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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晋海县

五徒之名即将淡出所有人的话语,再从六塔城返回晋海县的路途中,易横便强烈建议过师爷等人,将五徒之名改为梁水,而且要每个人都适应梁水或者少主之名的称呼,为此五徒自己并没什么说词,因为五徒这个名字也才用了一年时间,相比于称呼他为梁水,似乎梁水二字更加像是人名。

角县,梁水他们一行人在这里花了许多金银后,照旧是二十多辆马车来到晋海县。

到了县城之后,易横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在梁王自己的封地上,自家的宅子绝对是最大的,但在这里不叫梁王府,封地只是名义上的封赏之地,若是敢在封地上把宅子命名为梁王,那么在皇帝的眼里等同于占地为王,而意义可不是皇帝奖赏封赐的王,像是要分国霸占一方自立门户的王。

所以在外,尤其是在封地上,只能以官职命名,故而在晋海县梁王的宅子,便称呼为粱公府,公字取梁王官职护国公一说,这一点不仅可以避免了皇帝的猜忌,还可以在当地彰显地位之显赫。

易横领着梁水,在进入县城后,就和五个师父分道扬镳,他们一路结伴而来,但不能一起入住粱公府,不是有什么规矩可言,只是为了五个师父先不要与梁水表现的太过亲近,一来不要让人胡乱传言,二来五个师父不表明与梁水的关系,且知情人越少越好,便于未来梁水在晋海县生活,若有危险时可暗中保护,有困难时出手帮衬。总之,暗度陈仓比明修栈道更加稳妥一些。

这样决定五个师父虽然有点担忧,但想着五徒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对五徒的安全也稍微的放了点心。

其次呢,还因为五个师父都有钱了,当初遇到易横时,五个师父没钱,只想着日后和梁水一起,吃住都是梁王来买单,也算是享受一番荣华富贵。可现在五个师父都有钱了,没必要挤到粱公府里寄人篱下,而且在外生活没有豪门大户的规矩限制,自由自在更符合师爷等人的习性。

再则说了,五个师父若是出现在粱公府里,会不会受到京城梁王的盘查那是另一回事,但那势必会把梁水的处境聚成焦点,任谁都能想出来,五个师父教育一个少主,那梁水的未来岂不是会才华横溢?所以想加害梁水的歹人,绝对会再次下狠手,而且行事更加歹毒无章法,甚至会把五个师父也定成要下手的目标,若是那样,五个师父和梁水在一起不仅没能保护好梁水,反倒会害了梁水也害了他们自己。

在加上易横描述曾经的梁水,那是跋扈到无人能管束的地步,突然出现了五个师父,别人肯定起疑,故而综合考虑,五个师父在暗处,不在粱公府里,不仅可以成为梁水的鼎力外援,还可以...由梁水去指挥着做买卖,一步一步的实现美食成真的梦想!

晋海县,这里一片闹忙,还没入城便排起了长龙队伍,正如易横所言,晋海县出入城池时都要检查,不论是马车还是行人的包裹,这也就意味着出入城池的速度被放慢了。

梁水的马车并无什么特色,一马二人一车,车上都是些梁水沿途收集来的竹简,还有各种调味料,轻松是被检查完毕,便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或许是过于低调,挤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任谁都没有过多的关注他们。

古色古香的街道仅仅在县城北部,而县城南部都木屋木楼,因为晋海县南边便是大海,海边有许多出海捕鱼的小海船,除了收获一些海鱼之外,时常也会带点商货往来,于是南边的县城更像是个内城码头,脏乱的场面自然很严重,这也是古代人对卫生毫无认识的结果,而他们眼里能对比的环境就是生活在县城北部的豪商大户人家,城北连一些街边商铺都是亭宇楼台、雕梁画栋,一个个窗户都是空灵雕花,二楼木制的扶手上也有各种祥瑞的动物被雕刻在上,处处体现着贵气。

整个县城有多大?梁水从县城西门而入,走了半个时辰,都没看到易横说的粱公府,甚至隐隐的感觉半个时辰的城内路程,自己处在贵贱的边界上,左边是一片格局清晰的富贵建筑,右边则是木屋粗物紧密排列的贫民窟。

“少主,此乃贯通晋海县东西两门五十里长的半阙街,县城北是富人宅,县城南是平民屋,在县城的最中央,您看前面,仅有一个宫阙眺望楼,当初梁王建造此宫阙,就是让皇帝安心,虽说将六县封赐给了梁王,但皇帝的宫阙在此,就意味着皇帝的慧眼便能看到此地,名乃封地,实则还是皇土,仍旧是同晋国的地界,证明梁王忠心于同晋国。另外南城外是大海,宫阙高度一十一丈,可眺望极远,如此也寓意着皇帝之眼可收纳万里海域,故而城外一片茫茫大海也尽数是我同晋国所有!”

易横的解释,是所有晋海县百姓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有初到此地的五徒,也就是现在的梁水一脸稀奇,因为此时坐的马车没有车厢,还是平板拉货的马车,所以走在街道上,只能微微靠右,也就是靠着平民屋的半边走,免得平板拉货的马车出现在富人宅半边的街道上遭人非议。

富人宅和平民屋,简单的两个词便把县城分为了两个片区,以东西走向的半阙街为分割,街的北边是富人宅,街的南边便是平民屋,两个片区除了乍一听上去的名称词义不同,还有很强烈的地位之分,另外便是生活的环境,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平民屋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每日都会有小偷小贼的做些阴损的勾当,偶尔也会有大恶之辈隐藏其中,巧取豪夺在平民屋里是有,但更多的是明抢明夺。对于这样的生活环境,老百姓似乎习惯了,没有多少人去报官,也没有多少会到处喊冤,遇到事情了就自认倒霉。当然,许多不好的事情并非一两日就能遇到,表面上看去平民屋还是很和谐的,最起码百姓们的脸上都很和善。

富人宅那边就不同了,大户人家讲究着体面的环境,大多数时间富人宅片区是很安静的,与白日热闹的平民屋大不相同,富人宅就像是一处高贵人少的宁静世界,不过也不是时时都安静,富人宅的夜晚则会颠覆白日的宁静,许多大户人家喜欢听曲儿,当夜晚的平民屋安静之时,富人宅那边便会常常传来各种乐曲或者唱曲的旋律,在满天繁星的映衬下,有人醉生梦死,有人陶冶情操,也有与家人一起其乐融融,总之富人宅的格调是代表了山南道所有豪门大户的富庶生活,同时能跻身在富人宅的大户人家,那便是象征着在整个山南道的都有了一定的地位。

其次,晋海县还要一个很有特色的格局,那就是县衙所在的位置,一般的县城,县衙都在北部居中的位置,而晋海县的县衙则是在县城稍微靠北一点的中心位置,被安置在那里,也并非是要坏了传统,而是晋海县途径数千年的发展,城池也被扩建过,这扩建的过程,城南是大海是不可能外扩了,那么只有往其他三个方向外扩,于是县衙的位置没有移动,在被数次扩城之后,便成为了几乎居中的位置。

然而,祖制就是祖制,县衙没移动到最北部的中间,那么就要有一个官家的府宅坐镇那里,所以梁王的府宅粱公府的大宅子,便是位于那里,整个县城最北端的中间,占地四百亩,在整个晋海县算是第一大府宅!

当下,梁水坐在平板马车上,身子很老实没有移动,但眼珠子在周围扫来扫去,将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都记在脑海里。

街道上人多,一路上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梁水在易横的带领下才刚刚到了县城的中心,那座宫阙晀望楼所在的地方。

从马车上跳下来,梁水站在宫阙之下的护楼环水池边,仰头看着宫阙楼顶,瞬间感觉自己很渺小,这是梁水自打出生以来,记忆里见识过的最高建筑。

宫阙晀望楼高一十一丈,也就是三十三米,楼底层是四方形,长宽约各十米,方形的楼柱高度九丈,九丈之上便是个平台,平台四周皆是城墙的垛口,而平台的正中央还有一处宽近似乎一丈的圆形楼台,楼台分两层,远看像个谷仓,屋顶并无延伸的詹角,也没有什么华丽的祥兽装扮,如此简单大气也显得庄重威严些。

宫阙晀望楼之下,四周是一圈护楼环形的水池,将整个宫阙晀望楼包裹成一座岛屿,闲杂人等无法随意走进晀望楼。

低头俯瞰一圈环形的水池,水中有鱼儿在嬉戏,荷花荷叶静立其中,很像某家宅院的池塘。

简单看了两眼,易横便继续赶着马车前行,“少主,此时无人知晓我们的身份,属下便带你多走了一段路,带您看看晋海县,此后到了粱公府,少主的身份被人知晓,外出的机会就少了,还请少主日后莫要怪罪,晋海县非京城,我们此前沿途见识过的种种人群,这里都有,甚至更加齐全。在这吵杂的市井之中也不乏混迹着一些能人异士,而且那些人多数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才到晋海县这样的大县城里谋个出路,若心志尚在者,则向往为富商府上的一位名仕;若是丧志者,则会手段百出可为一方祸首,少主可莫要轻视此地。”

“本少主明白,野马品劣,加鞍捆缰固于马厩,假以时日也可为一匹良驹,比手段,本少主不怕!直接去粱公府吧!”在离开五个师父后,梁水的说词和语气完全变了一个人,易横听着有点懵。

单单从话语的用词上来说,根本不该是一个山里孩童能说出来的,再加上刚才的语气,易横好像在和老王爷一起同车而行,突兀的转变,令五徒身上隐隐透露着上位者的气质,如此,易横也不敢多言其他。

没有继续在晋海县里绕圈子,易横驾着马车,在富人宅的街道上穿梭,沿途许多人都在远离,不是敬畏的远离,而是鄙视的远离,误以为易横和梁水是外来人,不懂规矩,大白天赶着破陋的平板马车穿梭在富人宅的主街上。

其实富人宅这里也会有平板马车过往,富人宅的豪商大户也都要采买东西,不可能都用有车厢的马车运送,但那些平板马车都是走富人宅的辅街,也就是通往各个大宅子后门或者侧边门的街道,像易横现在走的主街,车少人少,街面宽敞,地砖平整,可是极少有平板马车会途径这里。

路人鄙视的目光,易横也清楚,只不过他们并非是不懂规矩,然而也没必要和那些路人解释,于是只能装作不知,照旧赶着马车朝最北边的粱公府而去。

仍旧端坐在马车上的梁水,从开口让易横领路直接到粱公府的那一刻起,便稳稳的坐正了身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双眼只是盯着前方,丝毫没有在意路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宛如老僧入定,又好像是真正的少主,身上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正慢慢的散发出来。

有这样的效果,还是五徒在自我调整,五徒之名的消失,同时也就意味着身上所有山野品性都要被抹除,曾经无见识的眼界、无规矩的举止都要被装裱起来,虽然身上穿着还是之前赶路时的衣袍,但梁水相信,只要自己内在的气质表达充足,身上的衣袍也只不过是个点缀而已。

易横在这一路上,也时常会回头看看梁水,但每一次看都没有什么变化,梁水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当下距离粱公府越来越近而紧张。

在梁水调整完自己的气质和内心的心态后,便开始思虑飞叶师父临行前交代的话语,入门之后,第一时间要用面相之术将府里的人,不论是家丁丫鬟还是护卫,统统的审视一遍,大概的衡量一下府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品性,这一点对于梁水日后在府里的生活至关重要。

对于飞叶师父的说词,梁水自然很理解,莫要低估那些家丁和丫鬟,歹人行凶往往都不会自己出手,而真刀真枪动手的人,便是潜伏在下人阶层里,平时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于是梁水便开始盘算,未来他生活的院子,是不是需要人来照顾,论生活自理的能力,七岁的梁水已经可以完全照顾自己,即使是打扫卫生,也可以被他当成是锻炼耐性和身法,浅浅的盘算了一番,决定日后他的院子里不准备留任何人,当然易横除外。

表面上看去稳如泰山的梁水,内心里可是百种思维,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慢行,距离粱公府还有点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