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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心思单纯的宁帨

海船工坊,此时的宁帨,看着面前宏伟的建设场面,硕大的木头,被牛力转盘带动的工具切割,那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加工速度,令他不再因年龄而小看梁水。

在这个年代,一颗大树,要把树木切割成一根根木条,从剥皮到划线丈量尺寸,然后一点点的切割,没有三五天是完成不了的,而宁帨面前的那个切割的东西,看着三头牛带动着转盘速度也不快,为什么令切割的刀盘转动的飞快?一炷香的工夫,已经加工了两颗大树,这速度让宁帨咋舌!

梁水带着宁帨来,不想把过多的秘密暴露出去,所以仅仅站在半山腰,处理一些必须要过问他的事情。

对于不仅走进细看,这一点宁帨也很清楚,同晋国的海船工坊,也不准许外人进入,能远观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不过,他在海上当兵也有些年头了,对海船有一种超于常人的敏感,当看到建造海船的木龙骨,长度要大于现在服役的军船三四倍时,宁帨还是没忍住的发问:“敢问,这里的海船,要造多大?”

闻言,梁水笑了,早晚都会让人知道的,而且宁帨要带着他去打海贼,并且打下来的山头还都是梁水的,所以隐瞒或者诓骗并没意义,“呵呵,没多大,先让他们试试手,十丈多点,等有了经验,再扩大!”

“十丈?!还可以扩大?”宁帨懵了,“现役海船不过三丈,少主这里岂不是...呃...应该不是儿戏。”宁帨想说是儿戏,可看着面前已经船龙骨在建造,说儿戏也太折损他的见识了。

梁水听着宁帨说一半便改口,也算是看出了宁帨可以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于是便说了角庄宗不同之处,“宁将军初来,所见之物看似与其他地方相仿,实则还是有许多不同,角庄的传统就是一直在革新平常之物。”

“末将有一事始终不解,不知可问否?”宁帨心中有一疑惑,始终不解,可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宁将军只要不会问我那些商货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请随便开口。”

“末将,呃不,不只是末将,京城里有许多人,包括朝堂官员都不懂,少主为何不在梁王封地做买卖,反倒在一个芝麻大的角县,当然后来皇帝把角县换成了角庄,任您为庄主,可一个庄主,与一大片封地,这个买卖,很多人不懂您是为什么这么选择。”

听着宁帨问的问题,比较有深度,梁水走了两步,老神叨叨的开口说道:“哎!水,是个少年,是个想教育更多同龄人的少年,想让更多人,不要认为出身贫寒、无权无势就做不了事情,我是梁王少主,可我没占梁王少主的地位去做事,换句话来说,我若不是梁王少主,也会做得如今天这般,不过...也有可能早早的和那些贪婪之人刀剑血肉相见。”

最后几个字,令宁帨大惊,“嘶~这么说来,您是梁王少主也有人敢对您不敬?!”

“有,当然有,只是有些人,因为我是梁王少主,他们不敢明着来,暗地里的小动作,可没少出招!”对于角庄的安危,梁水对着宁帨这个军中大将直言了角庄一直以来不为人知的与外界交手。

宁帨呆愣了片刻,看着面前十一岁孩子模样的梁水,感觉和他聊天,像是与一个年龄相仿的人在交流,“呃...敢问都是些什么人,可有上报?”

看着宁帨又问出有点幼稚的话语,梁水笑了笑,“上报?上报也没用,上报之后,只会令那些人心中的贪念附加怨恨,变本加厉的对角庄下手,甚至有可能带着血腥。”

梁水说完,过了好一会儿,宁帨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左右看看无人在身边,才小声问道:“少主的意思,是皇子?”

“哈哈哈,宁将军大才也!水并未说,宁将军都已经猜到了!冒昧的问一句,宁将军背后,是哪位皇子?”朝中官员,多数都有派系,多数都有站队,皇子不仅对外界财富有贪念,对于权力更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朝中官员有许多人背后都有皇子或者贵妃等人的支持,这些事情,梁水并不知道多少,然而曾经的古籍中,梁水从那里阅读过诸多记载,然而人换了换,但人心不会变,古籍之中的记载,在当下,梁水猜测也会有,所以才开口问了问宁帨,算是摸摸宁帨的底细,更算是了解清楚面前的军中大将,到底有何背景。

梁水问的话语,宁帨也没迟疑就直言回答了,“少主莫要给末将带高帽,末将先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将,这才刚刚升到大将,而且还是在一向风平浪静的海军效力,哪有什么皇子看得起我?!”

“噢?~”梁水用验证的眼神看了看宁帨,然后笑了笑:“这不能说明宁将军无才能,而是那些皇子的眼界太窄,说句大胆的话,若宁将军不嫌弃,日后可与我合作,当然,我不会要宁将军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为同晋国或为百姓,仅此而已!”

突然的招揽之语,宁帨有点错愕,若是今日不来海船工坊,或许他还不会在意梁水的招揽,而且还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拒绝梁水,然而,眼前的海船工坊,还有十五那天整个角庄的宴席,寻常百姓甚至是农夫都在宴席上同坐,可见梁水不仅有人人平等的信念,还有眼前一片大志之举,这便令宁帨无法拒绝,而且心中还充满了感激,“末...末将不才,愿...愿为少主效力!”宁帨说着,对梁水半跪,行军中参拜礼。

梁水双手将他扶起,“宁将军,我们只是合作,效力之说太过了,您可还是同晋国的大将,我不在梁王府,也未继承梁王之位,从表面来说,只算个庄主,论实际而言,我不过就是个商贾。”

“不!少主即使是个商贾,也是个造福一方的商贾!此前捐赠赈灾,可是角庄带的头,皇帝虽然没在朝堂上说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呃...少主未来的梁王之位会更加稳固!”

待宁帨说完,还没一个呼吸,梁水急忙摇手,“非也非也!宁将军,切莫在外人面前说起此事,哎!当初我还以为京城已经有许多赈灾之物北上,我角庄距离远,京城的消息也滞后,所以也没问别人,就快马发了十车东西,若是知道大家都没行动,我...我还是会捐赠,但不会把角庄的名义挂在车上。”

“这是为何?”宁帨是个武将,对官场上的风云知悉不多,眼界看的也不深。

梁水无奈的解释道:“太露锋芒,必遭人憎恨!”

宁帨恍然,再次看向梁水,似乎已经超过了他的心计,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原来如此!那末将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听着宁帨这么问,梁水还是真的很期待,“嘿嘿,还真有,我们先不去海军兵营,你在海军兵营里可有亲信?”

宁帨起先以为梁水会给他差事去办,心中有点小激动,可听到梁水说先不去海军,顿时有点纠结,“这...皇命是让末将必须要在正月末抵达兵营,若是不去,岂不是要抗命?”

“这个不难,我们月末之前会去,不过你待会儿就去信通知一下亲信,把军中和海贼有交往的人,找出来,顺藤摸瓜,我们要知道海贼的更多情况!”梁水说道。

“好!不过,此前因晋海县有海贼盘踞,从上到下,海军之中都查过了,该抓的、该杀的一个都没放过,照理来说,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呵呵,宁将军之前是内河水军将领,应该也知道军中有贪腐,您正直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对于之前海军清理人,那些被杀的军将或者士兵之中,有些因为有人要排除异己,有些是真的与海贼有过交往,但那个交往都是恶交,看不惯海贼,或者是不与贪腐者为伍的人!”梁水很淡定的说着这些不为人知,甚至不为皇帝知道的事情。

“少主,此话可有依据?!”宁帨不信,海军也罢,内河水军也罢,他在军中待了十来年,海军中定有贪腐不见,有见不得光的手段和劣迹,但绝不会有梁水说的这么可怕。

“依据有,但不能给你,因为要牵扯到太多无辜,所以,想找证据,还要靠我们自己!这些事情不要声张,先给亲信说一声,然后再做其他!记住了,海军不清理干净前,不能贸然去打海贼,不然,我们俩可能被人绑到海贼面前去换金银。”

“啊?!”宁帨听了不可置信的话语,看着梁水一脸平静,并非是说笑,思虑片刻,才应答道:“是是是,听少主安排!”

心思单纯的宁帨,令梁水背后一阵冷汗,幸好最近忙碌走不开,没有和他直接去海军兵营,也幸好在角庄把这些事情说开了,否则等了兵营再说这些,真不知道宁帨会做出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

一般新官上任,下属都会百般献媚,单纯的人往往都会被那种浮夸的氛围弄的心绪高涨,无视一切阻碍,甚至有可能大胆的立即对海贼进攻,那样的情况会令梁水于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此刻看着宁帨已经信了自己的说词,梁水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吉人天相的眷顾,在海船工坊里耽搁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角庄,然而到了角庄之后,宁帨发现梁水更加的忙碌,于是便先找个地方给海军中自己信得过的人写信函。

此后,在角庄又耽搁了几日,眼看冬季快要过去了,羽绒服和毛毯的工坊,生产也放缓了,易横也就从工坊的管理中退出来,继续做梁水的护卫。

去海军兵营,距离并不算太远,就在黄根山脉以南的山下,只不过是在山脉最东边的尽头,从角庄出发,一千多里的距离。

梁水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小孩子模样,身高已经一米七,再乘坐马车就显得有点娘气,所以,与宁帨一起去兵营,大家都是快马疾驰,正值月末之时,赶到了兵营之内。

宁帨出示了自己官凭,上任海军最高统帅,军中三十二艘海船,士兵五千多人,其中水手只有两千人,一半以上是在海军兵营驻扎的边军编制,如此将边军与海军混在一起,这也是同晋国一个特色,即是海军又是边军。

两种军队的编制才能凑齐了现在五千人的兵营,若只是边军或者海军,那么兵营的士兵要少一半,另一半人要在别的地方建造营地,同时也会暴露出人手不足的情况,毕竟同晋国东面都是沿海的,而海岸线的长度也有万里之遥,不说边军和海军分开,就是如今合并在一起的五千人,若是真做到尽忠职守在万里海疆巡逻布防,那是根本做不到的,即使如今只是名义上说,同晋国还有海军也有海防,那也是微不足道的一层可有可无的防御,三十二艘海船,而且都是单风帆的船只,行驶速度慢,要在万里海军巡逻,那简直就是一堆沙土里找几粒芝麻,根本看不到什么战力,于是才有了海贼的壮大,以至于胆大到敢上陆地去角庄抢劫。

然而海军战力微弱,也不光是人力物力的缺少所致,海军内部也乱糟糟的,就眼前海军兵营里的五千人,人数虽少,但那些将领可不会放弃克扣军饷的生财之路,这里罚一点那里罚一点,一个月的军饷就有半数以上落入了将领的腰包里。

得了钱财的那些将领也不会独吞,想要在官位上坐的长久,必须要把得来的银子,上缴一部分,算是给自己买个安定的饭票。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军中太常见了,有一就有二,全军上下对于这样的风气,见怪不怪,甚至有些贫农入伍时,有老兵在旁边说叨军饷时,会报两个数字,先是个饷银总数,然后还有一个拿到手上的实数,更加悲催的是入伍前两年的新兵,不往里倒贴钱都是幸运的。而这些幸运的新兵,也是要付出几倍别人的劳动,才换来不亏本的局面。

说白了,那些新兵入伍后会被百般刁难,听话的人会服从,不听话的人可就生活的很凄惨,然而若是想不被多扣钱,那么就要多做事,把别人的事情都做了,才能止住自己倒贴钱。而这些倒贴的钱,并非是从家里拿来,更多是记账,之后每个月的饷银都会拿来还债。

这些恶劣的行径,已经在海军中存在数百年,梁水和宁帨来此,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看中,更多是暗查海贼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