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人意见不统一,梁水是外人,不好多留,起身一礼,匆匆离去。
送梁水走的只有墨橙菲,她的娘亲一直保持跪坐,妇道人家不好出面送客,这是礼数,可一旁的墨老爷子,因为一时贪念,有点难以面对梁水,所以只在梁水说要告辞的时候,微微作态表示恭送,之后也没起身相送。
墨橙菲的脸色可不好,撅着小嘴,一直走到墨府的大门前,“水哥,我家人就这样,一日三变天,哎!前日我回来后,趁热打铁,就把进学的事情说了,我娘亲此前同意了,可现在她变卦了,哎,下次变回同意,不知道我又要花多少心思。”
听到身边墨橙菲的话语,梁水笑了笑,“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还不懂,你娘亲之所以变卦,也是为你好,更是为墨家好,你爷爷有点...过于急躁了,差点弄巧成拙,幸好你娘亲反对,才避免了事态往坏的方向发展。你呀,老实在府里待几日,兴许过一段时间,你娘亲会逼着你到我府上进学的!”
“啊?!不可能!娘亲对外人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就是一,不会再翻来覆去的变,除非和我在一起时,话语总是会变,娘亲说我是她女儿,不能算是外人,但如今,我爷爷都知道了,她不太可能变了。”梁水的解释,墨橙菲并没听进去,此刻的她,对她娘的变卦,还停留在以前处事的做法上。
梁水也没继续争辩,反而问了一句比较隐晦的话,“对了,你父亲什么病?为什么卧床不起?”
“爹爹很早就那样了,每日我娘亲,要给我爹爹喂食七八次,终日几乎不离开爹爹身边,郎中说是心结抑郁所致,一时气血不畅,导致卧床不醒。”
“不醒?!”梁水就是为了证实之前在正厅里听到墨橙菲的说词,搞清楚他爹到底是卧床不起,还是卧床不醒,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现在听到墨橙菲明确的说词,是卧床不醒,那就是植物人了,以这个年代的医学水平,一般的郎中根本没有法子救治。
对于药钱贵的医术,梁水最为清楚,医术一般般,玩用毒绝对是个高手,梁水的医药知识都是跟着脑子里生物芯片所学,而且来自另一个地方的医学知识和理念,是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新概念,其中还有许多梁水都不敢想的医疗设备,对于眼前这个年代的技术水平,梁水只能当做兴趣了解一下,根本无法做到深入学习,即使学了全部,没有对应的科技支持,他什么都不到。
不过,就算梁水有本事治好墨橙菲的父亲,他也没理由贸然插手,仅凭刚才简短的碰面,梁水就能察觉到,墨家的水很深很浑,不说暗藏杀机,但绝对有许多见不得人的行径。
离开了墨府,梁水乘坐马车,晃悠悠的返回粱公府,思量着自己为了发展海事而正在寻求的合作伙伴,墨家,绝对是没有机会合作的。
家族内的矛盾多,绝非合作的对象,即使是现货买卖,最好也是一笔买卖一笔清算,千万不能扯到墨家之中去,否则势必一身麻烦。
下午,梁水在府里挑选明日去孟家的礼物时,前院来报,说是有一位黑斗篷的妇人求见,对方拿着梁水独有的帖子来访,前院直接把人请到了正厅稍坐。
“妇人?!”梁水听到这个词,似乎有点预想不到的怪异感。
家丁重复了之前的话语,“禀少主,小的确定是一位妇人。”
“呵呵,既然能持有本少主的帖子,那就去见见。”
前院正厅里,身穿黑斗篷的妇人,已经把头上黑斗篷摘掉,梁水一进门便看到了妇人的模样,确实如同梁水猜测的那样,来人正是墨橙菲的娘亲。
“见过少主!奴家墨良氏。”
“夫人不必多礼,呃...敢问夫人来此...”梁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是他到粱公府之后,第一次有妇人来访,此时此刻,梁水也有点纠结,是该以晚辈的姿态面对,还是该保持高高在上少主的身份。
就在梁水断断续续说词的时候,墨良氏是直脾气,“民妇是来请罪的!”
“请罪?!呃...墨橙菲并没犯错,敢问夫人,请罪从何说起?”梁水只是猜测是为了墨老爷子一时贪念而来,但又不敢确定。
“我墨家家主,痴迷画作,上午在府里,一时...一时考虑欠佳,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民妇随后也听了橙菲的说词,少主乃是英明之人,而且心怀宽广,民妇若是不来,势必会令墨橙菲在少主眼里落了下乘,所以,民妇是因家主之事,为了橙菲而来,还请少主莫要记在心上。”
“呵呵,说起此事,本少主也把话说明白,以后本少主只能确保与橙菲妹妹的友谊,至于墨家,就算了!本少主的烦心事也不少,不想参与墨家的纠葛中,呃...还请夫人见谅。”
“民妇也不敢求少主原谅墨家,只要不落了橙菲就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娘的心,还望少主能担待。”墨良氏说着,从案几后走出来,对着梁水郑重的跪了下去。
见状,梁水快步上前,就在即将触碰到墨良氏手臂时,突然僵住,一股淡淡的药粉味,钻入梁水鼻子里,略微的迟疑,令墨良氏以为梁水担心男女有别,也没放在心上。
“少主身子尊贵,莫要因为民妇折腰。”说完,墨良氏自己站了起来。
听到墨良氏的话语,梁水也不再因为药粉味而分神,“无碍!夫人也要多注意身子,照顾人,首先要照顾好自己,有些药千万不能误食。”
梁水说的话语,乍一听就是在关心人,其实呢,就是在试探,面前的墨良氏是不是知道身上有一股药粉味,而且那药粉中,还有一种慢性毒药的成分!
之前说过,梁水的师父药钱贵,医术平平,但用毒绝对是高手,梁水年幼的时候,被药钱贵喂食了许多毒药,靠着脑子里生物芯片自己配解药一一化解,梁水的身子也在那时起,出现了抗毒的体质,同时对于毒药也异常的敏感。
“多谢少主关心,民妇的小毛病,已经多年,只是干咳,并无大碍,只是夫君从四年前,纳了妾室之后,身子就愈发不利,起初只是偶尔眩晕,到后来睡下之后,长时间不会苏醒,有时候十天八天会迷迷糊糊醒一会儿,到如今,连续数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水试探墨良氏,墨良氏不仅知道梁水试探,而且还反试探梁水懂不懂医术,外界对梁水这个少主的评价颇高,尤其是知道小小年纪的少主,竟然是远近驰名的松花蛋和咸鸭蛋的创作者之后,便有人为了奉承粱公府,到处吹嘘梁水这个小少主如同神仙下凡,莫要因年龄小瞧少主云云。
此刻,梁水没有问,墨良氏便说了那么多私密的墨家之事,被人试探迹象很明显了,梁水干笑一下,“呵呵,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人家把那么私密的家事都说了,梁水没有道理不问问清楚,对于外界来说,墨家长子的消息,封锁的很彻底,病倒四年的时间,外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只知道长子打理的生意都是比较清闲的买卖,就连粱公府的管家都相信了那些传言,说是长子准备接手墨家所有产业,所以亲自打理的买**较清闲,这样才有余力管理其他。
此时墨良氏听到梁水追问,似乎心中找到曙光,“奴家不知该从何说起,夫君的身子柔弱,也只是文人那种正常体质,不像奴家自幼习武,体质强,一般也不曾有过小病发作,只是夫君病倒后,奴家也渐渐有些咳喘,直至如今,咳喘的频率更加紧凑了。”
“哎!夫人莫怪,我本无心插手你们墨家家事,可见到有人用不光彩的手段行事,不论是从江湖道义上来说,还是从同晋国法度来看,歹人必须要严惩!”
“歹人?!少主的意思,墨家有人故意针对我夫君?”墨良氏后退一步,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不可能的,墨家之人,都没有缘由这样做,毒害夫君又有什么利益?夫君为长子,未来能继承的家业并非很多,橙菲的爷爷早在十年前,就把未来家业的分割之法置办好了。夫君为了彰显长子气度,虽是他先挑选家业,但他只挑了两个可有可无的产业,其余的产业,早就分给了夫君的三个弟弟,而且字据都立清楚了,夫君也从未反悔过!那三个弟弟对夫君挑的产业,曾经一度怜悯过,都要把名下的产业拿出一半来给夫君,而夫君却一一婉拒了,夫君和家主的意思,只要家人和睦,金银乃身外之物,多与少够吃够用就好,如此之下,墨家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歹念,更不可能有歹人!”
墨良氏说了许多,梁水伸手示意墨良氏静坐下来,人过于紧张,会忽略许多事情。
待墨良氏跪坐下来,梁水才慢悠悠开口,“你们墨家对事情的保密做的很好!你夫君有病,而且历时已四年之久,对外界并没有吐露一个字,而且外界的传闻颇多,本少主曾经也无意听到过,鉴于此,十年前分割家业之事,那时候,夫人的夫君还没纳妾吧?”
十年前,九岁的墨橙菲都没出生,顶多就是娶了墨良氏刚怀孕,没理由那么快就纳妾入门。
墨良氏回忆了一下,“确实不曾。”
“那家业早已分割,可曾对如今的两个妾室说明?据我所知,夫人的下一房,比您入门晚了三年,那妾室的娘家是京城里户部的一个小官吏,并非什么高官之位,而第三房妾室,正巧就是四年前入门,是不是就是那一年,你夫君出现了身体不适?”
梁水不想慢吞吞的一句句问,所以一段话问了两个问题。
墨良氏性子直爽,也没墨迹,回忆了一番之后,便点了头,“分家业之事,确实不曾对妾室提起,因为家业仅剩无多,墨家不想因为此事,让墨家长子在外丢了面子,所以无论是夫君,还是夫君的三个弟弟,都未曾对外言明,这是家主严令吩咐的,若是有人传言出去,折了墨家名声,那么家业全部没收回来,分给其他人,而且还会把那人从族谱上剔除,不能再入墨家祠堂。至于夫君病倒的那一年,确实是纳小妾同年,府里有些下人嘴巴碎,私下还议论小妾是灾星,为此墨家对小妾也是冷眼相待,至今夫君都没有和小妾圆房。”
“咳咳...”说起圆房,梁水还是个孩子,墨良氏解释的也太彻底了,弄的梁水一脸潮红,尴尬的有点无地自容。
听到梁水干咳,墨良氏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但她的想法可没多复杂,只是想着梁水既然都知道了,干脆就说个详细,顺便让梁水以旁观者轻的角度帮忙分析一下,府里到底有没有歹人?
过了一会儿,梁水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晋海县夏季闷热,你们平常都有什么东西,防止蚊虫叮咬?”
这个时代,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在洗干净的衣服上,撒点药粉驱蚊虫,梁水的衣服上也有,不然以他粉嫩粉嫩的皮肤,保准是蚊虫的最爱。
“这...自然是驱虫粉了,难道少主不用吗?”墨良氏说着,还扯着自己的衣袖,凑近鼻子闻了闻。
“用,你们府里,谁负责给夫人置办这些?”梁水又追问道。
“呃...民妇嫁入墨家,有一段时间是民妇操持,后来夫君纳了妾,那妾室的娘家正如少主所言确实是京城户部的一个小官吏,而他们家里在京城还有两家成衣店,只从她嫁入门,衣服上面的事情,她都包揽了过去,说他们家就是做成衣买卖的,对这些衣服的打理比我们擅长,所以已经有七年了。”
“这个妾室并无子女,郎中一定也诊脉过,定为无法生育的可能比较大,是否?!”梁水问道。
“这...民妇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妹妹的坏话,不过,确实如少主所言,她嫁入墨家七年,夫君早些年也有过亲近,可迟迟没有动静。也正是如此,家主才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夫君,再纳一门妾室,夫君觉得对不起民妇,便答应民妇若是再纳妾,便与民妇再生一个。在纳小妾当晚,夫君喝多了,满嘴胡话,他知道二妾无法生育,势必被人冷落,说以后我和小妾若是子女多,就过继给二妾一个,当时说出此话后,家主就不高兴了,当场训斥了夫君醉酒胡言乱语,而后夫君因为酒醉失言,被家主责罚迟迟没有和小妾圆房,少主也莫要笑话,墨家的事情确实颇为复杂。”
“本少主当做是听故事,回头差人,把你夫君穿的衣服和铺盖,还有房间里熏蚊虫的香炉,呃...还有夫人您的,全部要没有洗过的,拿我府上来!”
梁水要的东西有点多,而且有点怪,拿这些是做什么?墨良氏彻底懵了,“少主,您要这些...民妇不敢问有何用途,可这么多,少主若是为了民妇查清夫君病因,不如...不如请少主移步,随我去墨府一趟如何?”
听到最后一句话,梁水也是朝自己脑袋轻轻点了一下,他就没想到自己去呢,不是所有证据都可以拿出来的,万一拿出来了,歹人否认,甚至耍无赖说是梁水外加,那不就彻底被人倒打一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