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明感觉自己身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膨胀起来,梅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以为真真假假,那些可歌可泣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复杂,而他,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原本他自己想象中的更重要。
找回礼天的玉器,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对方已然在采取行动,调集的人大批人马,也正朝着云州进发。
“我就知道,淮阳郡那里传来的消息,应该也是你和吴天仙早就定下的计谋。虽然冒险,但却能为你争取不少时间。我听说,云州这边派出去的人,已经日夜兼程,赶往淮阳。凭着吴天仙的那两把刷子,肯定能吓唬住他们。”李镇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那些蜡丸收好,李阳明一脸恭敬道,“那孙儿先去解开谜题,这山庄里的事情,就由外公您老人家看着——”
“在那之前,你得见一见你母亲的心腹,只有他们认可了你的身份,以后你才能顺理成章地接手整个山庄,当然其中有不少,也是属于组织内部的人。”李镇南的脸上又现出了那抹标志性的笑容。
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狐狸——唉,李阳明总感觉,自己这是挖好了坑,然后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咦?不是说,庄主的身份并不是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调动所有人的符印不就行了吗?”
“那一半是事实,另外一半,是他们想出来的缓兵之计。”李镇南淡淡道,“就算是调动大军的令符,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说法呢,更何况,我们只是生意人。”
怪不得当初李阳明就觉得怪怪的,拥翠山庄,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抢走的。
“走吧,他们都在后面的大厅里等着呢。”李镇南的声音淡淡的。
推开门,负责云州城内生意的管家和账房先生们,个个都带着虔诚的目光望着他们,甚至有几个喜极而泣,不停这用袖子擦着眼泪。
这是李阳明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场面,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只能跟在外公的后面,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走向了正摆在中间的那把雕花椅。
“我的天呢,这就是——真的就是宗主——少宗主,真的是他——”人群之中传出了低低的议论,“不,现在应该说是少庄主才对,老庄主已经回来了。”
就在李镇南和李阳明一前一后来到那雕花椅子前时,整个房间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背对着众人的李阳明,都感觉到了那种异样。
李阳明小心翼翼地扶起李镇南的胳膊,想要让他坐下,但没想到,李镇南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只推了一把,随后,他就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苍天开眼,真是苍天开眼啊。”人群之中的声音几乎是沸腾了起来,“少庄主终于还是回来了。我们拥翠山庄,终于逃过了一劫。”
等到李阳明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跪在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而李镇南,就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看着他。
“他们之中,有的人知道你的存在,还有的人,曾经在京城里偷偷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他们。”李镇南的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他们的尊敬,是给自己,还是因为看在李镇南的面子上?李阳明感觉很显然是前者,自己虽然曾经在京城里胡闹,但终究只是风花雪月,跟生意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的确有幸曾经在京城见到过少庄主,那次是跟小姐一起——也就是过逝的庄主,当时我替您捡了掉在地上的扇子,您还跟我道谢。”其中一个激动得胡子都快要抖起来了,满脸带着感激的笑容。
李阳明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儿僵住了。
“这位是薛珍薛先生,负责打理京城的生意。也是你母亲最得力的助手,以后京城里的生意,你可要向他好好请教。”李镇南特别指了一位穿着银色长衫、个头高高的青年人,“他也是你母亲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个很能干的后生。”
“还请先生以后多多指教。”李阳明的态度十分恭敬,他朝着那人点了一下头。
“先生这称呼可不敢当。”薛珍的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没有想要客气的意思,“不过,做生意这样的雕虫小技,想必少庄主根本就不用学了,这么多年来,少庄主在京城可是玩得风生水起,做生意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这个人对自己有敌意?李阳明的感觉一向不会有错的,可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外公似乎也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
这里的每一个人,口中都是说着恭敬而又客气的话,努力地想要李阳明记住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管理的生意。而李阳明却心中有些发苦,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他觉得,自己接过来的,应该是一个烫手山芋。
“从今往后,阳明就正式接任拥翠山庄的庄主的位子,而到时候帖子我会派人发出去,只是以阳明的名义。老头子毕竟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就不见客人了。”李镇南笑呵呵地吩咐道,“不过你们谁都别想偷懒,这半年里,老头子会在这里坐镇。”
听完这话,李阳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三个月内能找回失落的礼器,那么,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耐着性子接手山庄的生意。
“三个月后,山庄的未来,就全都交到了少庄主的手里。”薛珍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了,他的目光打量着李阳明,一字一句问道,“可你真的做好准备,能像前庄主那样,为了拥翠山庄,肯牺牲自己的一切吗?”
嗯?李阳明愣了一下,这个人——怎么会提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过少年心性,总是要多磨炼才好。”薛珍看了一眼李阳明,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公子,在下一向最喜欢说实话,忠言逆耳,公子可千万不要怪。我对过世的李庄主,一直都心存仰慕之情,她兢兢业业,为了山庄的发展,可谓呕心沥血,死而后已,我只期望公子能感念前庄主的好,能全心全意地留在山庄。”
嗯?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曾经得罪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