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叫我?
我大为稀奇,声音好耳熟啊!吹着土,睁开眼,从瓦砾中坐起来,拍打着满身满头的灰土,抬头一看,竟然是久违的老友——迷茫山训狗大师郭明!他裹着被子蹲在榻上,身旁还有一个熟悉的小巧女子,是迷茫山跟一群缺心眼婆娘(就是笑谈“母猪下了七个崽”的大脯子们)关在一起的爱哭女——小翠。
“他乡遇故知,人家正忙事。”——少儿不宜的座右铭破土而出。
小翠到了蓬勃岛我是知情的,当初鬼影武士把女牢囚犯连同文人们都带来了。但郭明那天没死在迷茫山,是怎么奇迹般地出现在蓬勃岛,而且大白天的裸身跟小翠出现在一个市井小院的同一被窝里?这让我太费解!
“郭明?小翠?是你们?”我一脑袋浆糊,简直怀疑,自己可能摔昏过去了,其实还没醒。
他俩得知真的是我,都惊讶不已。
“哈哈哈!真的是你啊?!”我俩异口同声地互相表达了惊喜。
“我去嘞!你在干甚嘛?!”我俩撕心裂肺地互相表达了质疑。
……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泡妞成功的,例如眼前的郭明,绝对是第一种人,掀开被窝的话更是;另一种是泡妞失败的,例如文老五,当年痴爱某风尘才女,人家却嫌他诗烂,一脚把他踢下河,自打那时起他就颓废了,天天嚷着要去西域吟游,恐怕是害怕见到画舫。
而我是第三种,泡妞成功了又失败了又成功了又失败了,贞操还他妈的献给了武学!
郭明这个身无长计,只会逗狗的棒槌,竟然有胆量偷偷爬上蓬勃岛商船,为爱一搏。真令我佩服、嫉妒,尤其看到他可以随自己的希望跟希望与之哼哼的人照着希望的样子哼哼,我更嫉妒了。
我识趣地从破洞飞出去,在房顶等他们穿戴整齐,才又飞身下来。粗粗洗涮了一下,兄弟二人落座。小翠绯红着脸倒茶。郭明给我大概说了他的传奇故事,因为跟我没太大关系,我就不细写了,心里惦记着银票的事,还听漏了不少。大概说来,当日迷茫山中秋遭乱之夜,郭明跟李大厨几个不喝酒的坐在一起瞎聊,见强敌突然到来绑架杀人,而寨主已经苟且偷生去了,他们便从北崖小路(也就是黄明柱自以为除了自己和狗以外谁也不知道的那条路),连夜逃命去了。敢看他杀牛,他就要杀人的神秘人李大厨子要去浪荡山,而郭明打听到小翠被黑衣人掳走,心里挂念,听李大厨说敌人有可能是外岛来的,便辞了同去浪荡山的邀请,风餐露宿、死里逃生、低三下四(同类磕碜词汇均可形容),乘船来到蓬勃岛。打听到沐猴而冠的文老五荣登文学界首座,仗着我的关系寻了过去,在文老五的帮助下,终于寻到了当时给大公主乔翠芬当丫鬟的小翠,大公主因为小翠伺候得殷勤用心,又都带个“翠”字,便给俩人赐婚赐房,于是才有了我这天的巧遇和撞破之举。
狗屎运的郭明笑道:“兄弟我真是运气好!”
“恭喜恭喜!”我听他扯完一盏茶,急着要去找银票,“兄弟今日有要事在身,不然不能这么慌不择路,打扰了兄嫂!小弟告辞,改日摆酒谢罪!”
“有智兄弟,等一下,有啥要紧事?我也许能帮上忙,你是不知道,大公主高兴的时候还叫我妹夫哩!你的事儿包我身上啦!”
“郭明哥,不是小弟自夸,岛主高兴了还叫我儿子呢,但我不缺皇家关系,我缺的是钱,三百多两银票,可以说是火烧眉毛那么着急,我得走了!再见啊,哥哥嫂子,你俩忙着!”
“我当多大事呢,还用火烧眉毛,小翠!给有智兄弟拿五百两银票!”
嘢?真的吗?我都听傻了。小翠从小柜子里拿出银票往我面前一放,陈恳地说:“不够了还有。”郭明也诚恳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心说这不是扯么?银票跟擦屁股纸一样轻松地递给我,这是真是假?!
“不不不,这太不好意思了……”我蘸着唾沫数那几张银票,凑在光下看成色。
郭明说,他现在来钱容易。大公主给了他个要命的肥差。要命的意思是——大公主喜欢打猎,但东山野狼太多,猎物都被野狼吓跑了,大公主很扫兴,但又不敢直接打狼,就派人驱逐,可效果很差,费工夫设的陷阱,狼们都不中计,打猎不成,心情郁闷。郭明受人荫蔽,决定带人消灭东山野狼,可谓要命。
肥差的意思是——大公主有令,无论把野狼打死还是赶跑,只要能让自己打猎痛快,就重重有赏,赏金由李小富豪设立,丰厚无比。听起来就诱人,我恨不得去跟大公主说,我也娶了你的丫鬟,我武功高强,也能干得了这差事,姐姐,让我挣这笔钱吧!
可是恐怕不行。我暗想,赏金标准定那么高,好像有点提前安顿寡妇的意思。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这可是兄长你拿命换来的钱!”我虽然自私惯了,但那一刻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郭明却在嘻嘻笑,斜眼看小翠。
小翠笑道:“他呀!鬼精得很!跟狼合起伙来骗大公主,那些野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听他的,每次打猎,狼们就跑得远远的,把深山里的猎物赶出来,大公主玩的可高兴了,给了不少赏钱!以后还有呢。所以,有智兄弟你就拿着吧!”
哎哟我的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心说,郭明不是擅长弄狗吗?怎么连狼也通上了?有个独门手艺,还真是好谋生!我一身杀人本领,手头却紧巴巴,要四处借钱。那一刻,我有种强烈的自卑感,只得迅速安慰自己——这种悲怆感是英雄独有的。心头戚戚,谢了恩公,我简单道了自己的坎坷故事,换来兄嫂一阵唏嘘,额外撬得两张银票。
“兄弟,等那沈东诚来了,当哥的带上狼群,咬死那狗日的!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个名号,岛上知根底的人都叫我狼王!”郭明拍着胸脯,给我一种很强大的感觉,似乎掌管群狼比我指挥群雄更有实力!郭明说了,关键时候畜生比人管用,我承认。
我拿着郭明给的银票,感谢而去。酒楼里,脸厚的白向北盯着我的银票,看得眼睛发直,敬佩我作为岛主的义子,果然来钱快,我苦笑不答。给玉米杆下了米,那个喂鸡的鸡头让我届时去找守山人,答应绝对保证让我活着上山,尽量努力让我活着下山。其实郭明既然在东山出入,他也能保我平安上山,关键是我得平安下来,得跟古桥大师搭上线,所以还得走玉米杆的路子。(妈的那玉米杆后来压根没露面,骗子!)
这次缺钱的毛躁体会,让我萌生了刚从安城出来时的想法,就是经商赚钱,过富足的生活。那一刻,揣着朋友“施舍”来的银票,我心里真是百味杂陈,人家靠杂毛野兽都能发家,我坐拥一个帮派却破产了。
当时心里有了个计划,可以说两全其美,既能来钱,又利于应付内外交困的局面。
(可惜后来又忙活了不少日子,穷逼了好久,最近才开始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