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事情,在梁水一行人离开角庄后,沿途路上,宁帨就对梁水简单的说了说,贪腐或者克扣,在任何军中都有,可能也就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或许会少点这样的情况,但那些人不明着抢,也会暗地里收,想升官快点,那就要多付出,这些都是军中不成文的规定。
由此,梁水也明白了同晋国军中的实力,一贪二腐这两点足够败坏一个国家的军队,想矫正,恐怕要有强敌来袭时,原来的士兵被杀的差不多了,新兵补充进去的时候才会有好转,只是靠换个将领想要改善什么,那是比登天还难!
初到海军兵营,正如梁水预料的那样,兵营不像是兵营,简直就是曾经的平凉口山寨!地面上杂乱无章,除了看不到训练用的道具之外,不该出现在兵营的诸多东西,甚至比一些小集镇上还全面!
到了兵营里,宁帨也没下马,和梁水一起在兵营骑马转悠了一圈,视野里能看到的士兵,都是小兵,年纪都不大,而老兵或者是一些将领,都躲在木屋营帐里取暖。
在兵营深处的一个营帐外,还听到里面吵杂的声音,不用进去看,就知道里面是个赌场,而且赌的还挺大。
宁帨难为情的看了看梁水,“呃...这些情况,未来都不会再有的!”
“呵呵,宁将军无需对我说这些,本少主也信任你的能力。”梁水刚刚说完,便看到营帐外的士兵,面朝他们看,右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在捅向身后的营帐,那意思是要让里面赌博的家伙收手。
可里面正赌的热闹,又岂会甘愿停手,宁帨给自己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四个亲卫秒懂,一人一马站立到这座比较大的营帐四角,手里的长矛瞄准木头营帐四角的柱子。
宁帨高高抬起右手,瞬间落下时,四个亲卫对着营帐四角的木柱一击横扫,顿时四根木柱折断,于此同时营帐顶棚的稻草等物,哗啦啦的坍塌下来。
营帐内参赌家伙纷纷咒骂,丝毫不知道宁帨这个当家人就在营帐外,而且咒骂声之中还有一个嗓门很洪亮的,“那个熊贼厮,胆敢坏了老子的买卖!”
这么一声喊,从坍塌的稻草中,爬出来三十多人,刚才喊的最响的那个人,身材高大,一身的肥肉,穿在他身上的将领服,明显只能当个小坎肩用,肥硕的皮子外似乎缠裹着被单,面容更加有特色,嘴巴外一圈圆形的胡须,总体的样子非常非常的滑稽。
那人爬出稻草,还是一嘴嘀咕的碎骂声,同时挥舞着双手把头顶和身上的稻草都打发掉,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和刚才赌博时都不一样了,此时站立的异常工整,刚想笑骂的时候,抬头看到了宁帨正一脸杀意的盯着他。
看着宁帨面生,刚想开口质问何人,又感觉不对劲,兵营里骑马,一般人可没这个权利,再看看宁帨身后还有少年,也同样骑着马,少年的模样不像是一般农户的子嗣,论气质绝对是属于出身豪门大户,于是这圆胡须的家伙,一脸怒容立刻变成了堆笑,“敢问将军何人?”
“放肆!尔等营中聚赌,见到大将军,还不见礼?!”宁帨没开口,刚才去捣毁营帐的亲卫之一,先开口了,说话间,四个亲卫的长矛尖头直指这三十多个聚赌的士兵。
突然来了个将军,圆胡须的家伙懂了,半跪行军礼的姿势比其他人都利索,“见过大将军!”
一声齐喊过后,那个圆胡须半跪在地等了几个呼吸,见没有动静,颤颤巍巍的抬头,瞄了一眼仍旧怒容的宁帨,“末将贺沅聪,军中参将,不知大将军今日上任,还请责罚!”
“参将?参将领头在兵营聚赌,兵营杂乱无章,巡防值守人员少缺,尔等衣冠不整,这些罪,参将,你来说说,军规如何处罚?!”宁帨拧着眉头,坐在马匹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三十多个士兵。
就在宁帨说话的时候,周围的营帐里,也跑出来许多士兵,似乎像是大街上看热闹一般,丝毫没有一点士兵该有的军纪。
那个圆胡须的参将贺沅聪,喳巴喳巴嘴,想说但就是半点声音没发出。
依照军规,参将领头聚赌要被摘了参将的军衔,杂乱无章和巡防值守人员有问题,不仅是责任人要挨五十到一百军棍,兵营里的最高将领要翻倍领罚,衣冠不整那可就有惨了,海军的规矩,是泡海水三日到五日,这些处罚任何一条落到这个参将身上,都不是小事,所以他只能等着宁帨开口,希望新上任的将领,以需要一个得力帮手为由,免了他所有责罚。
贺沅聪的打算确实蒙对了,宁帨本来也没打算治他们的罪,若是真治罪,早就让亲卫把他们绑了,现场安静了一会儿,宁帨打马和梁水便先离开了。
临走前,宁帨又一次高抬了右手,方才的四个亲卫之一,对着贺沅聪喊道:“参将,请擂鼓聚将于军中大帐!一炷香不到者,军法伺候!”
这抓了当场的大罪不罚,而是要参将去聚将,这一点令参将心中产生了百般感激的情绪,对于已经走远的宁帨等人又是一个大礼。
而那些从其他营帐跑出来的士兵,也很有眼力劲,在宁帨打马离开的时候,纷纷流进营帐里躲避,生怕被宁帨发现什么。
其实那些人这样欲盖弥彰,根本没有意义,海军兵营里的装作,以宁帨从军多年的经验,瞄一眼便能看出个一二三来,当下在去掩饰,何其多余?
此后,梁水和宁帨到了军中大帐,因为梁水不是军人,自然随后的聚将环节,他是不能参加的,便到一旁的军营里休息,顺便以参观为名,去看了看海军的军船。
军船没有什么特色,三层甲板,高于甲板的木楼也就两层,且分部在船尾,风帆只有船中心一面,整体的船型似乎很老旧,这一点很符合千年不变的同晋国风格,当然那个年代一成不变的不仅是同晋国,其他几个国家也都差不多。
如此在梁水心里,深深的对千年前的古人产生了敬畏,幸好古人将东西都造出来了,不然这些人守旧不思进取的传统,搞不好还保持在茹毛饮血的野人年代里。
这么一点小感想,算是对脑中的生物芯片开了个玩笑,生物芯片将军船的样式一览完整后,给了大概的航行速度,这海船除了在海上不沉之外,当真没有什么特色,行驶的速度慢就算了,若是遇到稍微大一点的海浪,都要回港躲避,也就只适合风平浪静的天气出海遛弯,纯属于玩耍用途。
随后又见识了海军里的武器,一把弓箭都已经生了蘑菇,稍微一用力立即变成碎木头,稍微好点的是长矛,那些玩意被士兵当做木杆,平日里最大的用途就是支起来晾晒衣物,虽然有点长矛已经弯曲,但还是很完整的。
对于士兵的铠甲,梁水一点没见到,不说铠甲啥模样,就说士兵的服装吧,那参将的衣袍应该是十年前发的,如今身子发福,以至于军装变成了坎肩,而同晋国并不穷,之所以如此的军装,八成是拨下来制作新军装的钱财,被某人贪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对海军兵营丝毫没有兴趣的梁水,只能在营帐里等待,曾经还对海军有一丢丢的期盼,在走马观花式的参观过后,什么期望都没了。
随后的几天时间,宁帨的下属将领,排着队的来送银子,嘘溜拍马的话语,在宁帨耳边持续徘徊了十来天。
梁水没让宁帨拒绝任何人,表面上装的越自然越好,待夜晚时,梁水才会和宁帨一起进行暗查海军中与海贼有勾结的人。
只不过,计划是这样,但实际上的情况,经过半个月的暗查探索,海军就是一滩污水!
“宁将军,看来皇帝是想让你来送死的!而且还把我也带上了!”梁水没好气的说着。
军中大帐不便多言,此时梁水和易横,还有宁帨在黄根山脉的山腰处闲聊,假装是在陪梁水游山玩水看看风景。
听到梁水的说词,宁帨没反驳,海军是官军,竟然有一半的士兵,是靠着海贼发银子过活,若是没了海贼,他们要被饿死!
反过来说,海贼就是那些士兵的衣食父母,若是不查,直接由宁帨带着他们去打他们的衣食父母,结果还用问吗?宁帨或者是梁水,谁去谁死!
至于皇帝之前查的海军,估计也是被人从中做了手脚,瞒报了许多事情,那些被皇帝知道的事情,只有芝麻大,杀了几个,就算是有人背负了罪责,随后便草草了事。
现在看海军兵营,说是海贼的贼窝之一或者是海贼分部,都不为过!有士兵的痞气,甚至比海贼还要无法无天,暗查的半个月时间里,竟然还查到了有人外出抢夺周围的百姓,不仅是抢夺钱财和米粮,甚至是人家家里的女人也要糟蹋。
鉴于此,之前还要去灭杀海贼的想法,此时的梁水算是全部收了起来,还怎么去?贼窝就在身边,欧不,是已经身处贼窝之中了,眼前的兵营就是海贼的兵营!
宁帨无语,可梁水没他那么消极,转头问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之前的海军统领,是依附在谁的门下?”
闻言,宁帨想了一会儿,“末将不知,然,末将来此之前,收到过三皇子的一张帖子,那帖子不是拜帖,来人什么话也没说,留下了帖子就离开了。”
“三皇子?呵呵,有意思!还有其他的吗?”梁水回忆着,当初才俊们到角庄,其中便有三皇子安排的人潜入角庄不轨,而那个人早已被杀了,之后三皇子也没有多少文章继续作为,还以为三皇子是偶尔一点贪念,此刻听到宁帨的说词,前任海军统帅极有可能是三皇子麾下做事。
宁帨被追问,便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才把心中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了出来:“好像没有其他了,呃...不过,末将最后一次上朝的时候,退朝后走到宫门时,户部吏司郎倒是给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学着做人。”
听到户部吏司郎,梁水的眉头皱了皱,与那家伙瓜葛有点深,最初是因为墨家长子的二妾投毒一事,略微有点瓜葛,吏司郎是二妾老爹的上司也是他师父,上次才俊们前来,潜入角庄的人也有吏司郎派来的,当初以为只是为了他徒弟报仇,还没找他计较,想不到让他无事的活到了现在,真当是个祸害。
对于户部吏司郎一事,梁水没打算将吏司郎的所做之事告诉宁帨,于是只能哀怨一声:“哎,官场的水真深啊!这样吧,你呢,继续慢慢摸索,别像我们之前那么急躁了,敌人到处都是,但也可以说到处都不是,耐着性子,一个一个慢慢查,我就先回角庄了,我们俩都在这里,他们不会露出多少马脚。”
“啊?!末将一个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宁帨最近有许多事情都是听着梁水在安排,突然听到梁水说要走,他好像少了一个支柱,顿时心里一片惨凉。
“你没力?那把他们也变得没力,大家都没力了,自然会有些变化,使劲操练他们,负重五十斤,每日十里,跑不下来的,没有饭吃!然后把那些怂兵的将领,叫到身边,慢慢的谈心。过三个月,换一换,改作操练将领,善待士兵,一左一右,区分对待!记住了,我走之后,不要那么急躁的查他们。”
梁水给的建议,是不要同时伤害所有人,万一这些人沆瀣一气,很有可能对宁帨不利,虽说皇帝绝对是向着宁帨的,可若是在兵营吃亏,皇帝也只能事后纷说罢了,所以让宁帨将兵营里的人,看做是两个阶层,治兵时就要养将,治将时就要养兵,总之梁水的说词以宁帨的智商应该能懂,否则他也做不到大将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