺的掌柜连胜哀叹,没有再和县令多说,随后师爷和郎中便逐一光顾六家药铺,只挑贵重的药材,尽量少增加马车的重量,东西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之所以如此,不是说师爷等人不贪财,他们也想啊,可他们人数少,算上五徒才七个人,若是去别的地方或许多几车商货无所谓,但此时是要去六塔城,那可是边陲之地,民风彪悍之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况且在江湖行走,钱财不可外露,商货更加要看护周全,更不能因为一车商货给自己添灾祸。

于是,经过半日的搜刮,总共就拿到了一个大包裹的贵重药材,其余的东西,郎中根本瞧不上眼。而且这一次,师爷也没像是在山南县那样,让郎中多拿,全凭郎中自己的眼界,只拿金贵的!

为此郎中在药铺里像是大爷,又像是对药铺知根知底一般,对于贵重药材藏匿的地方,都能猜到个七八成。

不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郎中也懂,加之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贪心之人,对于金贵的药材,有两株就给人家留一株,若是只有一株,那么就在两种金贵的药材里取一种,如此的做法似乎和他之前的名号半察人无限接近。

师爷对此也没啰嗦什么,早点搜刮了东西,早点离开,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被县令查看出端倪。

午时,师爷和郎中返回了县衙,仅仅是拱手相礼便算是道别,县令看着师爷等人照旧是两辆马车离开,也问了问随去药铺的捕快,他们到底拿了多少药材,而捕快的答复,也让县令认可了师爷一行人绝对是身份高贵之人,凡俗之物都看不上眼,而且也不贪心,并没把那些金贵药材拿光。

对于县令在身后所做之事,师爷等人不知道,赶着马车心里直乐呵,当离开秋冷县五里之后,看着后面无人跟踪,几人便开始放生大笑。

一旁的五徒却很反常,拖着下巴坐在马车上发呆,易横也笑了一阵过后,看着五徒呆愣,便开口问了问:“少主为何不悦?”似乎这样的问话,是易横曾经多次问过真少主梁水的话语,此时问出来并没感觉多少怪异。

但这么一句话出现在师爷等人的耳中,就感觉很陌生,尤其是五徒,被这么一问明显怔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没什么,我就在想,那山林里是不是真有财宝?”

“啥?徒儿,你不会给他们画了一张真的吧?”大刀第一个开口,此前在县城里可把他憋坏了,为了表现大侠气概,极少动嘴,走到任何地方都要摆出一副冷酷高傲的姿态,不用别人介绍,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高大上气势!此时已经不用装大腕了,所以一有事情,立马第一个开口。

在大刀问完之后,现在安静了。

他们一行人,除了郎中对钱财看的比较淡泊,其余的人不能说是贪财,而是穷怕了,走出山林的那一刻,一身破破烂烂,被易横一眼瞧出来是山贼,那一幕被师爷等人牢记在心里,后来到了山南县,大刀和烬去采买新衣,各种各样的成衣挂在店铺里,还有许多看上去高贵的衣服,那价格也都贵的离奇,随后一路走来,途径许多县城,也见识了不同价位的客栈,还有不同价位的客房,那些俗物似乎并不是那么俗,而想获得那一切,就必须要有钱,曾经真的没正儿八经在乎过钱财的人,只认为钱财够买米粮,能让自己穿的暖和便好,而在这一段时间经历过诸多事情之后,大伙儿都把钱财的重要性放在了第一位,听到五徒说真有财宝,那谁不动心?

五徒是故意调侃几位师父的,大刀急切的问话之后,又顿了顿,再看向其他师父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都在紧张的盯着自己看时,五徒脸上挂起了笑意,“师父们,你们想多了!哪有什么财宝?”

“你个小兔崽子!”大刀都没反应过来,师爷从道路边的石头上跳起来,手指着五徒笑骂着。

紧接着,飞叶一巴掌拍在自己面门上,“徒儿有进步,竟然连我们几个都能耍!”

烬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对着马儿抽了一鞭子,继续停留在那里,似乎有点丢人,所以早点赶路离开,才能免得尴尬。

这么不经意的调侃,在五徒的心里荡起了波澜,五个师父对他好,那么他必须要知恩图报,师父们想要钱财,那么一定要让师父们有钱!这一点成为五徒心里牢记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