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县粱公府,梁水刚到就收拾了护卫统领濮年储,又清理了异己,这么一番入门作为,可把全府的人吓的不敢喘大气,随后让人引领着,回后院休息去了。对于千里之外的六塔城要塞,有人暗中追查金银丢失之事毫不知情。
发生在粱公府里的事情被传入了皇宫,这个过程验证了一句老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护卫之中,有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份差事,那就是皇帝的密卫,将梁水返回粱公府整件事的前前后后都报给了皇帝,也就是福功殿里,皇帝给老梁王看的那一份密报。
写密报发密报,都要在隐蔽身份的前提下找时机去办,所以比易横发回京城梁王府的书信慢了一天,故而在京城是先有了梁王府里的骚动,两个王爷要南下,而后才被皇帝召进宫里这么一档子事。
此后梁水在晋海县粱公府的生活,仍旧保持着原来的作息,甚至是得到京城的回信,准许他在晋海县长住,也没影响他的心神。
府里没有五位师父教导,除了温习曾经所学,梁水还跟着脑子里的生物芯片学着更多的知识。
说起他五个师父,他们到了晋海县便在南边平民屋区域里买了一个小宅院,宅院价格可比角县的贵了几十倍,但好在院前是一条人流量比较大的街道,临街还有一个相连宅院的商铺,贵也算是贵的有价值。
简单打扫一遍,五个人就住了进去,两日后,便将两层的商铺打开门做起了买卖。
一楼是杂货铺,二楼是药铺,照梁水的建议,药铺兼诊治,而且还叮嘱郎中不要起步就那么高,贩夫走卒也都要给治病,先打响名气,随后再议诊费几何。
对于梁水的建议,五个师父出奇的听从,至于为什么,他们也不知道,总感觉从六塔城大刀被抓之后,梁水说话做事都很有章法,尤其是审问三个地痞,还得了一大笔金银,也就从那时起,梁水在他们心里不再像是一个孩子,真实的像个梁王府高高在上的少主。
不过,可能是日久生情,与梁水分开后,飞叶先思念了梁水,“没那个小东西在身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哈哈!我们一路走来,沿途也没闲着,现在无所事事,确实有点想五徒,呃...不对,是梁水!”师爷捋着胡须在杂货铺的柜台里,眼神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似乎想从人群里,看到梁水那个熟悉的身影。
进了粱公府的梁水,确实不适合外出,尤其是在他现在还年幼的时候。
但梁水不能出门,易横可以,梁水时常也会思念五个师父,于是便写书信给师爷,让易横跑腿送去,书信的内容并没说起思念之词,大多都是给师父汇报自己没有偷懒,习文识字每日都在学着,那些沿途买来的竹简,便是学习的来源。
当然,给师爷的书信里,还有和其他师父交流的话语,易横每次去杂货铺找师爷等人,都会在那里逗留片刻,等师爷把回信写好,易横才会带着回信返回粱公府。
在晋海县的里,梁水以及五位师父都过的很舒坦,没有了马不停蹄的赶路,没有无处躲避风雨的囧样,也没有因为连续啃干饼而牙疼,此刻在他们的眼里,仿佛整个世间都是和谐的。
然而千里之外的京城,还有两人此刻并不好过,其一是当初带头屠灭山寨的翦立,稀里糊涂被人利用,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屠灭山寨那一夜的场景,时常会出现在他梦里!每夜几乎都无法坦然入睡,使得他看上去无比憔悴。
幸好军中没有发现他带领部下外出,也没有被人发现平凉口山寨被屠。
当然这些是在真梁水南下之前的事情,在真梁水南下避寒途径黄根山脉里被山贼截杀一事,在京城里肆意传言扩散的时候,翦立终于察觉到了被人利用的最终目的,杀光了真山贼,然后找一批假山贼去截杀,想到此处,翦立便又开始了忙碌。
他是十里守备,无法擅自离开京城,只好暗中让他的几个兄弟前往山脉中查探,一是官道上的打斗痕迹,还能否从中得到什么线索,再者就是曾经山寨里可有任何变化,当初离开时走的匆忙,虽说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但不知道利用他的人,会不会特意留下什么来栽赃。
安排了自己的兄弟外出查探,他自己也没闲着,这次山贼是截杀梁王府的少主,那么之前利用他的人,势必和梁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他想再去见一见他的二姐,希望能有机会得到什么线索。
不过在去之前,他又回忆起了当初,在山寨里没有能获得金银,他儿子的眼疾能否治愈还有一线机会,那便是去求他二姐,也就是嫁入梁王府的小王爷三妾梁翦氏。
在带领部下屠灭了山寨之后,返回京城的翦立并没那么着急的去求他二姐,而是等到京城城防守卫军调整完毕,他才去了梁王府。
求见他二姐的过程并没有他想的复杂,在下人通传过后,便见到了许多年没见的二姐,还有刚满四岁的外甥女梁寒。
听着梁寒嗲声嗲气的喊着舅舅,翦立的心中一阵酸楚,随即便说出了来意,他要几百两银子请神婆门人医治他儿子的眼疾。
梁翦氏嫁入梁王府,不愁吃穿用度,所以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那么想要给翦立银子就必须得到小王爷的首肯,于是本是姐弟二人的相见,变成了来梁王府做客,小王爷刚下早朝回到府里,与翦立跪坐两对面。
“呃...立,虽与家中分道扬镳,然,与二姐还是亲情未断,此次前来相求,实在是没有办法。”翦立为人直爽,算是本性不错吧,区区几百两银子,按照他如今军中的将领级别,若是动动歪脑筋,那是随便就可以弄来,然而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以后背负着罪责才获得健康的身子,所以他希望那笔钱能来的光明正大。当然此前不知山寨那么贫苦,误以为山寨都是鸡贼狗盗之辈的窝点,更是不义之财的藏金纳银聚点,所以才计划周详的去剿灭了山寨。
小王爷虽为朝中护国公,然而府里的银钱可并不是多,古人的财富多数都会变成更多实物,比如良田,比如投资府上门客做些买卖等等。
哪家的金银都不会堆积在家等着遭贼人惦记,所以此刻的小王爷有点为难又尴尬。
在外人眼里梁王府有钱,可实际上呢,小王爷在未世袭王爷之位的年月里,因喜欢诗词字画,重金收购了许多名人名画入府,那可把梁王府此前的积蓄都用的七七八八了,而后府里的一应开销都是用护国公一职那固定的俸禄所维系。
之所以说尴尬,原因还是人家来梁王府里借钱,出手几百两也太寒酸了,可若是拿个整头,也就是一千两,对于梁王府里又难以办到。
纠结了一番,小王爷还是没拿定主意,梁寒在一旁嗲声嗲气喊了爹,这一声喊宛如是翦立的助攻队友一击神招,使得小王爷咬牙答应了,“本王明了当人父的心情,这样吧,先拿去一千两,若是不够,日后差个人来府上。”
听着小王爷的话语,似乎没什么,可小王爷的手心里都是汗,一千两银子,那是他一个月俸禄的全部,府里的开销,之后要靠老王爷的棺材本了,此刻装大气,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老王爷训斥。
然而小王爷一声慷慨,得到了三妾梁翦氏的赞许,亲自走来给小王爷倒了一杯水,表示着感谢。
而翦立得了一千两,那是万分感激,对着小王爷各种感谢的话语,离开梁王府之后,马不停蹄的去请了神婆门人出手,但很可惜,神婆门人去了翦立的府宅查看了他儿子的眼疾,并未出手医治,原因是孩子太小,无法承受治愈的过程,需要十岁之后才可治疗。
听闻神婆门人的话语,翦立很矛盾,好不容易借来了银子却无法治疗孩子,然而神婆门人的话语之意并非无法治疗,只是要等上九年。
回忆起当初去梁王府借银子的这段往事,翦立此刻心中莫名的忐忑,此时他去梁王府表面上是还钱,实则是想去打探一下梁王府里可否有异样,能不能从与他二姐的碰面中,听到什么只言片语的线索。
随后翦立去了梁王府,可也就只是还了钱,他二姐见到他时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个时候梁水被截杀,生死不知之时,梁王府里任何人都不敢多说话。
过了几日,派出去的几个兄弟,也没能从山脉的官道和山寨废墟中找到什么线索,一切事情似乎又是一团迷雾。
翦立只是武夫,对于歹人的心计,他可没有能力猜透,能猜到屠灭山寨和梁水被截杀有关联,已经算是头脑活络、脑汁冒青烟了,而眼下什么线索都没有,只好把这个事情搁置在一边。
话说现在,梁水返回了晋海县,京城里也有人把他还活着的消息四处传言,对于古人来说,一有点奇事怪事也是会被人八卦的乱传。
当下听到梁王府少主梁水没死,并且出现在晋海县,翦立的心似乎好过了点,那被人利用屠灭山寨的噩梦,似乎消散了一些。
于此同时,翦立猜想那利用他的人,很有可能会再次对梁水出手,于是乎,便指挥他的几个兄弟,安排眼力好的人,乔装打扮时刻盯在梁王府外,一定要查到利用他的人是谁!
其实,从翦立屠灭山寨,到现在监督梁王府,这个世间还是有人知道的,这个人便是皇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手下的密卫,无处不在,任何消息都难逃密卫的眼线,当初翦立灭了山寨对于皇帝而言,少了个拦路要钱的破寨子,对他的国度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翦立率领部下,来回奔袭近千里,屠灭山寨的过程干净利索,还隐隐的被皇帝所赞赏,由此皇帝惜才,并没拆穿翦立,也没对翦立率军突袭做出表扬,算是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而梁水被截杀对于皇帝来说,那就是打他的脸,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的同晋国,竟然有人在官道上截杀一个王爷的少主,那是藐视他皇帝威严的举动,身边的密卫也早就查到了翦立所知和猜测的一切,此刻也安排了密卫在梁王府外监视。
于是乎,翦立派去的人乔装成了推车卖菜的小贩,而皇帝的密卫则乔装成了推车卖肉的屠夫。
这梁王府门前一直都是平坦大道,少有人来之地,突然冒出来这些商贩,也令梁王府门前多了些人气。
两批盯梢的人马出现在梁王府门外的第一天,密卫的高明之处就暴露了出来,再怎么说,人家都专业监视岗位的精英人才。
扫视一眼旁边卖菜的商贩,竟然连军靴都没换掉,只是换了一身平民百姓破衣袍,于是很快把事情禀报了皇帝,同时也查到了那些人是翦立派出的。
皇帝笑呵呵的在皇宫里,不知该是骂一番翦立,还是夸一下翦立,竟然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这么说来,梁水被截杀一事,并非是本皇想到了与梁王府有关,这个翦立,呵呵!”自言自语的说完,皇帝猛然回头,对着空荡荡的福功殿里又说道:“卖菜的有了,卖肉的也有,那可有人买?”
福功殿里看似无人,其实有个密卫一直都在,那人便是密卫的统领,也是直接听命于皇帝唯一的密卫。
过了一会儿大殿里便传来了一句回音,“梁王府门前一直都是空荡无人,如今第一日摆摊卖菜卖肉,确实不曾有人来买。”
“呵呵,那你们盯梢就这么明目张胆?”皇帝乐呵了,虽然他没有离开过皇宫,但偶尔站在皇城的城墙上,也看过外界的街景,想着此刻梁王府门外,只有卖东西,没有买东西,那场面多尴尬。
“属下也是无奈,梁王府四周都是朝中官员的府宅,没有房舍可隐藏,只能乔装商贩在门外监视。”密卫回了一句。
皇帝则是一脸鄙视,“你傻啊!再弄几个人,去买!或者价格低一些,吸引人去买!傻呵呵在门口卖东西,眼看一天都无人问津,还有哪个人瞧不出端倪?!”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密卫说完,福功殿里似乎有一阵风吹过,那是密卫离开时唯一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