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梁水来的并不早,算是不想见到王府里的其他女眷,特意赶在午膳后才坐着他专用的马车,进了粱公府。
而他到了府内,并没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只是家丁看到他在大门口出现过,随后就不知去向了。
晚膳,老爷子并没期盼到圆桌用餐,反倒是他忘记了重要的事情,昨日梁水说过,今晚粱公府里有事要发生,于是每个人都被老爷子吩咐着各自在房中用餐,餐后不得走出屋子。
突然的转变,府里众人皆是不解,可老爷子严肃的语气,没人敢反驳,于是粱公府的前院没有一个来自京城王府的人,包括家丁和护卫都去了后院。
傍晚,天色渐暗,一片庞大的乌黑云彩,汇聚在晋海县上方,在余辉的照耀下,下黑上红,算得上一份难得的夕阳景色。
当夜幕降临时,巡街打更的人,敲着锣叫嚷着城门四闭、小心火烛,每天喊出这样话语的巡街人,都是在戌时两刻左右路过粱公府。
今夜的粱公府前院,看似平静,内在却是格外不同,在前院的空地上有许多大号的铁桶,铁桶内是有许多粗大的木柴,每个铁桶旁边都有一些陶瓦罐存放的火油,易横和几个护卫分别站在各个铁桶旁边,准备随时听候梁水的指令点火。
而梁水则是静心在一旁打坐,他的这个动作,在眼前的护卫和易横眼里都知道是做什么,眼下角庄里许多任职多年的护卫都被大刀点开了内修,算是知根知底吧,确保这些人不会乱声张,他们都是武者,向往更高层次的武学,内修绝对是他们梦想中的巅峰,当他们被点开了内修六脉之后,那一刻才知道跨入内修的大门只是真正修武一道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在没有值守的任务之时,许多护卫都会待在屋里,老老实实的打坐修炼,纵然如今梁水给他们的工钱已经提升了百倍,照旧没有人想去花天酒地,把每个月得来的工钱都给了家人,更有一些护卫很聪明,早早的让家人跟随商货的车队,搬迁到了角庄里定居,虽然这里的环境比京城差,但在这里没有人会趾高气扬的说话,没有人会欺负谁,只要适应了角庄的臭味之后,生活在角庄比在京城舒服很多。
说回当下,临近亥时,街道上有点动静,人们大部分都睡了,而嗅觉敏锐的护院犬则是感受到了异样,大户人家的前院,养护院犬是非常常见的。
待街道上有异样时,梁水也从盘腿打坐中站起身,轻轻咳嗽了一下,算是提醒易横等人。
过了片刻,大门旁边的墙头,一些墙头瓦被人故意打碎,梁水大声高喊,“何人在此造次!”
易横等护卫复述,同样高声大喊,顺手把宅院里的柴火浇上火油,然后纷纷点燃。
在十个大铁桶的火光照耀下,黑夜里的前院格外明亮,因为铁桶的火光朝着天空,似乎在那一刻粱公府前院的天空好像都变得火红一片。
从粱公府外看来,那就是一片火光冲天的场面,把墙头上的几十人,映衬的像是皮影戏里的人物,只见几十个黑衣人拿着大刀长剑,用彼此手中的武器互相碰撞,金属清脆的撞击声,在那一刻频繁响起,霎时间仿佛置身于铁器作坊里,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打了大约五分钟,周围的宅院纷纷有了动静,街道上也有巡街人沿途奔跑大喊:“贼人作祟、杀人放火啦!”于是晋海县的富人宅半城热闹了。
有些人家,看热闹的人也聪明,不敢点灯暴露自己的位置,趁着夜色纷纷看向粱公府那里火光透亮的天空,好像走水一样,令人感到一丝儿惧意。
他们之所以没有因为大火而慌乱,还是因为富人宅的片区当初在建设就很有讲究,在每家每户之间都有水渠相隔,一来平时排水,二来阻隔走水时火大连坐附近宅院,所以即使是有一户人家走水,相邻的邻居也不用紧张,只要风不大,火就威胁不了邻居的房屋。
当下,热闹的场面烘托的差不多了,站在墙头上演戏的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别跑!”
这一声喊是扯呼的暗号,就是说差不多了,该退场了,不然真有外人来,他们想走也不容易了,本来就是演绎一下打斗,又不是真的要谁的命,于是在墙头上的人跑走后,梁水抓紧让易横等人把提早准备好的一些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放,然后将一些自己调配的血,洒在那些尸体周围,包括大门口的墙头上。
待布置好前院之后,柴火变成了火把,一根根拿在护卫手里,打开大门让易横领着护卫跑出去假装分头追击一下,而老王爷等人带来的护卫们,这个时候才准许从后院来到前院,到了前院啥都不做,每人一根火把举着,要把之前的火光保持在相同的亮度。
半个时辰后,晋海县县令穿着一身凌乱的官袍,驾着快马,带着衙差和捕快极速赶来,事前并没和县令说,而县令也不敢多问,但他自己很清楚,事情不简单,于是乎令手下查看前院情况。
过了片刻后,易横和外出追击护卫返回,“少主,夜黑,我等未能追上,贼人好像跑去了城南,应该是去了码头。”
县令那边早就有了结果,地上的尸体,看打扮就知道是海贼,一身的脏污,头发散乱,人虽死可面相不善,“海贼猖狂,本官有责,让粱公府受惊!本官...立刻上奏皇帝,发兵征讨海贼!”
听着县令的言语,梁水隐隐的感觉,县令应该也收到了皇帝的指令,要不然,前来只检查尸体,却不询问其他。
梁水一脸凝重的说道:“近日,老王爷和小王爷以及家眷,均在粱公府里,这些海贼猖狂如斯,县令大人防不胜防,不怪罪,只怪贼人狡诈,看来是早有准备,劳烦县令大人火速上奏!”
事吧,就这么定了,但千里外的海军兵营,此时的热闹才刚刚上演。
早就埋伏在一侧是两千多禁卫军,各个都是军中挑出来的好手,击杀海军那些**,一人对十人都游刃有余。
趁着夜色,一场血腥的屠戮开始了!
说是屠戮一点都不为过,海军兵营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多多少少都与海贼有勾结,甚至是为海贼办事,收海贼的银子,这样的兵营于军法、于国法,都难以让人有生还的几率,所以皇帝做事还是很果决,该杀的一个不留!
而晋海县的另一边,粱公府里的戏是演完了,梁水送走了急忙写奏书的县令后,带着易横等十来个护卫,去了城南。
良家早就安排两个家丁在那里等候,连着的两声猫叫,加三声犬吠,就是算对了暗号。
“大人,货在里面,今晚酒去了不少,而且酒肆那边送去的酒也是加过料的。”
闻言,梁水总感觉加料可能会点反作用,当然时间紧迫,梁水也没多说,感知放开查看两个良家家丁身后的院子里,确实有三个人,正睡在一起。
“横,你进去拿人,拿不住就把人逼出来,呃...等等...”梁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之前用感知查看只在正屋里有三个人躺在一起,就在他说话的工夫,柴房里的木柴堆下,竟然也有一个人,似乎是拿木柴当被子,刚才身上一捆木材滑落,才被梁水发现了端倪。
“怎么了?”易横都准备动身了,却看到一脸郑重的梁水在发呆。
“事情有变,这个海贼的二当家果然机警,那屋子里的三人,恐怕不是正主,翻墙进了院子,包围了东厢房隔壁的柴房!”梁水不慌不忙的压低声音,仔细布置着待会儿要做的事情。
闻言,易横等人是呆愣了片刻,但听到梁水说那个人机警也就释然了,于是,照原计划,十几个护卫轻松的一步跃起翻过了院墙,内修的武功,在这一刻就能体现出不同了,若是寻常护卫,要爬墙过去,而这些已经踏入内修的护卫,翻越院墙还是轻而易举之事,就他们的身手来说,一般人根本打不过他们,所以此刻对付院子里海贼,梁水也没打算出手,便和良家的两个家丁在院外等候。
对于护卫一跃而起便越过了院墙,梁水并没什么感觉,可良家的两个家丁就不一样了,那眼神看着身边瞬间就没了人,一幅崇拜的目光,呆愣楞的看着身边的院墙顶。
过了片刻,院子里有了点动静,十几个护卫包围了柴房,包括房顶都有两人站立之后,易横独自一人拿着长剑,轻手轻脚的进了柴房。
原本听着梁水说这个人机警,易横都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岂料,却看到一个烂醉如泥的胖子,上去一脚踢在身上都不会醒来。
于是就地绑了睡在柴房的胖子,嘴巴也塞了许多东西,然后拖到小院里,易横亲自看押,做好这些,才对护卫小声说了一个字“冲!”
得了命令的护卫,像是离弦之箭,几个快步便冲进了正屋,他们要面对三人,可没易横那样准备大战,梁水给的迷药,像是膏药一样,对着三人的面门便贴了上去,待几个呼吸后,确认都已经昏睡彻底,才把屋内三人绑了起来。
相比于睡在柴房里烂醉如泥的胖子,正屋里有两个女子,可很清醒,当迷药贴在她们脸上时,还用力想扯掉面门上的涂满迷药的麻布,奈何迷药之下,根本没有她们抗拒的余力。
而两女子中间睡着是一个中年人,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很鸡贼,这个家伙喝醉的程度也如死狗,即使不用迷药,相信也不会清醒。
夜深四处都很安静,刚才冲进正屋弄了点动静,因为平民屋半城的房屋院子比较密集,周围已经有几户人家被惊醒,不适合当场审问,于是把人都封口蒙头丢进了马车里。
晚上的行动是保密的,不可能把人带回到粱公府里,这一点良家早有了安排。
城南,良家有许多宅院,但都是小宅院,甚至是马车都无法驶进院子,只能留在门口,把抓到了四人丢进正屋里,那里有一处良家早就准备好的地下暗室。
四人之中的两个女子绝对不是海贼,但与海贼厮混在一起,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审问的价值,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所以便被丢在地面上,而另外两个男人,则是被丢在了地下暗室里。
什么话也不问,十几个护卫轮番上手打,只要不打要害,随便打哪里,这样打人就像是捶沙包,一直捶到天亮,周围的百姓都起床后,到处都是一片吵嚷时,护卫们才收手。
梁水下去之前,手里拿着一个茶碗,这个茶碗便是良家所说,那个海贼的二当家常年把玩在手里的茶碗。梁水此刻拿在手里,不是为了当证物,而是用鼻子闻了闻,再走到地下暗室里,如此算是以味道寻人,不用猎犬,梁水的嗅觉也能识别人,下面密室里的人,谁是二爷,谁是其他人。
暗室里,一个小号的油灯,昏昏暗暗,地面上两个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虽然两人都是醉酒,但都被梁水用刺激的药物涂抹了鼻子,相信那气味之下,不仅可以解迷药,还能快速的醒酒!
当梁水走来时,便看到两个不知道是在哀嚎还是在抽泣的家伙,慢步从两人身边走了一圈,论气味来说,那个身子肥胖的家伙,确定就是海贼窝的二爷。
“毁我的窝棚,弄死了几只鸡,害的我手下夜晚加班,这笔账,之前一顿打,你们二人的算还清了!”梁水顿了顿,又说道:“不管你们谁是二爷,还是阿猫阿狗,把海岛的地图画出来,布防画出来或者说出来,便可活命,不然,就只有死!”
梁水说完,便站到一边,地面上被打的七荤八素的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易横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着肥胖家伙的大腿便扎了下去,这次易横很聪明,匕首的手柄上套着一层麻布,防止血溅到身上。
当匕首插入时,圆咕隆咚的大胖子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架势吓得易横急忙后退。
而梁水,快步上前,对着腹部一击正踹,把胖子的身子踹进了身后的泥土墙壁里。
“二当家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见血不挣扎!前面招呼了一夜,算是给你挠痒痒了。”梁水说话时又退了回来了,易横走上前,将胖子大腿上的匕首拔出来,顿时胖子疼的支支吾吾乱摇头。
易横回头看了一眼梁水,梁水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继续,易横得了命令,快速的在胖子另一条大腿上,连扎两刀。
这下胖子不只是头在摇晃,身子在泥土的墙壁上也剧烈摇晃,过了几个呼吸,‘噗通’掉到了地上。
落地的胖子只是哼哼唧唧的叫了两下,然后又没了动静。
“呵呵,小刀看来也不行,得,本小爷赶时间,换大刀,直接砍脚!”梁水用很无奈的语气吩咐着。
易横跑到地面,从护卫那里拿来一把钢刀,一脚踩在胖子的小腿上,钢刀在其脚腕上比划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胖子终于按耐不住了,剧烈的支支吾吾叫喊。
“想说话了?给他解开,只要说一个不相关的字,砍双脚!”梁水冷冰冰的话语,将地下暗室里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胖子的嘴巴被解开之后,一句废话都没说,更加奇怪的事,也没求饶,头罩虽然拿掉了,但也只是露出了嘴巴,眼睛照样看不到。
海贼的窝,没什么特色,梁水也只是听了听也就罢了,半个时辰后,情况大致都了解了,鉴于胖子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梁水还是有点不放心,胖子说的话语到底真实与否,只能等以后找机会证实了。
在离开之前,对易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这样,两个在地下暗室的海贼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至于地面上的女子,梁水没兴趣审问,直接交给了良家,无论什么结果,对于这个世间都没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