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明哭笑不得,他比什么时候都希望,自己此刻就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子,只要受到了一点儿惊吓,就可以失去意识,然后等他醒来后,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可偏偏他脑袋发晕,却还是清醒的。坐在自己眼前的,还是那个看起来无比镇定,看起来像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自己身上的外公。
他只有多低的哀号,“我的天哪,您是说——这就是说,您出现在这里,就是给我带来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吗?这样的重任,您确定要交到我的身上?”
“除了你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李镇南的嘴角带着一抹无奈又悲哀的笑容,“如果我们有别的选择,我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外孙这么为难。”
可为什么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像一只狐狸?李阳明感觉自己的心里乱七八糟,同时口中也没有闲下来,继续问道,“所以呢?您千万别告诉我,那是一个很难解开的谜题吗?”
“是不是谜题我不知道,但我能告诉你,那一定是一个不容易解开的谜题。”李镇南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早已经密封好的蜡丸,“这就是四位长老当年在离京之时,交给白老大人保存的。一共是四份一模一样的东西,分别保存在不同的地方——当然,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所以,谜底只有靠你自己去寻找了。”
李阳明伸出手来,随后又将手缩了回去,“我的天哪,想想就知道,那一定是一个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对吗?就像是清风观一样,如果我找错了呢?会不会也被炸得粉身碎骨?”
“那倒不会。”李镇南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他抬手将蜡丸塞到了李阳明的手中,“三个月,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你找不到那些礼器的话,有可能——有可能朝中再度发生剧变,百姓们可能会民不聊生啊。”
“嗯?您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天下太平吗?更何况,礼器至多是用来祭天的,大不了到时候可以摆上几件仿品,那些官员们谁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又不能抱到手里认真的看?”
“你这小子,真是——”李镇南哭笑不得,“那可不是普通的法器,难道到现在,你还依然一知半解吗?那礼器——那是只有在封禅大典上才会被请出来的礼器,绝对不是寻常之物。”
“封禅大典?您说什么?”这下轮到李阳明惊讶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李镇南,就好像他的头上突然长出了一棵草一样,“您说封禅大典?那不是只有帝王在太平盛世,再或者天降祥瑞时,才会举行的祭祀仪式吗?而且,从古至今,进行过封禅仪式的皇帝不多啊。”
李镇南点了点头。
所有的封禅,就是在泰山之顶筑土为土,向上天表白皇帝的功绩,是为封。在泰山下的梁父山等祭地,向土地通报功绩,称为禅。
在这些仪式之中,必不可少的,除了几天使用的牛、白鹿、五色土等祭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礼天的玉器。
封禅是帝王举行的最高规格的祭祀大公,那么盛大的仪式,需要动用数目庞大的财力物力,只有整个国家兴旺发达,四海升平的时候,才会举行。
“你可知道,封禅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举行吗?”李镇南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李阳明,“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江山易主,或者是久乱之后,国家太平,才可以向上天呈报自己的政绩,以表示皇帝是承天之命,治理人世有功。”
李阳明没有答话。他像是被雷击了一样,脑子还在快速地转动着,思索这些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现在虽然也是天下太平,可当今圣上,似乎并没有表露出想要封禅的意思啊?而且我听说,当今圣上崇尚节俭——”
“说的没错。当今圣上的确崇尚节俭。自然不会举行什么封禅仪式。只是——”李镇南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可架不住有人想要谋朝篡位啊,京城中甚至已经有流言开始传出,说当年圣上的帝位存疑。”
“嗯?这种事情——不都是内史档案上记载的明明白白的吗?而且先皇肯定有诏书,这些怎么可能还有人质疑?”李阳明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使了,这些事情整得他头大。
“问题就在这里了。”李镇南长长地叹了口气,“三个月前,内史被杀,御史台有人上本,认定先皇驾崩之前留下的记录有问题。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显然是在质疑当今圣上的继位诏书有问题。再加上当今圣上体弱,恐怕——接下来真的麻烦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新鲜。李阳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既然都乱成一锅浆糊了,那跟祭天用的礼器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觉得这事情很古怪吗?”李镇南叹了口气,“前脚内史刚刚出事,后脚就有人向圣上发难,这显然是准备好的。而且,当年先皇驾崩之前,的确又有诸多事情,朝中当时已经有人议论。所以摆明了有人就是想要利用这次机会,趁机谋夺皇位。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今年的秋天的祭祀,能不能拿出礼天的玉器。”
“您说什么?礼天的玉器?”李阳明越听越糊涂了,“这不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吗?礼天的玉器,和当今圣上——”
“我看你还真是药喝太多,让脑子都变糊涂了吧?”李镇南一脸不满,“现在唯一能证明皇上帝位得来的正当性,就是在礼天的大典上,将玉器摆出来。”
摆出来?为什么要摆出来?一定还有一部分记忆没有找回来。李阳明诧异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哦,我倒是忘了,你一向最喜欢玩的,在这些事情上,应该不怎么上心。”李镇南叹了口气,“礼天用的玉器,是独一无二的,当年周公辅佐天下时制成,一代代传下来,都由我们守护。也只有我们在认可皇帝的功绩之后,才会将礼器献出,让皇帝祭天。”
李阳明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李镇南,“我的天哪,您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些礼器下落不明,只有找到那几样礼器,才能——才能——”
“才能不让天下大乱啊。”李镇南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