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朱祐樘是明朝第九位皇帝,也是北京皇宫第七位主人。前面讲过,他秘密出生在西宫安乐堂,直到六岁才第一次见到皇父成化帝,当年被立为皇太子,九岁正式开始读书。他的后宫也很特殊,他十八岁结婚,娶张氏为太子妃,当年继位,立妃为后。从此,独宠张后,没有妃嫔。这在明朝是唯一的。这位张皇后好厉害,居然能做到让皇上不仅专宠,而且没有妃嫔,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呢?
张皇后,兴济(今属河北省沧州市)人,父亲张峦曾经在国子监念书,母亲金氏据说梦月入怀而生张后。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张氏被选为太子妃。同年,十八岁的朱祐樘即皇帝位,年号弘治。张氏被册为皇后。
张皇后非常得宠。有一次,张皇后想制作一件珍珠袍,就跟弘治帝说,必须差太监王礼去广东的珠池采取,这样才整齐好看。弘治帝觉得内库有很多好珍珠,何必要去广东,去了以后难免生事惹非,扰乱百姓。但是他没有责备张皇后,而是叫王礼到内库去拣选。宫里储存的珍珠是从永乐皇帝那时候积攒下来的,王礼挑选光泽晶莹、粒粒匀称的,给皇后制作了珍珠袍。
张氏虽然得宠,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一直没有生出皇子。于是,不断有大臣提出弘治帝选妃子的事情,但都没有落实。
周太皇太后着急了,亲自选了两个美人,一个是郑氏,一个是赵氏,在宫里服侍朱祐樘。后来郑美人生下一个儿子。周太皇太后向弘治帝致贺,皇帝虽然高兴,但是感到很为难,因为不知怎么跟张皇后说。周太皇太后说:“这事好办,孩子就算是张皇后生的,然后诏告天下,立为皇太子。”于是张皇后也就有了一个皇子。这个孩子就是朱厚照,后来的明武宗正德皇帝。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皇后之父张峦父以女贵,由一介书生一跃而为都督同知,再封寿宁伯,进寿宁侯,死后赠昌国公,既无政绩,也无武功,却公、侯、伯占全了。张峦有两个儿子——张鹤龄和张延龄,都封了侯爵。他们仰仗张皇后,为非作歹,大发横财,延续弘治、正德两朝,直到嘉靖朝才被遏制。整个明代,外戚之被宠,没有超过张家的。
张氏兄弟强占民田,漫无法纪,在北方占地还不满足,又跑到南方泰州(今江苏泰州)搜刮民田。百姓惊骇,大祸来临。有大臣急切疏奏,请求把已被侵占的土地还给百姓,戒谕张鹤龄遵守法度。这种为民请命的正义之声根本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应。
弘治帝的暧昧态度助长了张氏兄弟的气焰,他们又染指商业。弘治六年(1493年),皇帝同意张氏家族开设店铺,从京城内外街市,到通州张家湾以及河西务等处,所有民利民产,全部被他们侵夺。弘治九年(1496年),为争夺利益,张皇后的张氏兄弟和周太皇太后的弟弟周彧两家纷争,成群结伙,聚众斗殴,轰动京城。有大臣为此上疏说:“皇上听说此事后,难道能够无动于衷吗?”勋戚之家开设店铺,引起老百姓的怨恨,戚属之间也容易结仇,怨恨愈积愈重,结仇愈多愈深。弘治帝朱祐樘怎么办?周家手心是肉,张家手背也是肉,只是张榜禁谕,问题不了了之。
张氏兄弟不仅对财富贪得无厌,还到皇宫去胡作非为。他们以皇帝亲戚的关系,任意出入禁中,太监何文鼎对此十分反感。有一天,“二张”去宫中观灯,弘治帝陪他们喝酒,因为要上厕所,就把皇冠摘下来。“二张”竟然开玩笑戴上了皇冠。还有一次,张延龄在宫里喝醉了酒,还奸污了宫女。太监何文鼎怒不可遏,手持武器铁锤,在他们喝酒的幕帐外等候,准备击杀“二张”。因为太监李广给“二张”走漏了风声,他们才逃脱了。第二天,何文鼎上疏劝谏,弘治帝不仅不听,反而十分生气,把何文鼎交给锦衣卫拷走,还追究主使者。何文鼎说:“有二人主使,但拿他不得。”弘治帝问是何人。何文鼎回答:“孔子、孟子。”在张皇后的授意下,何文鼎被杖死在南海子。太监里也有像何文鼎这样刚直不屈的硬汉子!
明弘治帝去世以后,正德皇帝继位,张皇后成了慈寿皇太后,而张氏兄弟则是武宗的舅父。所以在正德时期,张氏家族仍然势焰熏灼。有人奏诉张延龄阴谋叛乱,正德帝朱厚照下令多官会审。张氏兄弟十分惶惧,送了大量贿赂。张太后出面斡旋,马马虎虎,敷衍搪塞,才让事态平息。
正德帝死后,因为没有儿子,他的堂弟朱厚熜入继大统,年号嘉靖。嘉靖帝以生母为太后,以张太后为皇伯母。这样,张氏的地位就下降了。按说张氏兄弟在政治上失去了强有力的庇护,应当大大收敛,然而他们继续作恶,这就不可避免地受到恶报。
嘉靖初年,张延龄的女佣偷了点钱去布施一个和尚,张延龄为此杀了这个女佣与和尚。另外,有个叫司聪的指挥,历来为张延龄放债,欠了他五百两银子。张延龄索债很急,用乱棒将司聪打死,还招来他的儿子司升,命令他把父亲的尸体焚毁,可以免去欠债。于是司升告发了张延龄。嘉靖皇帝下令把张延龄关进刑部监狱。张鹤龄也被告,在从南京押往北京的途中死去。张太后穿上破旧的短衣,坐在禾秆编成的草席上,表示自己有罪,以为张延龄请命,但嘉靖帝仍然不肯饶恕。嘉靖二十年(1541年)八月,张太后去世,张延龄彻底失去了后台,后来被斩于西市。张氏外戚肆虐半个世纪,历经弘治、正德、嘉靖三朝,终于恶有恶报。
有明一代,由于皇帝和宠妃的纵容,像张氏这样的外戚飞扬跋扈、横征暴敛,成为危害社会的一大毒瘤。